第二十卷 無心之用
第950章 三頭六臂
說到死字，殷不沉面前就躺著一隻死妖，裴子函莫名其妙地出現，莫名其妙地死亡，突然而迅捷，像是一出拙劣的惡作劇，可殷不沉非常肯定他們兩個還沒熟到能開玩笑的地步。
「我好像感覺到道士的法術了，再見，殷不沉，妖族的未來、眾生的未來都在你手中，如果你成功了，我可以考慮給你生個兒子。」
妖嬰在大哭，一個哭，另外兩個也跟著哭，聲音響亮，空中的雲霧翻湧得似乎更劇烈了。
飛霄頭足並用，又向地下鑽去。
殷不沉的法力與法術全都聚集在骷髏頭內部，眼窩中的光芒變幻不定。
飛霄從樹根堆里探出頭來，「道士們動真格的了，咱們擋不住，你帶著他們投降吧，別把我供出來。」
「順……順個屁自然。」殷不沉怕得幾乎要哭了，「是萬子聖母嗎？我沒得罪過你，跟你也不熟，幹嘛萬里迢迢找我的麻煩啊？」
如果是別的豢獸師，飛霄才不會搭理，早就轉身逃跑了，可是對殷不沉它還是很有感情的，於是眼睛連眨五下，甚至試圖與他建立靈犀，失敗之後，它終於得出結論，這一仗打不得，感情再深也沒用。
離他沒多遠的飛霄自己翻了過來，正努力向樹根堆里鑽去，再往下是積雪，最後是望山的凍土，直到撞見深埋地下的毒氣才停下，這時候它已經整個沒影了，即使這樣也不覺得安全，又施法將自己化為土壤的一部分，忍了又忍，沒將外面的十枚神靈丹收回來。
殷不沉連咒罵的精力都沒了，一狠心，不再
「你能往哪跑啊，我死你也跟著完蛋……」殷不沉氣急敗壞，可是叫不回飛霄，也收不住法力，最奇怪的是，他甚至不能中止法術，按理說，只要停止存思，法術就該消失，可他的腦子好像被另一種力量佔據了，七篇魔尊正法逐字閃現，翻來覆去，速度越來越快，相應的法術自動施展，根本不受殷不沉的控制。
「你忘了，冰城從前也是毒霧環繞，聖母骷髏在那種環境中浸潤了幾千年，積攢了一點抗毒能力，不過你的毒氣屏障還是挺強的，再過半個月，聖母骷髏也突破不了。至於吸力，應該是某個妖嬰做出來的，與我無關。」
殷不沉越聽越驚，隨後勃然大怒，「你這是要害死我啊，昆沌肯定會追蹤魔魂……裴子函已經死了，我怎麼辦？」
殷不沉施展的是魔族法術，這是他現在最為擅長的招數。
奇迹就是這時發生的，殷不沉有十足的把握攆走來客，甚至沒用飛霄幫忙，可他還是失算了。
「邪門兒！」殷不沉大叫一聲，想結束施法收回法力，結果法力流失得更快，這下子他可害怕了，「飛霄，快來幫忙。」
三隻妖嬰不知道危險就在眼前，哭得更大聲了，尤其是一隻頭上剛剛長角的妖嬰，嘴巴張得奇大，像是嗷嗷待哺的雛鳥，分外醜陋。
「萬子聖母，你暗害我！」
這是一邊倒的戰鬥，殷不沉唯一在意的事情是要保證三隻妖嬰和
骷髏頭沒動。
「再哭，我殺了你們！」殷不沉惡向膽邊生，他怕極了，迎敵的膽子沒有，殺嬰自保的意願卻很強烈。
飛霄的猴子臉沒有那麼驚慌了，眼珠轉來轉去，用靈犀將自己的想法轉給殷不沉。
即使見多識廣如他，也被裴子函和三名妖嬰的意外到來驚得魂飛魄散，站在那裡好半天沒動一下。
殷不沉搖搖頭，「現在不行，裴子函已經死了，想弄清真相就得從這三個小傢伙身上著手，還有這顆骷髏頭，它明明是萬子聖母的貼身寶物，除了借給道尊一段時間，我還從來沒見過它離開萬子聖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才一個月時間阻風山就完蛋了？也太快了吧。還有道士……」
殷不沉的妖術已經運到手心裏，卻沒有施展出來，那顆將妖嬰送進來的骷髏頭搶先一步，飛到一隻包裹上方，眼窩裡冒出兩股灰煙，像手臂一樣打開包裹，從裏面取出三塊肉乾似的東西，分給妖嬰。
殷不沉嚇了一大跳，急忙衝著妖嬰發出噓聲，「停停停，這是在給道士指路嗎？你們不想活，我可不想陪死……」
「這個裴子函，經歷那麼多事情都活下來了，怎麼非在我面前死得這麼快？多說幾句也好啊。」殷不沉發完牢騷又試圖從骷髏頭裡尋找線索，可它是妖器，能執行保姆的職責，卻連最簡單的記憶都沒有。
飛霄從地下深處爬了出來，難得地開口道：「殺死，扔出去。」
骷髏頭的眼窩裡紅光
「天吶，萬子聖母是要造出古神嗎？」殷不沉真的呆住了。
他與骷髏頭相距只有不到十步，法術直接在它內部發生，本應創造一股吸力，將三嬰一屍和幾件包裹全都吸進去，可是第一個感受到吸力的卻是殷不沉自己，體內法力傾泄而出，全身好像篩子一樣。
一陣哭聲把他喚醒。
變幻不定的不只是骷髏光，還有高空中的雲霧，它們正在緩慢地旋轉，形成一個巨大的旋渦，殷不沉沒有注意到頭頂的變化，完全被骷髏頭困住。
殷不沉上下左右前後各望了一眼，對飛霄的消失一點也不在意，心中好不容易積滿的安全與信心一匯千里，每吸一口氣都惴惴不安，擔心會有他察覺不到法術趁機入侵。
關於如何應對打擊，殷不沉可謂是經驗豐富，從他小時候難以化蛟被父親鄙棄的那一刻起，打擊就沒完沒了，從肉體到精神、從妖族到人類、從敵方到朋友……打擊來源豐富、種類多樣，足夠寫出一部專業書籍，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居然又遭受一次完全超出預料的重擊。
殷不沉打了一個寒顫，裴子函臨死前說道士就要追來了，這才是最要命的事情。
骷髏頭裡的光芒不再閃爍，變成純白色，它在慢慢下降，三隻妖嬰則慢慢上升，並向中間聚攏，他們身上的毛毯自動解脫，露出小小的身體，從另外幾隻包裹里飛出大量妖器，自動環繞在周圍。
殷不沉對骷髏頭笑著說：「骷髏老弟，不對，你是前代萬子聖母的遺骨，應
「真是遺憾，我給你的建議是堅持到底。」
飛霄冷冷地哼了一聲，它早就說了，殷不沉非要先查看記憶。
「別怪我無情無義，我跟你們不熟，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我可沒義務保護你們，你們若是再不動地方，我可就要動手送你們一程了。」
妖嬰相聚，面朝外，肩膀靠著肩膀，六隻小腳丫踩在骷髏頭頂，冷不丁看去像是一個三頭六臂的小妖。
「小妖們，你們既然到了我的地盤，就得聽我的命令，現在誰來告訴我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殷不沉下達命令，三隻妖嬰卻只顧吃肉，吃完一塊還張著嘴，骷髏頭又拿出三塊肉乾分給他們。
「堅持……堅持……」殷不沉氣得說不出話來，突然想起幾個問題：「你怎麼能突破我的毒氣屏障？還能吸我的魔尊正法？我都這麼厲害了，不應該比你弱啊。」
「妖嬰？」殷不沉目光轉過去，這才注意到三隻妖嬰飄起半尺左右，正圍著骷髏頭緩緩飛行。
「怎麼辦？」殷不沉沒轍了，只好向飛霄求助。
骷髏頭在三隻妖嬰中間飛來飛去，像是一名保姆盡職盡責地看護著他們。
妖嬰的牙齒才長出幾顆，卻一點也不影響他們吃肉，伸出小手抓住，張口就咬，連嚼都不嚼，囫圇吞下，停止了哭泣。
「沒錯，你說得太對了，道士來望山是為了追殺裴子函和這
骷髏頭裡再無聲音。
殷不沉收回了法術，逐漸冷靜下來，「都已經進來了，殺死他們也沒用……關鍵是弄清漏洞在哪裡，然後想辦法堵上。」
這隻是一句驚恐中的抱怨，讓殷不沉沒有想到的是，骷髏頭竟然說話了，「殷不沉，別緊張，我不是來害你的，找個你幫個忙而已，放鬆，順其自然就好，很快就會結束。」
「哈，真是一顆膽大而又無知的頭顱。」殷不沉害怕強者，可不怕一件妖器，放眼全部妖族，他也就忌憚異史君，或許還有修行不輟的飛飛，他一直弄不清這個沒事就存想的小東西到底達到了什麼境界。
骷髏頭裡傳出萬子聖母的聲音，「沒辦法，道尊不在，你就是這世上唯一學過魔尊正法的妖族，只能找你幫忙。這三隻妖嬰是我半年前生出來的，非常特別，據說魔魂輪迴入世，沒準就應在他們身上，我需要你的魔尊正法檢測一下。」
「我不要兒子！為什麼是我？」殷不沉義憤填膺，他不明白，踏實日子怎麼如此難得，他千辛萬苦得來的魔尊正法居然成為禍根。
空中雷聲陣陣，殷不沉抬頭望去，終於看到了那個巨大的旋渦，成百上千道法術正奮力向內突進，前仆後繼，進展頗快。
殷不沉皺起眉頭，施法進入三隻妖嬰尚未成熟的腦海，結果什麼有用的信息都沒發現，他們大多數時間里不是睡覺就是吃東西，睜睛時看到的也是一片黑暗，顯然是在骷髏頭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