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卷 元嬰之變
第1025章 冤家宜解不宜結
「你儘管接受要價，談成之後來找我。」
「可慕將軍帶來了弱者之道，咱們這支古神教就是靠著它才成長起來的。」羅小六兒忍不住開口辯解。
「當然，路教首有什麼辦法？」
「他就是慕冬兒。」羅小六兒低聲道。
屋角里傳出一個細細的聲音，「嗯，待會我看看，若是魔種留下的後患，可能不太好治。」
就是這一嗓子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叫了過來。
古神教這兩年發展迅速，慕行秋卻沒有參与，教內的人大都不認識他，姚校尉是護法，羅小六兒是隨從，通常奔波在外。教首名叫路歸真，四十幾歲，從前是一名符籙師，五行之劫以後摘下了六重冠，在見識過弱者之道以後，加入古神教，他擅長組織，人脈廣泛，因此很快就受到教眾的支持，被選為教首。
羅小六兒踮起腳隔著人群大聲叫道：「路教首！路教首！慕將軍來了！」
慕行秋想了想，「這樣好了，你們繼續跟雲形會和那些散修談判，要價高沒關係，法器不夠我想辦法，只要他們真的認識道士就行。那群孩子，我去跟他們談，探探虛實。」
幾個小孩子推開前面的大人，給說話者騰出一條通道。
慕行秋開口道：「教首我做不來，一切維持原樣就好，姚校尉在哪？」
慕行秋聽說過此人，今天是第一次見面。
慕冬兒聳聳肩，「我們就住在隔壁。」
羅小六兒帶路，出了院子不好意思地說：「他們沒見過將軍的威風，我和姚校尉見過，在我們心目中，您就是古神教。」
那是一名五六歲的孩子，
慕行秋笑了笑，「暫時不行，待會我再去拜訪諸位。」
屋子裡擠滿了人，與冷清的街道相比，這裏熱鬧得像是集市，每個人都搶著說話，扳著手指頭斤斤計較，一個人表示懷疑，立刻就有幾個人同時做出解釋。
慕行秋還以微笑，羅小六兒卻沒想那麼多，用更大的聲音喊道：「還談什麼？慕將軍來了，咱們不需要雲形會、散修和這些小孩兒的保護了！」
路歸真大搖其頭，嘴上不說，意思卻很明顯，還是嫌棄那些孩子太小、當中的妖族太多。
那人也想起了有關慕將軍的傳言，訕訕地不吱聲，路歸真走過來，哈哈笑道：「沒錯，這個節骨眼了，還分什麼人類與妖族？古神教在江南江北興起不易，這才短短几年工夫，就惹怒了道士，唉，路某無德無能，碰到這種事，早就焦頭爛額。總算等來了慕將軍，我這顆心算是踏實了。沒什麼可說的，既然慕將軍到了，就是古神教當之無愧的教首，大家快來參拜。」
「別太在意這種事情，傳播弱者之道比掌管古神教重要一百倍。」
路歸真察覺到慕將軍不是個上道兒的人物，再不敢謙讓，嘆了口氣，說：「我讓他暫時藏起來，避避風頭
「那些孩子呢？」
慕行秋一扭頭就看見了飛飛，小妖正坐在隔壁的院門檻上，這時站起身，說：「我認得你。」
「你要是治不好，估計天下沒人能治好了。」慕冬兒鄭重地點下頭，表示一切由他負責，轉身又跳回桌子上，大聲道：「行了行了，不用爭了，原來古神教是錦簇的，那就簡單……」
長著成年人身軀的那個孩子笑得特別燦爛，走出房門了還回頭盯著慕行秋觀看，卻什麼也沒說，隊伍最後面是擅長治病的飛飛，他的身材跟孩子差不多，相貌和神情卻與成年人無異，沖慕行秋點下頭，神情嚴肅。
古神教的人這回真的放心了，圍上來感激不盡，與此同時也不忘提醒慕將軍，這場禍事是他與姚校尉一塊惹下的，現在的所作所為都是在亡羊補牢。
「六品以上的法器，可都是罕見之物。」路歸真不相信地說。
慕行秋微笑不語，不說接受也不說反對，路歸真轉了下眼珠，對手下怒道：「你們這群不開眼的傢伙，是懷疑我路歸真讓位的誠意嗎？」
除了羅小六兒，其他人都哼哼唧唧地拖延。
「古神教不參与強者之爭，但也不能沒有防人之心，元嬰在我這裏，道士想要，讓他們找我就是。」慕行秋略一側身，背筐里的假元嬰動了幾下。
外人都走了，一名古神教的教徒長舒了口氣，「真是乾坤顛
這是一個親切的笑容，表示他們是自己人。
這真是一群怪小孩，慕行秋對他們每一個的印象都很好，雖然他受過提醒，不要過多了解自己的往事，但他待會的確要去拜訪，解開幾個疑惑。
「慕將軍因為意外失憶了，兩年前的事情都不記得。」羅小六兒解釋道。
「他們就是來搗亂的，仗著符皇城不許打架，在這裏胡說八道，開口就是要教訓道士，要價也怪，不要法器，只要十歲以下的孩子，說是要組織孩兒軍，我怎麼可能將古神教的兒童交給他們？」
「嘿，你長得……真像我那個不知死活的親爹啊。」孩子一句話把屋子裡的人都給逗笑了，這孩子自從來到符皇城之後態度傲慢，常常大言不慚地自稱不怕道士，談判的時候寸步不讓，誰也想不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慕行秋也不爭辯，很快告辭，要去隔壁見那群孩子。
慕冬兒恍然大悟，「大概是魔種留下的後患，沒關係，你的事情我都知道，等我忙完這邊的事情，帶你回阻風山，那裡有你的不少老部下，他們能幫你回憶起往事，小蒿阿姨和我母親或許能醫好你的病症。對了，飛飛，你最擅長治病，給錦簇看看吧。」
慕冬兒從桌子上跳下來，笑呵呵地走過來，「你的那些妖兵都去阻風山了，你怎麼沒去？我們還以為你死了呢……你這是什麼表情？咱們好歹一塊共過苦、患過難，你倒好，不去探望我就算了，怎麼一見面就跟陌生人似的？」
這也是一個
古神教的人胸前都綉著綠色的三葉草，大概有十二三名，沖慕行秋抱拳拱手，態度跟教首路歸真差不多，不冷淡，也不是特別熱情。幾名裝扮與毛不破一樣的符籙師很快就挪開目光，顯得有些不耐煩。還有一些身穿道袍的散修，目光在慕行秋的背筐上掃來掃去。
「笑什麼笑！像就是像嘛。」慕冬兒怒氣沖沖，大人收起笑聲，臉上卻還帶著笑意，「啊，我想起來了，你是錦簇吧。」
連喊幾遍聲音才傳過去，路歸真轉過身，一張蠟黃臉，方頭大耳，身姿挺拔，個子比屋子裡所有人至少高半頭，沖對面的人點點頭，轉身沖慕行秋露出笑容。
十多名教徒這才向慕將軍行禮，多少都有些敷衍。
屋子裡的大人們更是意外，還以為新來的慕將軍是古神教的成員，結果卻成為慕冬兒一方的人，與群妖之地的阻風山有著聯繫。
「也別答應得太滿。」慕行秋指指身後的背筐，「有他在，或許用不著別人說和，我就能勸退道士呢。」
雲形會的符籙師通知「慕將軍」到來的消息，羅小六兒立刻出去迎接，臨走時特意提醒同伴們先不要答應任何條件。
他還注意到，有幾個孩子的額頭上生著明顯的圓環印記，與江火兒的一樣，只是沒有變紅，但他們都是五歲以上的孩子，不可能是兩年前誕生的那一批元嬰。
「妖族怎麼了？」羅小六兒怒目而視，在他眼裡，慕將軍就是馬妖出身，「弄出五行之劫的可不是妖族。」
路歸真
兩人在門口站了一會才受到注意，一屋子幾十個人陸續扭頭觀看，主要打量的是慕行秋。
立刻有一名教徒反駁道：「此言差矣，古神教古已有之，存在至少五萬年，不管慕將軍從前的身份是什麼，都不是古神教的開創者，我們有教首，其它地方也有古神教，各有首領……」
爭論很快就變得激烈起來，一名符籙師見狀，說：「古神教內部的事情我們就不參与了，明天再談吧，到時候你們必須做出決定，等道士來了，現求情可沒有用。」
慕將軍居然這麼容易就服軟了，路歸真有些意外，心裏卻真的踏實下來，正色道：「慕將軍到之前，我們正在談這件事，雲形會背景深厚，據說有高等道士撐腰，或許可以從中說和，但人家要價太高，張嘴就是一百件六品以上的法器，古神教哪有這麼多寶物啊？那幾名散修自稱也認得道士，要價五十件五品以上的法器，古神教倒是能湊得出來，就是不知他們可信與否。」
場面稍有些尷尬，羅小六兒也感覺到了，卻不明所以，正要再次介紹神通廣大的慕將軍，屋子裡頭響起一個清脆的聲音，「哪來的慕將軍？讓我瞧瞧。」
眾人都沒看到元嬰長什麼模樣，也沒人敢上來掀蓋查看，路歸真大笑道：「有慕將軍這句話就夠了，不過冤家宜解不宜結，如果有辦法化解這場風波，是不是更好呢？」
符籙師和散修告辭，慕冬兒領著一群孩子也走了，經過慕行秋身邊時他說：「跟我們走吧，我能保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