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卷 元嬰之變
第1028章 不動
「這樣好嗎？」路歸真不知問過多少遍了，「就算真的賣出去，也得罪了雲形會，瞧他們的意思，之前的談判都不算數，一百件六品以上的法器恐怕已經不夠啦。」
空中傳來一陣冷笑聲，還是沒人下來。
「不用你說什麼，看著就行，慕將軍賞識你，就說明你行，我去……」路歸真的手指了半圈，落在山頂的幾名符籙師身上，「我去跟雲形會再談談，有備無患，嗯，有備無患，這件事很重要，我必須親自去……」
「相信古神。」慕行秋拍拍路歸真的肩膀，打個哈欠，「你們在這裏看著，我去睡一會，有人開出合適的價格，再叫醒我。」
慕冬兒更加迷惑，「錦簇的記憶沒有了，法術可變強了，飛飛，你要不要試一下？」
路歸真呆若木雞，慕行秋大步走開，繞過山峰，走進一片草叢裡，真的去睡覺了。
「睡、睡覺？慕將軍，我們看不住這些寶物……」路歸真急了，一把拽住慕將軍的胳膊，「慕將軍，不用多說，我明白，待會我就宣布交出教首之位，絕無虛言，就算讓我退出古神教，我也沒有半個不字。」
「沒關係，散修們不是說他們也認得道士嗎？」慕行秋一點也不在意。
這下子散修們開始認真對待這件事了，紛紛上來施法奪寶，甚至有人落地，伸手去抓。
「慕將軍，我希望你能明白，這次的禍事不小，道士們最愛遷怒於人，說是後天要殺一千名古神教教徒，那就只會多不會少，大家的命可還都懸著哪。
「明明是十三件，慕將軍為什麼說十四件？」一名教徒茫然地問。
山峰高聳，背向皇符城的一面坡勢較緩，慕行秋就在這裏布置寶物：柳條筐擺在一塊平坦的石頭上，蓋子上面鋪著一層粗布，十三件法器繞圈排列，像是一座小小的法陣。
「你們也要試試？」羅小六兒記得貝仙人還沒做過嘗試。
路歸真以為慕將軍在耍手段與自己爭位置，眼看事態越來越亂，他也的確不想當教首了，只怕道士們不認可他的退出。
五名古神教的人圍在慕行秋身邊，個個忐忑不安，一有聲響傳來就緊張地扭頭瞧去，生怕會有道士殺出來。
羅小六兒沒辦法，只得勉為其難，好在剩下的人不只他一個，可是沒等他開口相求，那幾名教徒已經反應過來，爭先恐後地追趕路歸真，嘴裏哼哼嗯嗯地找借口，總之都在同一時間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情。
慕冬兒皺著眉，這裏的人都沒眼力，他剛才那一抱就算是座小山也得晃兩晃，那筐卻極為奇怪，既不沉重，也沒生根，卻將他的力量瞬間都給化解了，令他有勁兒使不出來。
「一群膽小鬼。」慕冬兒不理睬散修，雙臂微一用力，抬頭望了羅小六兒一眼。
「呃……慕將軍是這麼說的。」羅小六兒也不太拿得准。
「全拿得動呢？」
眾人只得放棄，眼看午時已過，羅小六兒又吆喝了幾遍，一直飛在空中的散修貝仙人與數名同伴一塊落地。
貝
十名符籙師站在峰頂，帶頭者正是騎獅的毛不破，他們名義上是來看守邊界，其實是監視這場所謂的「鑒寶會」。
「古怪。」騎龍散修也抬手撓撓頭，跟慕冬兒一樣，他也不覺得這些寶物有多沉，可自己的法術施放出去如石沉大海，一絲也沒回來，寶物自然也不會動。
羅小六兒越來越高興，揮手維持秩序，「一個一個來，真有法器動彈了，算誰的？拿不動就放棄吧，到底有沒有人認識道士？不是非得用蠻力才能得寶物。」
這些法器的外觀都很普通，流火金鈴在高等道士手中如火一般飄逸，現在卻只是一個顏色暗淡的銅鈴，似乎很久沒有打磨過了，百褶鐵尺更像是粗製濫造的鐵條，當初造它的鐵匠就沒怎麼用心，發現無法補救之後扔在一遍，卻成為道統的法器。
「還有筐里的元嬰呢。」路歸真盯著慕行秋的背影，直到他消失，突然轉身，對羅小六兒說：「鑒寶會由你主持。」
散修議論紛紛，終於有一人忍不住了，跨龍衝出人群，大聲道：「我來！」他沒有落地，而是伸出右手，要以法術將寶物吸過來，嘴裏連哼三次，手臂也動了三下，沒有一件法器應聲而動。
「那個呢？」路歸真指著柳條筐，裏面的元嬰有一陣子沒動過了。
羅小六兒等得久了，懼意漸去，惱意增多，瞪眼掃視，大聲道：「符皇城還有識寶的人嗎？連下來看一眼的膽子都沒有嗎？」
「咱們也學學老首席，不見兔子不撒鷹，誰能證明自己與道士真有聯繫，任選一件法器，誰能安排會面，可得三件，誰能化解狄遠服和石亘兩人的不滿，可得六件，這樣也就夠了。」
羅小六兒不知道他已經用過力了，苦笑道：「你要是能拿起來，我得去問問慕將軍。」
禿子笑呵呵地點頭，半蹲著抱住柳條筐，嘴裏拖長了一聲「呀——」，臉憋得通紅，頭上不多的頭髮根根豎起，堅持了一會，一屁股坐在地上，緩了口氣，笑著說：「好玩兒。」說罷又撲了上去。
慕冬兒哼了一聲，展臂抱住柳條筐，剛要用力，空中響起一連串的叫聲，這個說「等等」，那個叫「不妙」，原來他們都是忌憚雲形會的勢力，才一直觀望而不落地，心裏對寶物還是非常在意的，小孩兒從阻風山而來，多少有些妖力，真要將寶物一股腦端起來，其他人可就吃大虧了。
「那個是留著談判用的，別隨便給出去，沒準有人本事大，能說服那位道士放棄此物呢。」
慕行秋不以為然的輕鬆態度實在令路歸真著惱不已，剛才大家都是施法或者祭符飛上山峰的，只有慕將軍和羅小六兒一路拽草扳石攀爬上來，雖然臉不紅氣不喘，實力卻已落入下下層。
「慕將軍說了：誰能證明自己與道士真有聯繫，任選一件法器，誰能安排會面，可得三件，誰能化解狄遠服和石亘兩人的不滿，可得六件，誰的本事大，能拿動哪件就得哪件……」
慕將軍狂妄，這個小孩兒更狂妄
「能拿動哪件，哪件就歸我？」慕冬兒抬頭問。
「那就……全歸你吧。」羅小六兒心裏更沒底了，向慕將軍睡覺的方向又瞧了一眼，只見風吹草動，不見將軍身影，連鼾聲都沒有。
「散修……不可信。」路歸真低聲說，已經有一些散修飛來，沒有落地，全在空中觀望，「雲形會成立兩年了，實力擺在那裡人人可見，散修反覆無常，今天投奔這個，明白跪拜那個……」
天上的散修哈哈大笑，山頂的符籙師也都笑吟吟的，卻沒有一個人當回事，慕冬兒是個五六歲的小孩兒，禿子明顯腦子不清不楚，這樣的兩個人沒拿動法器，一點也不出人意料。
「證明。」羅小六兒有了底氣。
飛飛微笑著搖搖頭，他可不會挑戰妖師的法術。
「哈哈！」空中的散修鬨笑不止，前面的幾條也就算了，最後一條卻著實可笑，那些法器最大的一個是座銅香爐，高不盈尺，重不過數十斤，莫說散修，就是尋常成年人也拿得動。
「別急，誰當教首你們自己決定，我連教徒都不是，不會爭這個位置。」慕行秋笑了笑，想起一件事，「對了，好歹這是一場鑒寶會，買賣氣不要太重，我再定一條規矩：這裡有十四件寶物，誰能拿起來哪件，哪件就歸誰，不用任何代價。」
「錦簇在搞什麼把戲？有好東西幹嘛不直接給我？我能打敗道士啊。」慕冬兒不滿地說，走到筐前，踮腳查看法器。
禿子已經累了，坐
「慕將軍看來真有幾分本事。」
一團白雲逆風飛來，裏面影影綽綽地有一群人，散修色變，立刻讓路，山頂的毛不破拽緊韁繩，也向後退了兩步。
又有一些散修趕來，過百人幾乎都試了一遍，連柳條筐的一點碎屑都沒掰下來。
「禿子，你來試試。」慕冬兒可不會退而求其次地一件件拿寶物。
貝仙人搖頭，「我認得道士，能替你們安排會面。」
慕行秋向符籙師點點頭，毛不破傲然不動，只有他的獅子張大了嘴，打了一個哈欠。
只剩羅小六兒一人守著柳條筐和十三件九品以上的法器，心中惴惴，向慕將軍睡覺的地方望了一眼，又踏實幾分，將心一橫，叉腿站立，準備做買賣了。
「我……不行吧？我這人笨嘴拙舌……」羅小六兒嚇了一跳，他在教中地位不高，擔不起這種責任。
慕冬兒臉上紅光一閃，低喝一聲，鬆開柳條筐，抬手撓撓頭，一副茫然不解的神情，羅小六兒這回終於明白對方使過勁兒，稍稍鬆了口氣，「別太貪，一件一件試吧。」
「那是，要不然也不能從道士手裡偷來元嬰。」
羅小六兒臉一紅，正要開口，空中落下三個人來，正是與慕將軍相識的慕冬兒、飛飛和禿子。
空中飛來的散修越來越多，將近午時，已經聚集了七八十人，踩著各式各樣的法器、法獸，其中一些人的坐騎比毛不破的雄獅還要威武，卻遲遲沒人落地。
路歸真也不祭符，提著衣襟向上走去，無論如何，他得先給自己安排一條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