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卷 相逢何必曾相識
第1064章 算計
「嘿嘿，我這一輩子沒做別的事情，就忙著算計……不不，就忙著安排天下大勢走向了，誰知道哪條路有用呢？唉，昆沌一出現，我的一切安排都沒用了。」
異史君一愣，「至於嗎？」
「呵呵，這可不是我動的手腳。道統煉丹，為了容納更強大的內丹，修行後期必須形成道士之心，絕情棄欲，變得越來越古怪。與之相反，魔族煉體，筋骨聚氣、肉血凝力，汗毛里都貯藏力量，用不著絕情棄欲，反而可以盡情享受凡世之樂。可天底下沒有這麼好的事情，魔體強到一定程度，就會變得……不太像血肉之軀，你們還記得群妖之地的那尊魔像吧，它很可能就是某位修行過頭的魔族。」
可危險究意是什麼，只靠吞妖是無法找出來的。
慕行秋放下祖師塔，他的確什麼也沒寫。
慕行秋微微一驚，他知道自己從前與秦凌霜的關係一定非同尋常，卻沒料到會親近到這種程度，尤其是他已經有一個兒子，還有一個他想不起來的妻子。
異史君臉色再變，笑容沒剩下多少，然後他鬆開殷不沉，整整衣襟，鄭重地說：「別故弄玄虛了，慕行秋，你的底細我一清二楚，我明白你的意思，咱們如果連互相信任都沒有，還談什麼聯手呢？」
他得到魔尊正法的過程頗為巧合，正法以魔卷的形式在群妖之地輾轉流傳，一直沒有妖族參破其中的奧妙，得到者都將它與別的魔卷混為一談，這倒保護了它的安全，沒有受到
殷不沉這才察覺到右邊的水晶眼被施了法術，裏面有什麼東西在晃動，慕行秋、龍魔和異史君都能看到，唯有他自己一無所見。
這個計劃還有一個好處，道統時時提防魔族反撲，就算有道士修成魔尊正法，也會被道統自行除掉，他異史君仍是唯一的繼承者。
異史君指著慕行秋哈哈大笑，「原來你真是故弄玄虛，我差一點當真，還以為你在拔魔洞里學會了什麼新法術，噓……這世道，真是摸不清門道啊，說不定從哪裡蹦出來一位無名小卒，實力與服月芒、服日芒不相上下。我白活了幾千年，收集的情報都不夠用了，就像慕冬兒騎著的那條大蜈蚣，肯定是洪荒洞千足王，從前又笨又貪婪，根本不入老君我的法眼，居然被混沌看中……」
「可以用來當作符紙的東西有許多。」慕行秋平淡地說，祖師塔仍然有板有眼地這戳一下那點一下，動作幅度都不大，卻頗為有力。
「右眼不準動。」異史君命令道。
在早年間一次宣講古神教的活動中，他從一隻小妖獻上來的一堆不值錢的「寶物」當中發現了捲軸，很快就察覺到它的與眾不同，於是潛心鑽研，斷斷續續地用了十幾年時間才破解真相。
自己竟然得到了失傳已久的魔尊正法，異史君大喜過望，但他沒有馬上修行，多年來吞吃妖族得到的一些遠古記憶令他不安，於是專找那些家世永遠的小妖繼續吞吃
他的想法是這樣的，如果道統了解魔尊正法的危害，立刻毀掉，那他也不練，如果道統同樣無知，那麼不妨讓道士試練一下。
殷不沉湊上來，笑著說：「老君，現在追趕還來得及。」
百里之外，慕行秋與龍魔並肩飛行，兩人都不相信異史君道出了全部實情，但是沒有對此進行交流，過了一會，慕行秋髮現這不是龍魔，而是秦凌霜。
龍魔盯著異史君，想起一些往事，「當時那尊魔像是我發現的，我從幾隻小妖那裡得到信息——其實是你故意散布的吧？」
「我大方一點吧。」異史君在殷不沉頭上敲了一下。
異史君一恨心，決定利用身邊的妖奴放出魔尊正法，讓它流落到道士手裡。
異史君後退一步，抬起右手，隨意地搭在殷不沉肩上，轉怒為笑，「好啊，那就說說魔尊正法。施含元那群道士真是太死板了，變魔與入魔是兩碼事，他們害怕魔族法術，就以為……」
「道士能活上千年是有條件的，必須擁有道士之心，你們三位，好像誰都沒有。你們看著吧，昆沌消除了所有道士之心，再過些年，道士的容貌會發生極大的變化，像申繼先這樣的老傢伙還好，左流英還想假裝十八九歲的模樣，可就難上加難嘍。至於三位，慕行秋受過再滅之法，本來就活不過百年，秦道士是魂魄奪舍
異史君又將殷不沉拉過來，「修行魔尊正法並不容易，想變成魔像至少需三百年以上的時間，所以你們不會有事。這個傢伙太貪心，得到魔尊正法之後來找我求取速成之法，我當然不會浪費機會，就教給他一些煉活器的法門，他倒真聽話，與魔尊正法一塊修行，沒日沒夜，進展神速，就是我自己修行也沒這麼刻苦。」
「你可冤枉我啦，這都是幾十萬年前的事情，我雖然博學，也沒到這種程度，我是在止步邦里吃了幾口魔像的木頭，才猜出這段往事的，之前只是覺得魔尊正法有風險，所以讓它流落出去，想看看道士修行之後會變成什麼樣子。這也算一種本事吧，慕行秋吃了多半只魔像，除了填飽肚子，什麼也沒得到。」
異史君推開殷不沉，「事實證明，道統對魔尊正法只是一般性的提防與厭惡，並不了解修行之後的危害，直到我在止步邦里吃了魔像，再加上我的一點猜測之後，才明白原因：魔族強盛了幾十萬年，大概從二十多萬年前開始，就再沒有私自修行魔尊正法的笨蛋了，十三萬多年前興起的道統當然不會記得，甚至連轉世之後的魔王也不記得……嘿嘿，我說的笨蛋不是你們兩個，是他。」
殷不沉發出小狗找不到母親時的嗯嗯聲，他這輩子沒認真做過幾件事，修行魔尊正法絕對是最
水晶眼裡是異史君十幾段不連貫的記憶。
異史君扭頭打量自己的「活妖器」，覺得他這麼熱心肯定別有目的。
殷不沉沒防備，嚇得跪在地上，發現沒事才訕笑著爬起來，看到慕行秋和龍魔盯著自己，不由得又嚇一跳，眼珠轉來轉去，雙手摸來摸去，想知道哪裡發生了變化。
異史君的確做好了防護，受苦的卻是殷不沉，體內忽冷忽熱，血液湧向七竅，隨時都有可能噴出來，尤其是兩隻水晶眼，完全不受他的控制，似乎想要奪眶而逃，他不得不用雙手死死按住。
異史君及時收回話題，咳了一聲，先問龍魔：「你和秦道士沒偷偷修行魔尊正法吧，尤其是秦道士，她擁有慕行秋進入拔魔洞之前的幾乎所有記憶。」
這些記憶極為分散，彼此間隔較遠，又沒有特別清晰的想法，所以慕行秋和左流英當年都沒有特別注意。
慕行秋關心的不是魔族歷史，上前一步道：「慕冬兒從殷不沉那裡學會魔尊正法，他也學了你的煉活器法門嗎？」
龍魔笑了，「說的也是。」
這又是一段慕行秋失去的記憶，但他還記得一件事，「你說過我和左流英得到過你的記憶，那裡面有提醒。」
「問他。」異史君推得乾乾淨淨。
龍魔微笑道：「先別管我們的事，你對魔尊正法動什麼手腳了？」
「魔族不想變雕像，於是就想出一個辦法，聚齊十萬魔眾共同修行，各種年齡
「三百年？」龍魔搖搖頭，「那怎麼行，我們都是道士，至少能活上千年。」
異史君像是一位和善的老先生，即使在授業解惑的時候也是笑容滿面。
他的心裏突然冒出一個念頭：秦凌霜似乎有意阻止他與龍魔單獨見面。
「記得。」龍魔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殷不沉，他已經恢復正常，可是獃獃的神情已經有幾分雕像的樣子。
異史君大笑，一腳將殷不沉踢開，「開誠布公，這是聯手的開始，兩位……三位怎麼說？」
他不敢多說什麼，只能恨自己太貪心、太輕信，恨異史君太狡詐、太狠毒。
「這些事情你早就知道？為什麼道統沒有相關記載？」龍魔問。
慕行秋與龍魔互相看了一眼，一瞬間心有靈犀，慕行秋解除防護，龍魔施展瞬移，兩人一塊消失。
殷不沉又嗯嗯了幾聲，「慕冬兒不會煉活器法門，我、我沒捨得教給他。」
龍魔眼中露出一絲怒意，異史君也不示弱，「怎麼了？自從在止步邦里見面之後，你算計我的時候還少嗎？左流英現在的身軀是你從我這裏騙去的，就為了給慕冬兒治病，在江邊你又利用我一次，這些賬我都沒跟你算。」
慕行秋手握祖師塔在空中戳戳點點，異史君臉色微變，笑容稍顯僵硬，「慕行秋，你又在幹嘛？我現在防護得很好，就算是一百層念心幻術也找不到我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