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卷 相逢何必曾相識
第1066章 故人的謊言
「希望如此。」慕行秋說。
「唉，哪還有亂荊山，只是幾名避世之人的藏身之地罷了。」孫玉露嘆息一聲，然後又露出微笑，「我兩年前離開阻風山，與幾位同道棲身荒野，不問世事，外面怎麼樣了？昆沌還在到處製造劫難嗎？靈王、萬子聖母他們還好嗎？」
「慕冬兒嗎？這個小傢伙又惹禍事了？真可憐，他從出生開始就沒多少安穩日子。」孫玉露又嘆息一聲，「你們將他帶來了？或許我可以看看他的傷勢，燈燭科在這方面還是有點訣竅的。」
秦凌霜嗯了一聲，她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沒有提出多還一件至寶的建議。
「最後亂荊山還是借出了司命鼎，我的魂魄才得以安全，我一直想來親來亂荊山表示感謝，拖延至今，請見諒。」
「道尊說得有道理，擊敗昆沌會是一場長久的戰鬥。」
孫玉露顯出幾分遺憾的神情，「司命鼎若是我們手裡，送給兩位都可以，可惜，昆沌強佔了九大至寶，不會還給我們。」
秦凌霜召出四件至寶，讓它們在身前一字排開，「我們收集至寶別無它意，只想救一個人，就是慕行秋和靈王楊清音的兒子。」
「那我就不耽誤兩位的時間了。對了，那座山後來叫芳山，兩位若有興趣，可去看看。」孫玉露笑著又一次施禮，轉身飛走，數里之後突然消失。
「你曾經通過立功得到魔尊正法，再立幾次功勞可以將它去除。」
殷不沉消失了，秦凌霜略帶責備地問：「你從前
自從在止步邦里收回神魂之後，秦凌霜就能共享慕行秋的記憶，於是也笑了，「好吧，殷不沉並非一無是處，你當初收他是有理由的。我不應該太挑剔，世事難料，最不應該、最不可能改變的道統，如今變化最大，反倒是這隻鐵蛟妖族，還跟從前一樣。」
孫玉露又笑了，「我們還立過誓言，不能向任何人泄露藏身之地，所以，請恕我不能盡地主之誼，欠下的人情這回是還不上啦。」
亂荊山主峰是一座被攔腰截斷的平頂之山，據說這是當年道統十七科與念心科大戰時造成的，女道士們不肯遷離故地，就在受損的山上重新造樓建閣，反而成為九大道統的一景。
「我知道，你失憶了。」女道士三十幾歲容貌，身穿道統藍袍，頭髮梳成高髻，沒有插簪。
「從前你能留在慕行秋身邊，是因為你立過幾次功勞，現在又是需要你立功的時候了。」
殷不沉就知道會是這樣，又矮下去一截，「這個、這個，既然秦道士說了……獎賞呢？從前立功都有獎賞。」
又一名女道士出現，膽子更大一些，徑直飛到山頂，落在來訪者面前，盯著慕行秋看了一會，臉上露出微笑，「你不記得我了吧？」
數百步以外，殷不沉突然從荊棘叢中跳出來，「哎呀，大胆毒蜂，竟然敢螫我！不知……哎呀，又來？哎呀，不是毒蜂。哎呀，原來……」
「謝謝體諒。」
一名女道士從空中飛來，遠遠地望了一眼，又消失了。
殷不沉跑了回來，緊張地說：「亂荊山女道士來了，數量不少，我能感覺到。她們會不會也被昆沌拉攏過去了？那樣的話咱們可是自投羅網。」
平頂仍在，亂荊山卻已無影無蹤，荊棘遍地，雜草叢生，偶爾能看到幾株珍貴的青木，舊日的亭台樓閣一幢也沒留下，只有幾條斷斷續續的石板小路證明這裏曾經有人類居住。
聽到這個判斷，殷不沉心裏有底了，惱怒地說：「孫玉露太無情無義了，在野林鎮和阻風山，大家好歹相識一場，她見到我竟然連聲招呼都不打，開口閉口都是『兩位』，好像我不存在一樣。」
慕行秋曾經在亂荊山的一處洞府里閉關很長時間，如今這已是想不起來的記憶，殷不沉沒來過這裏，事實上，直到落地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目的地是哪，也不太關心，只是絞盡腦汁地想辦法討好秦凌霜，一直沒有取得進展。
秦凌霜曾在閉關的時候受過異史君的保護，但是和龍魔一樣，她對這隻老妖只有警惕，沒有感謝。
秦凌霜依次召出洗劍池、瞬息台、不熄爐和大光明鏡，通過它們分別施展不同的法術，向四面八方擴散，這些法術沒有攻擊性，普通鳥獸和凡人甚至感覺不到，方圓百里之內若有實力強大的修行者，則肯定能夠發現，並且明白來
「那就沒辦法了，我們都立過誓言，終生不離亂荊山，希望你們能儘快找到司命鼎的下落，治好慕冬兒的傷。」
殷不沉哼哼了兩聲，怎麼算這都是一筆不得不做卻又血本無歸的交易。
「她在撒謊。」慕行秋說，即使失去記憶，他也能分辨出謊言，「我的失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不至於天下皆知，她說自己不問世事，卻偏偏知道這件事。」
「據說昆沌用了十幾萬年時間偷取歷代道士的修行，才有今日的實力，他可不是『數日建起的高樓』。」慕行秋站在山邊，記憶就算還在，他也未必能認出這裏就是亂荊山。
慕行秋嗯了一聲，疑惑地問：「這裏真是亂荊山嗎？」
慕行秋無奈地笑了一下，「你比我更清楚。」
「幾名避難的隱士而已，哪來的主事者？兩位有什麼話儘管對我說好了，我欠慕道士人情，即使他忘了，我不會忘。」
孫玉露向秦凌霜施以道統之禮，「你一定是秦凌霜秦道士了，久仰久仰，想當初，為了保住你的魂魄、奪回神魂，慕行秋差點將亂荊山毀掉，瞧那座山，現在還有那場戰鬥留下的痕迹。」
怎麼說都不行，殷不沉只好沒完沒了地眨眼，突然跑進荊棘林，大聲道：「哪裡逃？前面好像有人影，我去……」
「我有點希望她們投靠了昆沌。」這是慕行秋的小小願望，亂荊山女道士若是歸順昆沌，他就用不著借至寶，動手搶即可，事情倒也簡單了，「九大至寶本
慕行秋越來越好奇自己從前與秦凌霜的關係。
殷不沉終於察覺到「螫」自己的是某種法術，而且是秦凌霜發出來的，一彎腰，又消失在荊棘叢中。
秦凌霜轉向殷不沉，罕見地正眼瞧著他，殷不沉受寵若驚，立刻矮下去一截，下意識地說：「我的法力被老君奪走了，連飛這些天，我飯也沒吃水也沒喝……」
「孫道士肯賜面一見，我已感激不盡。」慕行秋也施以道統之禮。
看到兩人神色並無懷舊之意，殷不沉立刻改變態度，「至剛易折，果然沒錯，用法術數日建起的高樓，徹底消失也只需數日時間，可能還更短一些，照此說來，昆沌也不會長久。」
殷不沉提鼻子深深吸了一下，「這裏就是亂荊山了？哇，仔細聞，空氣中真有青木的香味，嘖嘖，亂荊山道士真是幸福，從前在群妖之地和南海，幾片青木葉子就能換一顆妖頭。」
慕行秋沒問人情是什麼，「我們想借用一下司命鼎。」
慕行秋搖搖頭。
「只是試一試，未必能成功。」秦凌霜淡淡地說，右手捏出道火訣，望向遠方，她的四道法術生效了。
「明年走到頭的更可能是我、是慕行秋，還有你。」
慕行秋搖搖頭，「抱歉，我……」
「你已經想到辦法了？」慕行秋吃了一驚，他只是提出一種思路，至於如何實現，他一點計劃也沒有，沒想到才短短几天工夫，秦凌霜已經制定出可以嘗試的方案。
「你正常
「你是亂荊山的孫玉露孫道士。」秦凌霜開口道。
「昆沌不會給咱們太多時間，明年七月初七的元嬰大會，或許就是他再一次出手的時候。」秦凌霜說。
「我在體內還沒有找到魔尊正法的力量，它應該是什麼樣子？或者什麼感覺？」
「書中是這麼記載的。」秦凌霜也有疑惑，房屋消失也就算了，關鍵是此地沒有半點法術跡象，連天地靈氣都很稀薄，完全不像道士聚居之處，「等我向她們發個信號。」
秦凌霜也沒來過亂荊山，當年幾名龐山道士一同遊歷九大道統的時候，這裡是最後一站，尚未成行就趕上龐山之難，但她了解亂荊山的具體位置，道統書籍里有詳細的介紹。
「昆沌的幫凶不少，最近比較活躍，阻風山我們還沒去過，據說靈王正率軍南下。」秦凌霜已經向孫玉露還過禮，這時再次施禮，「我們此次來訪有事相求，請問我們能見見主事者嗎？」
「別急，很快就會有結果了。」秦凌霜沒說自己的想法。
「異史君不死心，還想將咱們也變成受他控制的活法器。」秦凌霜看著殷不沉消失的地方說，不在意他是否能聽見。
「秦道士料事如神，想必已有應對之法，速戰速決，昆沌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