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卷 相逢何必曾相識
第1087章 第十道法術
微風吹來，秦凌霜發來提醒，她要將十萬魂魄送回來了。
慕行秋一心十用，每一用都是獨立的，這時卻不約而同顫了一下，洗劍池裡水波激蕩，摩擦石盆，發出嗡嗡的鳴叫，斷流城上空，八滴水珠同時發生紊亂，被八團火光穿過。
慕行秋覺得這第十道法術不夠成熟，決定收回它，或者直接中斷，結果卻出乎他的意料，這道法術太不聽話，竟然連最簡單的命令都不肯服從，既不肯回到祖師塔，也沒有就此消失，仍然一路飄行，將所見所聞傳給施法者。
這可太奇怪了，這股強大的法術絕不是慕行秋髮出來的，秦凌霜已經一心九用，按理說也不可能再施放多餘的法術，可是強大法術的確來自斷流城的方向，它的戰鬥方式很獨特，並非連續不斷，而是每隔一段時間突然衝來一大團，然後停在空中，一點點射出來發起進攻。
它不是符籙之術，慕行秋自己也說不清這是什麼，只覺得自己能夠做到，然後它就出來了，也沒有強大的威力，只是將一路所見所聞即時傳遞給施法者。
「你們兩個就會胡說八道，這法術很古怪，斷流城有危險。」楊清音召出更多法器。
殷不沉嘿嘿笑了兩聲，被楊清音目光一掃，再不敢笑了。
羽毛消失了，殷不沉嚇出一身冷汗，低聲對地猴子們說：「維持尊嚴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從現在開始，我要少說話，禍從口出……」
第十道法術難以為繼，終於消失了，
殷不沉嘆息一聲，有點同情楊清音，「慕行秋失憶了，整個人都跟從前不太一樣，秦道士——我不知道她從前是什麼性格，現在的她有可能……」
「天下的道士差不多都變了，連宗師都拋棄了道士的職責，秦道士會例外嗎？」殷不沉說。
法術微弱有一個好處，很難被其它法術發現，它貼著地面滑行，剛來到冰面上，卻遇上一陣風。
「你誤解了。」殷不沉越來越困惑，「是左流英不讓他找回記憶，說是……說是……」
第十道法術向北飄出數十里，終於力竭，一點點向下墜落，傳回的信息也變得斷斷續續。
「呃……跟從前相比，他好像有一點傻。」
「當然有必要，難道就眼睜睜看著那對狗男女欺負靈王嗎？」黑凰堅定地站在楊清音一邊。
黑凰一驚，分出數根羽毛。
「沒有外人，有外來的法術。」楊清音盯著斷流城，又有一團法術飛來，速度不是很快，只要她不動，法術似乎也不急於戰鬥，「他們不會做這種事。」
自從找到地猴子們的泥丸宮，他的實力增強不少，卻不足以彌補魔尊正法的損失，與楊清音和黑凰相差甚遠。
這個夜裡最讓慕行秋意外的一件事發生了，準確地說，它早就發生，慕行秋只是剛剛發現而已。
「秦凌霜修行的
殷不沉向斷流城又望了一會，喃喃道：「我叫殷不沉，乃蛟王之子，不是任何妖族或人類的跟班，爭風吃醋的事情更是與我無關。」
殷不沉只是聽說，不知道左流英具體說過什麼。
黑凰身上飛出數十根法術幻化的羽毛，像一股黑色風暴沖向殷不沉，地猴子們立刻趴下，殷不沉反應也快，大聲道：「那只是欲，而非情，情深之處怎容二心？」
楊清音專心施法，黑凰貢獻的主要是法力，相對輕鬆一些，聽到殷不沉的疑問，冷笑道：「你還替他辯解嗎？哪來的偷襲，是他們兩個在斷流城打情罵俏，發出法術不準外來者打擾呢。」
八團火光沒有察覺到異常，仍圍著水珠挑釁、嬉鬧。
「哈，既當左流英是敵人，又在這麼重要的事情上聽從左流英的安排，慕行秋是太傻還是太聰明？」
殷不沉連連搖頭，「不可能不可能，慕行秋不會做出這種事，其中必有蹊蹺。」
「如果天下只剩下一名真正的道士，不會是左流英，肯定是秦凌霜。」楊清音向前邁出一步，「如果天下只有一個人不肯向昆沌屈服，不會是你我，肯定是慕行秋。」
「他們兩個有危險。」楊清音仍然堅持自己的看法，以為斷流城中的法術不合情理。
楊清音、黑凰和殷不沉並非單純地眺望，他們在合力與一股強大
第十道法術有點特別，像是強弩之末，像是無奈飄落的枯葉，力量微弱，卻不易控制，慕行秋的指揮沒有一次能得到精確的實現，越是增加法力，效果越差，只能由它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地亂飛，朝著大致的方向前進。
殷不沉指著斷流城上空互相追逐嬉戲的法術，覺得事情再清楚不過。
斷流城裡飛來的一大團法術消耗盡了，下一團尚未到來，楊清音終於能鬆口氣，殷不沉低著頭擠眉弄眼，黑凰展開雙翅，說：「靈王，攻進去吧，都這種時候了，還等……」
「閉嘴。」楊清音嚴厲地說。
斷流城裡沒什麼可看的，聖符軍破壞了一些房屋、院牆，但是整體來看城池仍很完整，街道也很乾凈，重新結了一層冰。
黑凰冷笑不止，殷不沉突然停止施法，摞在一起的地猴子一下子散落，「真是莫名其妙，好像我犯了錯誤似的，其實我只是將靈王請來而已，別的事情都與我無關。」
在說好話和說實話之間，殷不沉左右為難，他對秦凌霜了解不多，可這些天的相處讓他明白，慕行秋與這位女道士之間必定早就存在極深切的關係，而且是在楊清音之前。恢復記憶的慕行秋會選誰，他還真說不準。
與此同時，楊清音的太陰之火已經衝破攔阻的法術團，來到斷流城上空。
空中的黑凰施放出一大團太陰之火，飛向斷流城，這是楊清音最強的法術。
這是秦凌霜施展的魂魄之術，她要將大光明鏡里的
殷不沉嚷了起來，「究竟怎麼回事？哪來這麼強的法術？斷流城遭到偷襲了？」
他轉向楊清音，「靈王，算我多嘴勸你一嘴：住手吧，這種事爭不出高下，咱們先後退，等天亮再去斷流城，慕行秋只要找回記憶，肯定還會……還會……」
因為這個發現，慕行秋沒有停止施法，八滴水珠繼續與火光周旋，可是心境已經驟變，秦凌霜若是這時注意洗劍池，會看到水面平穩如鏡。
他沒向秦凌霜說明，因為這不是什麼大事，第十道法術飛不出太遠就會因為法力衰竭而徹底消失，不會帶來多大影響。事後倒是可以談一談，秦凌霜或許能幫助他馴服第十用。
殷不沉不自覺地露出討好的微笑，因為他怕自己的話會得罪靈王，「我剛才就是這麼說的，可是，老實說，現在看來斷流城裡真沒有外人。」
慕行秋驚訝地看到了殷不沉，還有相距不遠的一名女子與一隻巨大的黑鳥，他們都在眺望斷流城，神情嚴肅而警惕，地猴子們一個踩一個摞在一起，也在眺望，只是目光散亂，不知在望什麼。
殷不沉聳聳肩，招呼地猴子們準備施法，他也堅持自己的看法，認為靈王反應過度，可這一次他決定站在靈王一邊。
慕行秋感到燥熱，他沒辦法再玩這個遊戲了，他要停下，要向秦凌霜說清一切，然後去見楊清音，至於該怎麼說、怎麼做，他還沒有想好。
殷不沉嗯嗯了兩聲，不想爭辯，也沒再施法，決定置身事外，但是不會離開，他想看到結果。
他不記得女子的容貌，但是能猜出她十有八九就是楊清音，那隻黑鳥是她的異獸鳳凰。
天空中，八滴水珠和八團火光還在互相追逐，令慕行秋的每一顆幻術之心都感到愉悅，捨不得放棄。
「嘿，你還不如說他失憶好了，反正他不記得靈王，誰也不能說他絕情。沒有記憶就沒有責任，兩年多了，慕行秋一直不急著找回記憶——真是聰明。」
「在凡人中間常有兩女共事一夫的情況，妖族中間也有……」殷不沉覺得事有蹊蹺，卻將原因歸在楊清音身上，以為她想從中搗亂。
第十道法術出離西城門，望見了夕照湖上的兩面鏡子，秦凌霜必定在其中一面鏡子里。
慕行秋只能苦笑，他做到了一心十用，卻控制不住這多出來的一用，它的調皮選對了時機，其它九用都在施法，維持八滴水珠和用來迎接魂魄的法術，分不出精力去追趕這位小兄弟。
殷不沉閉上嘴巴，抬手拍了兩下，表示再也不開口了，可是只等了一小會就忍受不住，「這場鬥法真有必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