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魔》第二十三卷 相逢何必曾相識

第1090章 唯一的道士之心

第二十三卷 相逢何必曾相識

第1090章 唯一的道士之心

塔頂上,黑凰收起了翅膀,出於本能,她知道已經沒有危險。
祖師塔內也發生了一次爆炸,規模小一些,卻將塔身震得不停搖晃。
慕行秋的第十道法術再次進入鏡子房間,面對那個神情痛苦的秦凌霜。這道法術太弱小,不堪一擊,無法用來自保,更不能進攻,唯一的作用是發出一聲呼喚,打破兩面鏡子、兩個秦凌霜之間微妙的平衡。
黑凰轉了個身,飛到祖師塔頂上,站在那裡展開巨大的雙翅,面朝城西,像一隻精雕細琢的鎮脊獸。
楊清音向祖師塔飛去,這一回她甩不掉黑凰了。
「我度劫了,同時也去除了魔種與昆沌的法術,順便還洗清了大光明鏡和祖師塔的印記,應該說是一舉數得吧。」
在萬第山道統以十幾萬年時間滋養出來的太陰之火面前,楊清音依靠個人修行發出的太陰之火就顯得太弱了,還未相撞,就已四分五裂,除了為主人爭取到一點可憐的時間以外,什麼用處也沒有。
斷流城上空,十團太陰之火,九團攻向楊清音,只有一團直撲慕行秋,眨眼即到,秦凌霜就算清醒過來,也來不及收回了。
直到這時,楊清音才能分心望向祖師塔,她記得很清楚,一共十團太陰之火,而慕行秋只有九滴水珠,都用來保護她,自己靠什麼保護?
火焰慢慢減弱,都向胸膛集中,最後發生一次小規模的爆炸,留下五條長長的傷口,像是五指抓撓出來的痕迹。
秦凌霜飛來了,停在東邊的城牆上,看上去沒有任何變化,神情清冷而又溫柔。
「因為你有了道士之心?」
這也是它唯一的機會,法術只要一生效,就再也不能保持隱蔽狀態。
「他為什麼不將這個世界直接毀掉?」
太陰之火聲勢驚人,可還是被擋住了,楊清音吃了一驚,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有這種本事,轉念間她看到了真相,擋住太陰之火的不是火牆,而是慕行秋的九滴水珠,它們化成一整片膜狀的光,在火牆之前接住了強大的攻勢。
「昆沌還在,接下來才是正式的戰鬥。」秦凌霜抬起右手,捏出道火訣,「我已知曉他的計劃。」
楊清音不哭了,手中多了一團火球,盯著慕行秋,好一會才說:「這一回,我死也不讓你獨自去向昆沌挑戰。」
城牆上的太陰之火發生第二次爆炸,威力比第一次更加驚人,城牆的缺口擴大數倍,內外的民房也毀掉一片,卻沒有留下磚瓦,太陰之火所到之處,一切都化為灰燼。
楊清音不想使用這最後的保命絕招,在一剎那間,她得出結論,黑凰的羽毛擋不住九團太陰之火,只是多犧牲一條性命而已。
楊清音飛下來時,塔內的爆炸已經結束,她看到就是燃燒中的慕行秋。
慕行秋握住她拭淚的手,說:「這是我第二次看到你流眼淚。」
「剛才那個……到底是不是真實的你?還是說你被昆沌控制了?」
楊清音立刻改換法術,空中的黑凰展開雙翅,準備護在靈王身前,她全身的羽毛就是最堅固的防線,能夠阻擋大多數法術進攻。她們共修已久,施法時如同一身,即使相隔數十里,黑凰也能在瞬間來到楊清音身邊,這不是瞬移之術,只能在她們之間使用,卻比瞬移之術更方便快捷。
「乾淨……發生什麼了?」楊清音疑慮叢生,甚至有一絲憤怒,她剛剛經歷過九死一生,現在看上去好像只是一個玩笑。
楊清音剛要進入塔內,慕行秋抬起左臂,示意她不要過來,然後在火焰中露出一絲微笑。
楊清音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扭頭看了慕行秋一眼,想問一句他是否早就知道這個結果。
「祖師塔終於乾淨了。」慕行秋吐出一口氣,塔內的昆沌印記已經全部去除。
「謝謝你們。」秦凌霜說,露出一絲微笑,「抱歉,我不得不用這種方式度過情劫、驅逐昆沌的法術。」
秦凌霜的九團太陰之火攻到眼前,撞在楊清音的火牆上,砰的一聲,響聲震天,光焰四射,楊清音腳下的城牆化為烏有,露出一個寬數丈的缺口,上空的黑凰雖然驚訝于楊清音的決定,卻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施法上升,避開太陰之火的鋒芒。
「你度過了情劫?」楊清音喃喃道,有點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
「道士之心配上昆沌的實力,就會有這樣的結果。戰鬥才剛剛開始,慕行秋,你不在昆沌的選擇之內,或許你能做點什麼,讓他再意外一次。」
慕行秋的幾隻百寶囊都掉在了地上,他一揮左手,召出一件長袍披在身上,同時伸出右手,楊清音不由自主向前飛來一段距離,被他拉入塔內。
「戰鬥還沒結束。」慕行秋說。
「秦凌霜用十萬魂魄模仿昆沌施法,引出了祖師塔內的印記,我們合力將印記消滅了。」
即使是慕行秋,即使他手裡有洗劍池,仍不是秦凌霜的對手,只能拖延一小會,楊清音需要的也正是這一點時間,這不是驚訝與思考的時候,她立刻施法,倏地消失,下一刻出現在黑凰的羽翼之下。
慕行秋突然恍然大悟,昆沌的諸多可疑行為都得到了解釋,與此同時又生出新的疑惑,「他用五行之劫破壞全體道士的心境,因為只有道士之心才可能猜到他的想法。他給自己創造了一個世界……他所謂的新世界根本就不在這裏。」
兩個秦凌霜之間的平衡被打破了,卻沒有得到慕行秋想要的結果。
他站在頂層塔內,身上的衣物被燒得精光,純以血肉之軀硬抗太陰之火,念心幻術、魔尊正法的修行在這一刻顯現出效果,他的皮膚瞬間變得跟火一樣紅,好像他是一整塊木炭,不僅沒有阻擋火焰,反而助它燃得更旺,到了這種時候,他已經不能再施展別的法術了。
秦凌霜轉身消失,夕照湖上的兩面鏡子合二為一,光芒衝破雲霄。
「他需要一個封閉者,能將新世界的入口從這一邊完全堵住,這個人不是我就是左流英。」
「連昆沌也沒有嗎?」
秦凌霜點下頭,「我大概是這世上唯一擁有道士之心的人。」
楊清音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那是真實的我,應該說是我的一部分,因為被情劫纏繞,我的腦海出現漏洞,昆沌得以派出魔種將我侵襲,情劫由此被放大。不管剛才的我看上去多麼古怪,都是真實的,這正是道劫的可怕之處,平時的它似乎毫無危險,等它發作的時候,卻能讓遇劫者變得截然不同。」
秦凌霜第三次微笑,「他不在這個世上。」
慕行秋上前半步,看著那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孔,半晌才道:「昆沌還在。」
又有九團太陰之火飛來,塔頂的黑凰叫了一聲,楊清音也準備施法,可那些火焰的目標不是他們,而是祖師塔外的不可見法術,片刻之後,保護祖師塔的水簾也加入戰鬥。
她將早已召出的七件法器轉到身前,連成一片火牆,這不是太陰之火,而是普通的五行之火,或許能夠多擋一會,給她逃生的機會。
「你……這……」楊清音大惑不解,她知道慕行秋的體質遠強於普通道士,可也不至於能夠承受服日芒境界的太陰之火,胸前的傷痕也顯點很古怪。
「可你度劫了。」
「昆沌在拔魔洞無遮之地待了十幾萬年,別的囚犯都被折磨瘋了,可他一直保持清醒,並且喜歡上了無遮之地,離開拔魔洞的一剎那,他就對真實的世界充滿了失望,所以他要創造一個合他心愿的新世界,仿造無遮之地,唯一的不同是要充滿生機。」
「我必須度過情劫,因為我沒有自己的身軀,七情六慾無處長久安身,唯有情劫留在魂魄里,與我共存,不將它斬除,我永遠不得安生。」
「可她……」楊清音仍然不明白。
慕行秋轉身看去,發現楊清音在擦眼淚,她顯然覺得自己的表現很愚蠢,可越是擦拭,淚水越多。
可黑凰失敗了,她需要楊清音的存思才能施展高深法術,這一次卻沒有感受到任何存思,法力在體內轉了一圈,又回到下丹田,雙翅扇動,她仍然停在原處。
「可他不希望這個世界有太多的人類與妖族,只是封閉通道不會讓他完全安心。」
慕行秋沉默了一會,「這都是道士之心推導出來的?」
她睜開雙眼,茫然張望,沒有結束那些已經施放出去的法術,反而軟軟地倒在床榻上。
慕行秋和秦凌霜已經配合過一次,這回輕車熟路,戰鬥很快結束,火消水散,外面再無任何法術。
慕行秋手按洗劍池凝神施法,他的職責就是擋住這道強大法術的退路,剿滅它的另有其人。
「封閉者不會有好下場。昆沌還培養了諸多強者,即將到來的元嬰大會就是一場毀滅之戰,人人都以為勝利者能得到昆沌的賞識,其實互相毀滅才是他想要的,在這樣的世界里,強者的興起稍縱即逝,永遠不會產生與他匹敵的人。」
「他毀不掉,昆沌的力量來自於真實世界,他沒法毀掉自己,只有法術世界才會崩塌毀滅。」
楊清音又是一驚,這才發現祖師塔外多了一層透明的水簾,更外面有什麼東西正在橫衝直撞,在水簾上撞出一個個突起,連她也看不到真容。
「芳芳。」第十道法術衝進秦凌霜的泥丸宮。
楊清音撇下嘴,突然轉過身去。
「可他為什麼要殺死這邊的眾生?沒人反對他另創世界啊。」慕行秋馬上想到了原因,「偶然,昆沌害怕偶然,以法術創建的世界無法與真實世界完全隔絕,他需要……」
秦凌霜猜到了她的疑惑,又是微微一笑,「他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做自己該做的事情,度劫是我一個人的事情。」
夕照湖上卻沒有法術再發來。
慕行秋將全部法術都用來保護楊清音,至於他的第十道法術,根本沒必要再施展,那點力量還不如他的身體提供的保護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