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卷 相逢何必曾相識
第1094章 妖族的至寶
萬子聖母在任何地方都是鶴立雞群，卻沒有參加爭論，站在邊緣，被一群子孫簇擁著，臉上帶著莫名其妙的微笑。
「現在不想忍讓了？我就等著這一天呢，來吧，趁秦阿姨和左流英還沒鬥法，咱們先打一架。」
「你也要走？」辛幼陶驚詫地問。
羽王伐東站在門轅上，雙翅展開，對大眾說：「還有什麼可爭的？咱們是妖族，妖族的營地在南邊，不在這裏。」
「走吧走吧，這裏沒我什麼事，昆沌要毀滅世界，我阻止不了，有誰想拯救世界，我幫不上忙，你們想儘快看到結果，我呢，無所謂，無非就比你們晚知道一兩天而已。」
「道士也沒有全走。」小青桃還在，她向四周望去，看到了甘知泉、沈存異等幾名道士，「咱們都曾經相信慕行秋，這一次也還相信他吧。」
一直在旁觀的殷不沉帶著地猴子們飛走了，沒有去南方妖族營地，而是要回去告訴慕冬兒：三天後與異史君的鬥法，最好能贏。
辛幼陶轉向萬子聖母，「你呢？阻風山奉你為主。」
「真是只奇怪的妖，變化好大。」慕行秋望著殷不沉的背影，目光很快轉到祖師塔，正好看到一束光衝天而起，「沒用的，父親看不破就算了，連母親也……唉。」
望著萬子聖母遠去的身影，人類與妖族一時無聲，羽王突然指向斷流城以南，「快瞧，那就是元騎鯨的保證。」
辛幼陶語塞，小青桃說：「或許人類與妖族以後不會再互相爭戰了。」
異史君笑著搖頭，「沒意思，他們兩個的鬥法天下矚目，咱們的鬥法無人理睬，要打就弄得熱鬧一些，勝者榮耀，輸者也能揚名。」
「好，南城一戰，不敢應戰的就是懦夫，我也要給他揚揚名。你哪來的至寶？」
殷不沉飛到阻風山營地，只見營門口聚著大批妖族與人類，正在爭吵，他先不吱聲，落在地上旁觀。
慕冬兒縱身升到空中，向介河以東的大營望去，正要飛去查看情況，想起母親的禁令，又停住了，「殷不沉，你去看看那邊怎麼回事，他們竟然連我的法術都不回應了。」
殷不沉的膝蓋彎了下去，有幾隻地猴子反應太快，雙膝已經著地，也有幾隻站立不動，迷惑地眨著眼睛，不太確定妖主的想法。
「司命鼎！元蛟王得到了司命鼎！」群妖歡呼，一下子跑了一大片，羽王反而不急，飛在空中，向營內的人類行禮，「無論如何，我們不會與諸位為敵。」
烏鴉展翅飛走，殷不沉呆若木雞，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對樓上的慕冬兒說：「聽見了嗎？異史君叫我『殷不沉』。」
這是一場艱難的鬥爭，殷不沉向慕烈又看了一眼，從凡人身上汲取力量，終於將雙腿又站直了，「異史君，我不是你的小賤奴，我叫殷不沉，是南海……啊！」
妖族興高采烈地向斷流城南方奔去，沒有走橋，而是向南再向西，盡量避開祖師塔。
「我不想當妖族叛徒，你說個『請』字，我就是在
「異史君，你來做什麼？」殷不沉心裏很害怕，又想維持尊嚴，聲音聽上去有些古怪。
異史君的頭顱暴長，變成一顆碩大的蛇頭，張開大嘴奔著殷不沉咬下來。殷不沉只覺得眼前一黑，忍不住尖叫出聲，地猴子們嚇得吱哇亂叫。
異史君背對他，對著珍奇樓笑著說：「慕冬兒，你非要多管閑事嗎？」
數十裡外聳起一座方形的巨鼎，比山還高，斷流城在它面前就像是一座農家院，大光明鏡、祖師塔、珍奇樓、鎮魔鍾等至寶更顯渺小。
「你有至寶珍奇樓，有父母親友撐腰，有大小嘍啰助威，難道我異史君就沒有嗎？我乃眾魂之妖，天下眾妖皆屬我有，三天之後，我與你在南城一戰，誰輸了誰就交出一件至寶，怎麼樣？」
他轉身望去，祖師塔里的慕行秋已經好幾天沒露面了，他現在幾乎是廢寢忘食地寫符，每天總有那麼一兩次，祖師塔會發出萬丈光芒，直衝霄漢，不過就連殷不沉也能看出來，符籙之術雖然強大，卻比不上大光明鏡和鎮魔鍾含蘊內斂，按道統的標準，這是控制力不足的表現。
萬子聖母真的轉身走出營地，向北方行進，一些子孫跟著她，更多的子孫卻留在妖群之中，她全不在意，既無獎賞，也不呵斥。
「別管他們，不是還有妖族留下來嗎？」獸妖老撞站了出來，身邊的大王虎發出一聲低吼。
「啊？」
「
「這就是一回事。」三尺高的巨大烏鴉落在牆垛上，歪頭看著不遠處的珍奇樓，慕冬兒正在樓頂存想修行，他嚴格遵守母親的禁令，從未離開過祖師塔百步以外。
「別人的閑事我不管，你的閑事我非管不可。」慕冬兒站在樓頂上，腳下隱約有一片黑煙。
「你本來就是殷不沉。」
「等著瞧吧。」異史君大笑數聲，縱身變成烏鴉，在殷不沉頭頂繞了一圈，「勇敢即是愚蠢，殷不沉，你一生攀附強者，卻在最後時刻學什麼『獨立』，更是愚不可及。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三天之內，所有妖族都要前往南大營聚集，抗命不來者就是妖族叛徒。」
「當然不去，我正在修行新妖丹，一旦成了，我連水晶眼都不要，全還給他。」
殷不沉遠遠望見旗幟，知道來者是蛟王元騎鯨，心中又怒又恨，在他眼裡，元騎鯨永遠都是一名僭越者和篡位者，可鐵蛟一族卻寧可奉他為王。
慕冬兒露出笑容，突然眉頭一皺，「糟糕，後院起火，阻風山的營地怎麼吵起來了？」
「他們都被異史君蠱惑了，以為慕行秋這一次再也不能挽救大家。」辛幼陶嘆了口氣，祭出一張紙符，
萬子聖母笑著說：「除了我的子子孫孫，我可不敢給任何妖族或人類做主，大家願意跟著我，我不攆，要走，我也沒意見，至於我嘛，老實說有點厭倦了，還是找個地方生孩子去吧。」
「連『老君』都不叫了，小賤奴，你膽子很大啊，還是在斷流城被凍得也變成傻子了？」烏鴉跳下來，變成人形，冷冷地盯著殷不沉。
慕冬兒一愣，「好吧，請——你去看看阻風山營地是怎麼回事。」
「你說怎麼打？」慕冬兒高興了。
「嘿，魔魂真能讓一個人狂妄到這種程度。慕冬兒，別以為我怕你，之前我覺得你是可塑之材，才忍讓三分。」
「好。」殷不沉帶著地猴子們飛起，經過珍奇樓時停下，猶猶豫豫地說：「麻煩你說個『請』字。」
「那你怎麼辦？要去投靠他嗎？」慕冬兒嚴厲地問。
海妖到得比較晚，只在斷流城南方還有空地，他們不敢靠得太近，在百里以外安營，發現城內並無戰鬥，於是一點點向前遷營，三天後，海妖的旗幟終於飄揚在城南十里，主旗上綉著一隻吞雲吐霧的蛟龍，細看的話，會發現那龍是由無數條小魚組成的。
「謝謝，謝謝。」殷不沉開心地帶著地猴子們飛往東介國。
妖族大都站在營門以外，人類的數量稍少一些，基本都留在營內，辛幼陶站在人群
黑暗只持續了一小會，殷不沉眼前重現光明，心中餘悸猶存，雙手在全身上下摸了一遍，確信什麼都沒缺，才算鬆了口氣。
「慕行秋也有點入魔了。」殷不沉喃喃道，往下看去，慕烈還在練刀，對周圍的一切變故視而不見，專心等待左流英的到來，「他們兩個到底是勇敢還是愚蠢？」
殷不沉想了又想，還是忍住了前去挑釁的衝動，對方妖多勢眾，元騎鯨本身的實力也不弱，他卻只有幾十隻地猴子幫忙，自投羅網反而更丟臉。
羽王收起翅膀，向營內的人類豢獸師、符籙師和散修微點下頭，「與諸位的友誼我們永遠不會忘記，但這不能讓我們留下，妖族離去也不只是因為異史君。辛符師剛才說『在這裏何曾有人類與妖族之分』，這裏以外呢？恐怕區分一點也沒有減少吧。道士們又聚在一起了，據說還要選出新祖師。不管新舊祖師最終誰勝誰負，道統還會繼續斬妖除魔，到時候你們還願意跟我們站在一起嗎？營里的一些道士已經去投奔大光明鏡了，我們為什麼不能與妖族匯合？」
「或許吧，但我們得為其它更可能的『或許』做些準備。」羽王轉身望向眾妖，「如果這個世界最會徹底毀滅，誰也沒有辦法，可是只要還有一線希望，蛟王元騎鯨會保住妖族，我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