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6章 驟變

末葉鞨眼睛一黑，險些整個人仰倒在地，心中萬念俱灰之下嘴上還是不死心，瞪著百夫長惡狠狠地叫道：「說，到底出了什麼事兒？」

而末葉鞨也遲疑了起來，整個人瞬間有些舉棋不定，半信半疑。

突然——

末葉鞨還是不信，執拗道：「就算本將軍睡得死沉，就算城門離本將軍府邸相距甚遠，但本將軍曾經交代過，只要有什麼風吹草動，我的人馬必定會第一時間來跟我稟報。可從頭到尾，至始至終，本將軍府都沒收到過東門被攻的急報。」

不過話到嘴邊就變成了另外一番說詞，道：「這個還有什麼好疑惑的？首先，你在城門布置的兵力薄弱，而且說實話，你們高昌兵的戰鬥力太渣了，可謂是不堪一擊。而唐軍這次攻城你知道是誰親率嗎？英國公李績啊！你知道是此番率多少兵馬來攻你多羅尼爾城嗎？末葉大將軍，足足五萬餘眾啊！你想想看，對方採取夜裡突襲，打你一個措手不及。你城門的守兵還有機會給你送信兒嗎？」

末葉鞨一時不解，繼續拽著郭業的衣領子厲喝道：「姓崔的在說什麼？」

末葉鞨猛地抓起披在身上的袍子，憤而棄之地上，重重踩了一腳，怒聲道：「不可能，你休要在這兒聒噪煽動人心。唐軍怎麼可能攻入多羅尼爾城？你真欺本將軍有勇無謀？哼！」

末葉鞨聽不懂，郭業立馬解釋道：「我家崔使節說，高昌兵真是不堪一擊，兩萬兵力把守的重鎮竟然被唐軍如此迅捷攻陷。換做在高句麗，身為鎮守將軍的末葉鞨大人您，恐怕腦袋都掉了不止十次了！」

「不可能！」

郭業聽完末葉鞨的話后，心裏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下了——

說罷，拱拱手作勢就要離去。

末葉鞨見百夫長不在城樓把守而出現在這兒，心中陡升不詳，又見這廝朗朗蹌蹌跌跌撞撞，如此狼狽之相，已然猜出了到底發生了何事。

「放肆！」

郭業心裏腹誹著末葉鞨這王八蛋的多疑，但嘴裏還是放起了狠話威脅道：「你如果不怕成了唐軍的俘虜，你怕被唐軍押往長安城，受唐朝廷的酷刑和凌辱，你就去眼見為實吧。我們此番乃是出使吐蕃，不會跟你一道冒險的。」

郭業攤攤手，一副無可奈何卻又急之又急的跳腳模樣，說道：「末葉大將軍啊，你看看我身後，為了保護使節大人脫身，我們從高句麗帶來的一千名勇士前去阻擊唐軍，已經全部罹難了！」

大功告成，踏實了！

末葉鞨惱羞成怒，猛跨一步上前一把將郭業的領子拽起，怒目圓睜道：「你敢在老子的地盤如此羞辱本將軍？信不信本將軍現在就讓人一刀砍了你的腦袋？」

隨後，他還是很難接受這個事實，搖頭道：「不，不可能！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我必須親自趕往城門，趕往軍營見上一番。不然，我絕對不會逃出多羅尼爾城的。」

「原來他們說得是真的！」

末葉鞨正在氣頭上，一聽郭業翻譯的這通話，立馬惡聲罵道：「放你們奶奶的屁，高句麗棒子少在這兒構陷羞辱本將軍。如果唐軍大舉進攻我多羅尼爾城，為何本將軍一夜不知？」

「啊？」

末葉鞨聽完這番話，居然沒有動怒，反而是攥緊郭業衣領的拳頭漸漸鬆開，臉上雖仍舊不可置信，但心中卻是暗暗琢磨道，他們身後只有幾十名隨扈，白天那一千騎兵真的沒來，難道他們說得是真的？李績所部已經神不知鬼不覺以奔雷之勢攻陷了我的多羅尼爾城？

郭業知道末葉鞨肯定會有此一問，心裏慶幸道，那是因為哥們一早留了先手，將你的人全部截胡，斷了你的情報。

末葉鞨臉色變得極其難看，沖郭業叫道：「勞煩你跟崔使節通譯一番，就說趕緊隨我撤離多羅尼爾城。不要走將軍府大門過，我府邸內早就挖有一條暗道，直通多羅尼爾城的西門外。出了西門，就是前往邏些城的方向了。我隨你們前往邏些城，我要將多羅尼爾城的巨變親自稟報給鞠文泰大王，稟報給西域諸國可汗。」

「呵呵~」

「崔使節！」

尼瑪，還早就預備好暗道直通外？

「嘿嘿。」郭業怒極反笑，道，「換做三個時辰前，在下還真信。但是現在嘛，哼，還真不信了。什麼叫你的地盤？現在的多羅尼爾城恐怕早已易主了吧？」

郭業暗道，李績還真小得死手，竟然要將這些高昌軍俘虜統統燒死？

說到這兒，郭業咽了口唾沫，繼續道：「別說相距甚遠的將軍府了，恐怕你在城中的高昌軍營，都是後知後覺在睡夢中被人包了餃子端了老巢吧？末葉鞨將軍，在下雖然只是個通譯，但是在高句麗也是見過世面的。在我們大高句麗，你這就屬於玩忽職守，就屬於練兵無能。以我們高句麗嬰陽王的英明卓見，絕對不會讓末葉鞨將軍您這樣的人來獨領一軍鎮守一鎮的！不是唐軍善戰，而是你們高昌軍無能啊！！！」

隨即，他故作唏噓地嘆道：「唉，可憐兩萬高昌軍，竟然還落得個火燒軍營，屍骨無存的下場啊！」

卓遠立馬會意，用一種悲憤和恐慌的口吻不斷地用高句麗話嘰里咕嚕了起來。

「唔？多孥百夫長？你，你，你怎麼……」

多孥百夫叫道：「大將軍啊，有內鬼啊，我們高昌軍中又內鬼啊，有人竟給唐軍私自開了城門。五萬唐軍一擁而入，殺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啊。城門丟了，五千高昌勇士全被剿殺，高昌軍營也被唐軍包圍了，隨時都有傾巢之危啊！」

「放屁！」

這個心思一旦萌生出來，立馬在他心中生根發芽了起來，頓時變得有些將信將疑了起來。

末葉鞨來不及猜測內鬼是什麼人，突然大將軍府外又跑進一個門房，驚慌失措喊道：「大將軍，大事不好了，城中東南方向火光衝天而起，紅透了整個多羅尼爾城。應該是軍營方向著火了……」

「不可能！」

來人正是末葉鞨親自交代讓他代為指揮鎮守城門樓子的那名百夫長。

「呵呵，你去吧！」

說罷，郭業目光灼灼地盯著末葉鞨，下最後通牒道：「末葉鞨將軍，時間緊迫，唐軍隨時都會從軍營那邊殺到將軍府來。留在這兒只有死路一條，我們高句麗使團身負重任，恕我們不能陪您在這兒等著唐軍來剿殺了。」

卓遠見著郭業和末葉鞨劍弩拔張的架勢，突然在人群中劈頭蓋臉地嘰里呱啦咒罵起來。

郭業冷笑一聲，說道，「那隻能說末葉將軍您睡得太死了，而且城門處離將軍府實在是太遠了。就算城門轟然倒塌，將軍您也聽不到吧？」

說到這兒，郭業痛心疾首地跺了跺腳，隨後瞥了一眼躲在人群中的卓遠。

郭業暗贊一聲卓遠機靈，然後順嘴胡咧咧道：「我們崔使節說了，就沒見過你這麼忘恩負義的蠢貨。枉費我們折損了一千余高句麗勇士來阻擋唐軍，趕往將軍府來通知你來救你，你卻在這兒三番五次地質疑我們。難怪你的布防如此不嚴密如此疏忽，難怪的高昌軍如此的戰鬥力低下不堪一擊。」

從將軍府大門口方向跑來幾名士卒，屆時些衣衫襤褸者、鎧甲破爛者、臉上血跡斑斑者，其中為首一人更是連跑帶爬的來到末葉鞨跟前，彷彿屁股著了火般哇哇急叫道：「末葉大將軍，不好啦，出大事兒啦，出天大的事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