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魏文魁》黯然銷魂者之卷四

第十六章 良宵聞變

黯然銷魂者之卷四

第十六章 良宵聞變

這是毛本演義中對於劉備迎娶孫權之妹的描寫,而如今是勛眼中所見,就與此差相彷彿,只是具體而微罷了。他被兩名婢女擁入洞房,就見房門口還有二婢相迎,房內有一婢秉燭,一婢設案……前後六個,就他喵的全都腰佩著刀劍哪!
婢女們只好退將出去,還順手掩上了屋門。是勛就燭光下打量著曹小姐——嗯,比起上回雪中相見,她的膚色似乎白了一些,也說不定是粉塗得厚的緣故。只見對方也正打量著自己,就絲毫也沒有新娘子該有的羞澀之態。他不禁在心裏打個哆嗦,這娘們兒瞧著果然不好弄啊……
是勛隨口問道:「兩個都朝下,主占何兆?」婢女笑道:「尊婿看錯了,是一仰一俯,大吉之兆啊。」是勛不禁聳了聳肩膀:「那好吧,倘若……我問倘若兩者皆俯,主占何兆?」
「數日之內,大排筵會,孫夫人與玄德結親。至晚客散,兩行紅炬,接引玄德入房。燈光之下,但見槍刀簇滿;侍婢皆佩劍懸刀,立於兩傍。唬得玄德魂不附體。正是:驚看侍女橫刀立,疑是東吳設伏兵。」
想到這裏,他一抬手就按上了曹小姐的肩膀,倒嚇得曹小姐一個哆嗦,忙不迭地朝後縮。是勛心說還成,這妞只是普通膽兒大而已,這要是手一放上去,她順勢就往我懷裡倒,那說不準自己的帽子就只好找綠綢子來糊啦。當下硬是把曹小姐的肩膀給攬了過來,輕聲說:「良宵苦短,咱們早點兒安歇吧。」
婢女們見著屋內氣氛有點尷尬,趕緊過來打圓場,說:「待婢子們給公子和尊婿除服,你們好早早安歇。」是勛擺擺手:「不必了,你們都出去吧!」那些婢女卻不動,只是注目曹小姐,曹小姐瞪了她們一眼:「既然夫君如此說了,你等退下便是。」
「好啊,」是勛腆著臉淫笑道,「我幫你寬衣,你幫我寬衣,夫婦正該如此。」正要撲將上去,卻不料曹小姐輕輕巧巧一個轉身,躲了過去,然後袖子一擺,就把燭火給扇滅了。
「什、什麼!」是勛就覺得腦袋頂上炸起了一個悶雷,差點兒站不穩腳步,就要來個倒栽蔥。只聽曹小姐又說:「今日陶使君未來赴宴,假以患病為辭,其實是遇刺,內外封鎖消息,不使人知。家伯父適才得訊,才叫婢女們各佩刀劍,以防意外。」說著話,一把掀起身旁的被褥,只見褥子下面還藏了一刀、一劍,而且全都出了鞘!
曹小姐輕輕搖頭:「夫君不必多慮,自有家伯父主持。」
是勛膝蓋一軟,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只聽身旁一名婢女笑道:「公子嚇著尊婿啦——外間事自有主人們料理,我等也會守在門外,切不可因此攪擾了公子與尊婿的洞房良宵。」
是勛垂著頭仔細想了一想,突然轉身,對一名婢女說:「你即刻出去稟報曹公,為我傳語,倘若陶使君有所不諱,要他關注三事——其一,必須牢牢控制住城內丹揚兵;其二,不可使州牧印綬落入他人之手;其三,行事多與陳元龍商議,可保無虞。」
婢女們都不敢介面,還是曹小姐大大方方地回答道:「俯者象天也,天者即男也。」
「等等,先重燃了燭,把那一刀一劍給收起來啊,這連鞘都沒有,要是打個滾兒割到了肉可怎麼辦?!」
突然間,曹小姐把扇子挪開了,露出面孔來,板著臉對是勛說:「是為以防萬一——夫君還不知曉,適才有消息傳來,陶使君遇刺負傷,恐怕命不久矣!」
啊呀,這年月也沒玻璃窗,也沒路燈,雖然正當滿月,但月光不怎麼能透過狹小的窗戶投射進屋裡來,燭火一滅,差不多就伸手不見五指了。這烏漆抹黑的,失了很大的情趣啊……不過轉念一想算了,終究是新婚之夜,人家新娘子面嫩,我做老公的也得體諒不是。只是……是勛突然想起一件生死攸關的大事來——
是勛心說屁個良宵,你以為我知道了這種消息,還有精神頭兒跟老婆上床嗎?他一咬牙關,匆忙改箕坐為跪坐,沉著臉就問曹小姐:「麋氏兄弟可得到訊息了嗎?有何舉措?」
我靠老子這是跑錯片場了吧,你們等等我去叫劉備過來……打破腦袋是勛也想不到會見到這種情景——曹豹雖然身任徐州兵曹從事,把著將近五成的兵權,終究不是孫家那樣沒文化的小地主出身外帶連續兩代出武將啊,怎麼他閨女就也有這種莫名其妙的愛好了?
可是總不可能這一晚上就這麼大眼瞪小眼,再等著外面傳來的新消息。是勛估摸著,陶謙要是就此掛了呢,徐州的政局瞬間便起巨變,要是不掛呢,正經文戲總得等天亮才能上演。這終究是老子的洞房花燭夜啊,不管跟前一世還是這一世,都是打出娘胎頭一遭,還可能是唯一的一遭,就這麼給破壞了,你說這叫什麼破事兒!究竟是哪個混蛋謀刺的陶老頭子,你丫啥時候不能下手啊,幹嘛偏趕著今天?老子跟你沒完!
所謂「合卺酒」,乃是把一種俗稱「苦葫蘆」的瓠瓜分切為二,做成酒器,以綵帶相連,盛酒飲用,據說其味甚苦,象徵夫婦二人今後要同甘共苦,白頭偕老。當下她們遞了酒上來,是勛雖然滿腦袋的徐州政局,但也知道自己現在派不上什麼用場,所以只好勉強接了過來——他和曹小姐各執一半,相對飲盡,至於味道是甜是苦,因為心裏有事兒,所以壓根兒就沒品嘗出來。
到了這會兒,曹小姐再不敢抬起頭來瞧是勛了——她神經有點兒大條,但是精神沒問題——只是輕輕地掙扎,一邊說:「等……等妾卸了頭面……」是勛笑道:「夫人,且讓為夫來幫你吧。」伸手就把曹小姐頭上一枚金釵給抽了出來。
是勛心說我就知道!俯的是天,是男,仰的是地,是女,一俯一仰則男女各守其道,要是倆都朝下,那就代表兩個天——說白了,夫婦兩個都是強硬派,都想做一家之主,在這段婚姻中都要搶佔主導地位,東風、西風,從此就打個不亦樂乎。
當下摘了曹小姐的頭面,放下一頭烏黑靚麗的長發來,曹小姐自己抬手挽著發,在腦後隨意結了個髮髻。是勛自己也摘了冠,然後伸手去解曹小姐的衣紐,曹小姐一邊朝後縮,一邊低聲道:「應當是妾身為夫君寬衣……」
那婢女眼望著她們家小姐,見曹小姐微微點頭,趕緊答應一聲,轉身就出去了。另一名婢女趕緊取過合卺酒來,笑著說:「公子、尊婿勿再擔憂外事,且飲了這杯酒,早些安歇吧。」
還有是寬,出餿主意讓我作詩且不說,他騙走了能打九十分的麋小姐,就把七十分的曹小姐留給我……他想著想著,就不自禁地一股怒氣湧上心頭。去你喵的陶家,去你喵的曹家,去你喵的是家,老子今晚啥都不想了,就好好地洞房花燭,反正徐州要不想即刻跟兗州開仗的話,不管誰主了州政,都不可能妄取老子的性命!大不了老子回曹操身邊兒去重新來過,哪怕一輩子只給曹操當秘書呢,等到曹丕篡漢,應該就也有混二千石的機會啊!
兩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不知道接下去該怎麼辦才好。倘若沒有適才那一出,是勛有點兒酒意上頭,又剛受了千嬌百媚三嫂子的刺激,就該瞬間化身禽獸撲上去啊——媳婦兒雖然比三嫂差點兒,那也勉強看得過啦——但是此時此刻,氣氛就變得完全不對了。對於正常男女之事來說,氣氛其實是挺重要的,打個比方,你電視里放著新聞聯播,音量還挺大,就沒幾個正常男人有興緻把老婆報上床——起碼也得換個動物世界,還得那種有交配場面的才行啊。
再仔細一瞧,自己的媳婦兒就跟攤開的被褥旁邊跪坐著呢,仍然雙手執扇,遮住了頭面。是勛忍不住就指著婢女們所佩的武器問:「這個……洞房花燭,為何要佩刀帶劍啊?這也太……太……」
曹小姐沒說話,可是是勛會腦補,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腦海里突然響起了一個柔糯嬌媚的聲音:「你、你拔我簪子做什麼?」啊呀,那不是老紅樓里的秦可卿嗎?一想起老賈珍調戲兒媳婦的橋段,他立刻就覺得自己生理上迅速起了變化……嗯,好,氣氛來了,情緒也自然而然地調動起來了。
還有曹宏,你派隊兵悄悄地守在院里會死啊,幹嘛要通知我媳婦兒,還讓她的婢女都帶上刀劍?你知不知道這是我新婚之夜唉!破壞了你侄女的初夜幸福,對你又有啥好處了?!
這個時代的家庭,男人主導那是天經地義,女人想要主導,那就是無德。想想也是,要是曹小姐不跟後來劉備孫夫人似的天生強悍,曹宏能給她婢女武器,讓她們幫忙在房外守備嗎?她能夠面對被褥底下出鞘的刀劍,面不改色心不跳嗎?他喵的還以為碰上個普通文藝女青年呢,卻原來竟然是個二……武力型的文藝女青年!
喝完了酒,婢女就把那兩半瓠瓜朝地上一拋。是勛聽說過這也是一種占卜活動,如果兩半瓠瓜一仰一覆,就象徵著陰陽相調,琴瑟和諧。然而今天這兩半瓠瓜在席子上滾了一滾,竟然全都朝下覆著——那婢女悄悄地伸腳過去,把其中一半給踢得仰面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