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魏文魁》拔劍擊大荒之卷十一

第四章 夢中殺人

拔劍擊大荒之卷十一

第四章 夢中殺人

「誰可辦此?」
曹昂聽得一頭霧水,就問是勛:「姑婿所薦究為何人,因何不肯明言之?」曹操說傻兒子你也別問啦,他是肯定不會說的,使個眼色,那意思:等光咱爺兒倆的時候,我再告訴你,你姑婿現在要避嫌。
是勛又再舉起三枚手指來,回答說:「亦三策也,一曰用人,二曰命吏,三月肅政。」
是勛說方案啊,有~~但是老規矩:一,你別隨便泄露出去;二,這事兒得慢慢來,不能急;三,得等天下粗定以後,才能全面實施。
第二天一早,辭別曹操回家,不出意料之外的,遭了曹淼一頓埋怨。是勛倒是並不在意,夫妻之間哪有不口角的呢?真要是「夫為妻綱」,老公幹啥老婆都任勞任怨地毫無二話,那日子才過得沒勁呢。這不是抖M,只是希望自己娶的確實是身份平等的老婆,而不是人偶。
談談說說,時間就挺晚的了,擱後世相當於十點來鍾,擱這年月,大多數人家都已經洗洗睡了。當然啦,曹操精力旺盛,一般情況下不到午夜不肯就寢,還扯著是勛問東問西的。是勛趁機提出要求:「吾腹飢矣。」曹操說你就是事兒多,我聽說你一天吃五頓飯,怎麼就不見你發胖呢?
是勛拿典韋舉例子,說曹操你要是並未陷身險境,你忍心讓典韋去搪箭挨刀嗎?我是你親戚,是你身邊的謀士,又是朝廷重臣,你捨得把我放到滿天飛箭的險惡環境中去嗎?為這事兒最終廢了我,你就不可惜?這種事兒當然是派那些強硬的小角色去執行啦。
是勛搖頭:「吾不言也,若言,又罪人,且為主公所疑。」
當他此前從孱陵返回臨湘,打算跟張羡他們打個招呼就啟程歸許的時候,曾經親自前往禮聘張機,請他跟隨北上到許都去行醫。可惜張仲景抵死不肯答應,說:「吾志在息疫也,北方之疫少於荊南,吾往何為?」是勛心說北方的瘟疫也不見得就比南方少,光自己記憶當中,就記得建安二十二年中原大疫,「建安七子」里包括王仲宣,一口氣死了五個……
是勛說我光出出主意,這要泄露出去,就肯定豎敵無數了,還能再親手執行嗎?我非死無葬身之地不可!後面那兩策,一要徐徐圖之,二是挑選那些本來就招人恨,債多不愁、虱多不癢的酷吏,讓他們去具體執行。「設主公身無罹險,安忍國藩被刃?」
因而是勛就把許柯帶回許都來了——這人毫無背景,又受乃師所命,不敢不從。當下是勛把許柯叫來,跟他商量,打算在鄰街隔一個小院出來,給他當醫院。這年月很多大戶人家都有私養的大夫,比方說司空府上,然而是家,即便包括城外莊院,人口並不繁密,不是見天兒都有人得病的,許柯大把的閑空不知道幹啥才好,因而是勛說了,你坐堂吧,但是不許出診。
是勛趕緊擺手,第一件事兒我當然可以干,後面兩件么……哥哥你饒過我吧!
才把這事兒商量定了,把許柯打發出去,門上便來相報:「郗中丞求見。」是勛聞言,趕緊穿戴整齊,出門相迎,把郗慮讓到堂中坐下。郗慮隨即命從人捧上一大卷麻紙來:「慮此來,特以此相贈宏輔耳。」
是勛想要大力發展工商業,給曹操出了三個主意,一是自己先用個人名義搞起來,二是加強對各地關卡稅收的監管,三是廢除各種相關工商業的禁令。曹操聽得貌似有理,就問說你願意來幫我辦成這些事兒嗎?
是勛接過麻紙,打開一瞧——哎呦,竟然是這玩意兒!
曹操才喝了半碗湯餅,剩下的全倒兒子碗里了,聽了這話就抄袖子抹抹嘴,然後問道:「文若亦與操言之。卻不知宏輔以為,當如何改制耶?」
隨即就解釋:所謂用人,就是要不拘一格選拔人才,打通底層士人尤其是寒門的晉身之階;所謂命吏,就是要重新劃分地方官員的許可權,並加以嚴格遴選;所謂肅政,就是要調整朝廷機構,避免職能重複和人浮於事。
其實是勛故意不提人名,還說怕曹操懷疑自己的用心,曹操一琢磨就明白啦,是宏輔是怕我懷疑他公報私仇。那他還能舉薦誰了?肯定是趙達啊。我知道趙達得罪人多了去了,所以也不怕再多得罪幾個,這活兒給他正合適,但問題他還撐著校事那一大攤活兒呢,我暫且還離不了,所以……「且再商議」。
而且是勛還希望許柯能夠帶幾個門徒,把張機一脈的醫術再傳承下去。
把私家的大夫亮出來,給大傢伙兒看病,這是彰顯是勛儒宗高尚道德的好機會,但有一點,內外終究有別,想找許大夫看病可以,自己上門來,這要是許大夫答應出診了,萬一我家裡有人忽得急病可怎麼辦啊?當然啦,真要是那高官顯宦,也不容得許大夫不出診,但你得來找主人是侍中商量,不能自己把大夫揪走。
曹操聽了這話,不禁仰天大笑:「吾知之矣——且再商議。」
也就是說,自己終於算是曹操心腹中的心腹,地位不下荀、郭,親近不下王必啦。估計也就今天那一大套話,規劃現在,展望未來,把曹操給說高興了……午夜夢回,是勛也琢磨啊,我離開曹操一年多的時間,心裏憋了太多想法了,今兒會不會說多了呢?
是勛當天晚上就睡在司空府里了,跟曹操抵足而眠,幾乎是聊了一夜。他心裏多少有點兒小得意,這跟老闆一起睡的待遇,可不是誰都能該上的啊,就劉備而言,也就關、張、趙這仨而已,所以後世才有他們結拜兄弟的說法。至於曹操,一時還真想不起來跟誰睡過……他當然不會害怕什麼「吾夢中好殺人」,那只是為防刺客,殺雞駭猴而已,曹操又不是真有夢遊症,會半夜起來提劍把自己給宰了。
是勛答道:「餐多食少,乃可養生。主公操勞國事,夜以既日,若不加餐,恐與血脈有損。」曹操說我沒你那麼講究,好吧,就今天為你破例,關照曹昂,去吩咐下人做些湯餅來。
所謂湯餅,就是後世的片兒湯或者疙瘩湯,曹家的湯餅也很素,除了鹽和兩三片蔥花外,就沒有第三樣佐料。是勛耐著性子一口氣吃完,然後突然長嘆一聲:「漢之衰也,非獨政道之衰,乃制度之衰也。前漢如此,王莽乃求改制,惜乎不得其法,光武帝乃因循之,致有今日之敗。主公欲定天下,唯仗糧秣充而兵士強,然欲安天下,則不可於馬上治之也,唯改制爾。」
當務之急,是先派人去把李才哥他們接回來——那是我的私人,又沒有轉賣給公家,河東郡府不給租借費就已經挺虧本兒的啦——然後再找幾個熟人合作,把印書作坊蓋起來。嗯,話說董蒙能不能從董家撈點兒錢過來花使呢?咱就跟對待曹德一樣,算合資,如何?
再一想,無所謂啊,曹操如今還並沒有掌握絕對的權力,自己說得越多,他越會依賴自己。反正有些話遲早要說,現在先說總比將來曹操權力也大了,疑心也重了的時候再說強。
是勛不禁喟嘆啊,自己昨晚就打算為此向曹操要點兒錢花使的,不但要擴大自家的兩處作坊,還要新建印書作坊——火藥作坊就免了,在曹操眼眉底下幹這種事兒不安全——可怎麼腦袋一熱,說著說著就全變成公事兒了呢?
曹操說:「亦常談也,可備悉言之。」要是光這三條總綱,你在我這兒可過不了關啊,你得拿出具體的方案來。
可是這種預言不能跟張機提,再說了,幾十年後的事情,就算對方真信了也沒用啊。是勛好說歹說,張機就是不肯答應,這要是個普通的醫生,說不定是侍中一惱起來,綁上就帶走了,可問題張機是張羡的親兄弟,他不敢那麼干……
當然啦,這年月男女之間也不可能徹底平等,真要搞成梁冀和孫壽那種關係,也挺可怕的……
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一件事兒要辦,是勛吩咐:「喚許柯來。」
午膳用畢,管家魚他終於可以夾著小本子過來報賬了。是勛前番出鎮河東,拉走了包括李才哥在內的好幾名熟練工匠,因而榨油、造紙兩處作坊的產量有所下降,滿滿折騰一年,也不過對家計略有補益而已——就連給曹德的分紅也很難擠出來。
是勛挺後悔的,當初沒有請曹操留住樊阿——主要那時候對中醫還不怎麼感冒,而這回是正經被中醫給救回來啦,再則說了,你現在也沒處掏摸現代醫生去,有中醫就不錯了——所以這回死皮賴臉地要籠絡張機。最終張機沒辦法,只好——「吾徒許柯,其年雖幼,亦得親傳也。」把徒弟推出來頂杠。
許柯對此當然樂意,因為師父張機就曾經跟他說過:「常為人療疾則術愈精,一日貪閑則術便疏。」做醫生的,你就得多給人看病,技術才能有長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