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戎掃瀚海之卷十四
第二十四章 中山之狼
袁氏兄弟就這麼著掉了腦袋。是勛又在襄平呆了三天，盡享歡宴，然後攜帶二袁的首級，得意洋洋地踏上了返程之途。公孫度使柳毅相伴是勛前往柳城，覲見曹操，並且輸運糧秣、物資，以犒勞王師。
當然啦，在此之前，最好再把氏勛叫過來仔細詢問一番，相關假的是宏輔的來歷、情報，知道得越對，則對自己和遼東越為有利——說不定將來有用上的一天。可是料想不到，從人去了少頃，匆匆回報：「繩索委地，那廝已然遁去，不知影蹤！」
《三國志》裴疏引《典略》說：「（袁）尚為人有勇力，欲奪取（公孫）康眾，與（袁）熙謀曰：『今到，康必相見，欲與兄手擊之，有遼東猶可以自廣也。』」
可是在這條時間線上，卻不由得袁尚不動——這都要把我們兄弟交給是勛了，是勛是絕不會畢恭畢敬地請我們兄弟上路啊，而必然要上枷鎖、裝囚籠的呀，等到那時候，再想奮起一搏都沒有機會了！袁尚這小子骨子裡還是頗有一份血性的——所以袁紹說他「肖己」，袁本初年輕時候也多少有點兒不管不顧的豪俠氣——當即鋌而走險，假裝去拿是勛，實際卻奔著公孫度去了。生死存亡之際，先下手為強，至於拿下公孫度然後再怎麼辦……到時候再琢磨好了！
還不如劫持公孫康，讓公孫康安排好交通工具給自己跑路，來得更靠譜一些……
柳毅聞言，又驚又怒，匆
是勛聽了這話就是一愣，隨即拱手道：「便依將軍。」
公孫度確實早有準備，緣由就在於昨晚陽儀為了撇清自己，在他面前大說二袁的壞話。陽儀說了：「僕役密報，雲袁氏兄弟私語，有『手擊之』、『猶可以自廣』等語，不識何意？」
公孫度擺擺手，讓軍士把三人給拖將出去，隨即詢問是勛道：「彼獠如此狂悖，天使押之返許，若有蹉跌，悔之莫及。不如度即斬之，取首而還，如何？」是勛大喜，趕緊拱手致謝。就聽公孫度又說：「然逄紀忠悃，惜乎所遇非主，吾不忍斷烈士頭也。乃縊殺之，使葬遼東，若何？」
無奈之下，柳毅只好嚴令府中，說你們都要把那傢伙忘掉，無論誰問起來，我府里都從來也沒有過這麼一個人，敢泄露的，必然斫下他的狗頭！受命跟隨是勛前往柳城的途中，他也猶豫著要不要給是宏輔提一個醒，但是反覆思忖，還是就當什麼也沒有發生過，自己對此事一無所知比較好……
諸葛亮皺眉道：「公孫升濟梟雄之資，逄元圖智謀之士，若得遇合，必為朝廷之患。」是勛說你想得太多了，公孫度殺了二袁，逄紀肯不
是勛冷笑搖頭：「昔袁氏尊奉天子，以討董卓，故我主與之合縱，共抒國難，孰謂相托？后袁本初割據四州，不奉職供，我主乃奉天命討之，是公而非私也。及赦其罪，使牧幽州，其昔日薄德亦以直報之矣。今袁尚弒父，袁譚、袁熙謀逆，尚何面目以道乃父之德？！若本初有靈，豈不化雷以殛殺逆子！」
回程途中，與來時相同，都由諸葛亮為是勛駕車。某次瞅個空檔，柳毅的馬車距離較遠，諸葛亮突然頭也不回地直接低聲問道：「公孫升濟雲縊殺逄紀，使葬遼東，未知真耶？假耶？」他真的把逄紀給殺了嗎？
逄紀給按在地上，拚命梗起脖子來，怒視是勛，罵道：「昔曹操兵敗，托冀州以得活，今乃欲族袁氏。誰為狼耶？曹操豺狼之心，天下皆知！」
其實柳毅是在考慮，關於真氏勛的事情，要不要透露一二，以市恩之呢？
當下屏風、帷幔后的親衛們一擁而上，就把袁熙、逄紀，還有血呲呼啦的袁尚全都按倒在了地上。公孫度扶正了面前的桌案，冷冷一笑道：「吾尚有不忍之心，不欲殺汝，汝反來圖我！」
是勛這會兒也緩過來了，為了遮遮自己的醜臉，他趕緊坐穩了幫腔：「公孫將軍可聞
公孫度心說那還有啥何意啊，那倆貨分明想要劫持我，搶奪我的遼東哪——當下狠狠瞪了陽儀一眼，心說既有此事，何不早報？所以他今天面見二袁，預先就在屏風后、帷幕後都埋伏了親衛，倘若二袁有何異動，那便當場拿下！
是勛撇了撇嘴：「未免別生枝節，姑且信之。」我也知道這裏面肯定有花樣，但在那種情況下，實在不好再步步進逼了呀。
所以他要真這麼幹了，最大的可能，就是殺了公孫康，然後自家兩兄弟也掛；或者劫持了公孫康，然後多活幾天，被人瞅著一個空子砍了腦袋——遼東群臣，上上下下，都在琢磨著救出人質，殺死劫持犯，你兄弟兩個還能跟成千上萬的人鬥智斗勇？
他這說的是「中山狼」的故事，雖然假託春秋時代的趙簡子趙鞅，其實為宋以後的民間傳說，公孫度當然沒有聽說過。不僅僅公孫度，在座之人全都茫然無知，心說這是哪本書上記載的哪？這位是司直還真是博學多才啊。
其實公孫度並未全然相信陽儀所說，因為那終究是僕役們據稱得自袁氏兄弟的「私語」，又只有片言隻字，準確性不好保證——估計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陽儀沒有立刻稟報自己。他今日召二袁來，正如是勛所料，主要是威嚇一番，瞧瞧對方的態度。要是兩兄弟都跟袁熙似的，磕頭
原本歷史上的袁尚，即便真有這心，他也還沒能夠動手，就讓公孫康派人給擒下了，給按倒在冰冷的土地上。袁尚還央告呢，給張席子墊墊吧，倒是袁熙認了命，嘆息著道：「頭顱方行萬里，何席之為！」
可是眼瞧著他已經到了公孫度的面前，堂堂的遼東之主卻面不改色。隨即是「嘣嘣」數聲，屏風后飛來數支羽箭，全都狠狠釘到了袁尚的雙腿上。袁顯甫雙腿當即劇痛無力，但是前沖之勢不衰，一腦袋就撞到了公孫度面前的几案上。公孫度朝後略一挪身，沒被几案撞著，也沒被袁尚拚命伸出來的雙手給搭上。
倘若二袁自命必死，仍然氣節無虧——比方說跟逄紀似的，說要殺就殺吧，只求寬赦旁人——就說明這倆年輕人不簡單，還是早點兒送他們上路為好。至於說鋌而走險，真的可能動起手來，公孫度雖然是預先做了防備的，但也並未料到這種戲碼真會上演。
路上，柳毅貌似有話要跟是勛說，但是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給咽了。是勛不明白對方為何是這種態度——難道想要背主自托么？略微試探了幾句，卻得不著滿意的回應，也只索罷了。
生死關頭，逄紀本來沒那麼容易閉嘴，然而是勛偏偏說到了袁紹之死
是勛微微而笑，簡明扼要地回答道：「昔趙簡子出獵，有狼遁走，求匿於東郭某，雲隨侯救蛇而獲珠，今若濟物，必有以報。東郭乃納之於囊，以避簡子。待簡子去，乃出狼，而狼雲餒甚，與其飢死，不如啖人。今見袁氏，譬如狼也。」
其實這則軼聞要是往深里琢磨，不老靠譜的。從來「斬首行動」可以敗敵，卻未必能夠直接強己，袁尚要是真打死了公孫康，遼東必然大亂，他一個外來人，就有在曹軍殺來前敉平叛亂，一統遼東的信心嗎？要是劫持公孫康呢？那也未必就能一把抓過遼東的軍政大權來啊。
當日公孫度斬殺二袁，擺明態度與曹操和睦，柳毅回府之後，立刻就吩咐：「喚氏勛來。」他已經拿定了主意，要砍下氏勛的狗頭去討好是勛，連言辭都已經琢磨好了，正不必多說什麼，只要把腦袋送過去，雲「此乃某地出身的某人，姓氏名勛，與天使名字相仿，因誹謗天使，吾故殺之」即可。是勛自然能夠明了自家的好意。
是勛是瞧得目瞪口呆，心說原來你丫早有準備，卻眼睜睜地瞧著我出醜！
你敢拿袁紹的事兒來幫袁尚說話？袁尚就是一弒父的逆子，他老爹要是在天上有靈，第一個招雷劈了袁尚你信不信？！要說設策定謀，我或許不如你逄元圖，要論耍嘴皮子，你根本就不是個兒！閉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