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魏文魁》江南無別封之卷十六

第二十九章 東吳驍將

江南無別封之卷十六

第二十九章 東吳驍將

曹仁所率四萬兵馬,離開大營的行動不可能瞞過江陵守軍,曹操要以此來探查南軍的舉措。倘若對面只是小規模調動,肯定為了助守江夏,此乃題中應有之義,倘若對面的調動過於頻繁,或者規模較大,就很有可能是周瑜在江夏設了圈套,想趁機予曹軍以重挫。
曹操仰天大笑,說那還有何意啊,分明是阻擋我軍視線,遮掩周瑜向東面調兵呢。他命令士卒計點敵軍戰船數量,發現列在岸邊不動的只有三十多條大船而已,南軍起碼還有十余條大船,並數百小船,全都未曾出現。謀士們統計了半天,回復曹操:「若未見之船皆以載兵,恐不下二萬……」
於是故意命令守衛礟車的步卒陣列散亂,且似有疲乏輕忽之意——其實這也很好辦,曹操改良過的霹靂礟是可以移動的,於是打幾發就換個位置,步卒們幫忙推礟,來回兩三趟以後,這隊列自然就亂了,人也都呼哧帶喘地直抹熱汗,裝得就跟真的似的。
於是按照原定計劃,翌日曹仁即率軍東進。曹操在江陵城外已經陸續建起了不少營壘,將城北牢牢鎖住,營內密布高櫓,日夕布置視力好的兵卒遠眺。果然就得到稟報:「平日江上,檣櫓密布,往來巡弋,今卻沿岸一字布列,卻不行駛,未知何意。」
曹操一聽是周泰,趕緊下令:「務必生致!」本來是想殺了敵將為夏侯廉報仇的,可既然是周幼平,還是以生擒活捉更為有利——那傢伙是孫權的恩人啊,若能擒獲,必可對孫權造成極大的壓力。
到時候何者真,何者偽,可能就瞧得比較清楚,而非僅僅向隅猜測啦。
咱們且再來試他一試。
啊呦,竟然是孫權的將領,卻不知是程普耶,是黃蓋耶?竟然如此勇猛!可是瞧著似乎又不大象,那二位是跟隨孫堅起家的老臣,怎麼著也得四十往上了,可眼前這小子瞧上去最多三十齣頭啊。
所以曹操說啦,以周瑜之智,要真的主力尚在,打算固守江陵,在遭到我方礟車猛轟之後,那肯定要是尋機發起反擊的。如今我就故意示以破綻,看他出不出城反擊,他要是肯來呢,對於江夏方向就只有普通的增援而已,若不肯來呢,必然欲將主力用於東方,想打我的伏擊了。
遠遠的,就瞧見樂文謙和曹文烈雙馬并行,直接就奔周泰去了。這倆打一個,曹操心說那還有逮不回來的道理嗎?只怕一個錯手,把他殺了,未免可惜……
從來守城戰並非簡單的躲在城堞後面固守,倘若始終被攻方壓著打,士氣將會逐漸跌落,直至全面崩潰,到那時候,就算城防再如何堅固,糧草再如何充裕,那也是守不住的。所以《墨子》城守諸篇就說,守城之要在極大殺傷攻方,後來陳規在《守城錄》里也說,只有反覆發起反擊、騷擾,致使攻方無法組織起有效的攻勢來,那才是守御第一要務。
再比方說,蒯越(馬良)一方說江陵城內的兵權全歸了周瑜,就連劉琦、瀏磐也被架空,但蔡瑁信中,卻說城內如今還是三駕馬車在共同執政。
陳元龍在廣陵,密偵吳會形勢,時不時地有奏報呈遞給曹操,所以周泰之名曹操是聽說過的。這位比之程普、黃蓋,年紀要輕、資格也嫩,是在孫策渡江前後才加入了孫家陣營,後來被孫權給討要了去。那時候孫權還沒有成年,暫駐宣城,結果被數千山賊包圍,全靠了周泰的奮戰才將山賊殺退。據說那場仗周幼平被創十二處,血流及腫,差點兒就直接掛了——他的勇名也就此打響,即東吳宿將亦無不敬佩。
所謂羊馬牆,就是修建在正規城牆之外、壕溝內側的臨時矮牆,可作為防禦的第一道防線。終究對於那些高峻的城池來說,從城上無論射箭還是拋擲滾木擂石,都很難完美地遮蔽城壕沿線——加上高度,那直線距離就太過遙遠了——而等到敵人徹底進入射程之內,基本上城壕也就沒多大作用了。所以護壕的重任,就落在躲藏於羊馬牆後面的兵卒肩上。
只見當先一名敵將,頭戴鐵盔,身披重鎧,筒袖遮臂,騎黑馬,手持一桿大槊,一馬當先,便直接沖入了曹軍的礟車隊中,往來馳突,無人能敵。曹丕遠遠望見,急忙催馬去稟告父親:「高行將軍即為此賊所害也!」
時近黃昏,仍然不見城內有絲毫動靜,曹操只好下令撤吧,先回來用飯,等吃完了若是天還沒黑,再推出礟去試著打上幾輪瞧瞧。可是正當礟手們扳動礟車、收拾彈藥之時,突然羊馬牆后一通鼓響,隨即數十騎並無數步卒是蜂擁而出啊。
曹操沉吟良久,最後終於下了決斷:「乃可試之也。」他的計劃,是先派曹仁率兵離開大營,假裝向東方開拔,其實並不走遠,只是攻打漢水西岸的竟陵縣,然後便屯駐在城內——反正本來竟陵在江陵正東,威脅曹家側翼,也遲早是要拿下來的。
曹操聞言一驚,心說當日夏侯廉在涢水畔為南軍所破,傷重而死,據他說敵將悍勇無匹,今日見來,果然名不虛傳啊!曹操雖然故意示敵以亂,引誘南軍出城來斗,但也沒道理就為了試探對方的真實意圖,故意把好幾百兵和好不容易搭建起來的礟車直接給扔了啊,為此早就安排了樂進率部準備,可隨時殺出接應。他這兒還在手搭涼蓬,眺望敵將呢,那邊樂進早就衝出去了,於是曹操再次下令:「文烈,可率虎豹騎相助!」
曹操說啦:「憑堅但守,不可久也,兵法之常,必要尋隙反擊。吾即示彼以隙,若不來攻者,主力必往赴江夏去也。」
曹操即命一名親衛搖著旗幟,打馬上前,遠遠地高喊:「來將何人,可通姓名!」
那麼倘若確實馬良是來詐降的,他鼓動曹操去打江夏,那便必有圖謀,暗藏了陷阱。所以謀士們都勸諫,說您不可輕動,攻取西陵的計劃還是暫且擱置,再做商議吧。
啊呦,周泰,怪不得如此勇猛!
別聽馬良嘴上說得天花亂墜,有時候越象是真的事物,反倒越可能是贗品。
完了曹操又把黃射給召喚過來,指著敵將問他:「此黃漢升耶,文仲業耶?」聽是宏輔說荊州就這麼兩員上將,究竟是哪一個呢?黃射抬眼望望,隨即搖頭:「此非我荊州人也,必為江東將。」
本來蔡瑁、蒯越,起碼前者遭到囚禁,相互間消息難通,因而各自遣使來降曹操,那也是說得通的,但既然有那麼多異論在內,便可見其一必為詐降。究竟何者為真,何者為偽呢?楊修本能地懷疑馬良所言。
可是羊馬牆終究不是正規的城牆,不可能圈嚴實了,再建城門——真要有那麼大精力和那麼多工料,你乾脆修座新城好不好啊——所以相當於城門的位置並不合攏,只是留下缺口以備出入而已。曹軍始終是緊盯著江陵的城門呢,就見弔橋不落、城閘不開,更無一兵一卒出入——羊馬牆內守軍,基本上是一早一晚出城輪替,還不到換人的時候——由此可見,這超出駐守規模的大群步卒,甚至還有十數騎,定然是由城牆上的暗門潛出,就等著曹軍收兵的這個大好機會突然殺出啦。
這就相當於多了一重城牆,多了一道防線。
不僅僅楊修,謀士們反覆商議,也皆認同後者而懷疑前者。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後者僅遣一小兵來,又不能言,又不善道,純粹就一送信的,若為詐降,何得如此輕易?況且蔡瑁信中也並無一言一字提及內應,光給開列了一份名單而已,這符合他遭到囚禁,再無能量的狀況。而蒯越呢,即便還能夠自由活動,那也必然為周瑜所暗中監視啊,就那麼容易派個名士馬良潛出城外,潛入曹營?
曹操先後接到兩封求降信,一來自蒯越,二來自蔡瑁,其中細節頗有齟齬。比方說,蒯越的信中(也包括馬良所言),他雖然沒有兵權,但還可以自由活動——要不然也不可能密遣韓嵩、劉先到江夏去啊;但蔡瑁所派來的小兵卻說,蒯異度也已經淪為階下囚了。
既然敵將那麼勇,估計樂進雖能取勝,但未必能留得下他來,不如再派曹純出馬,便要在此間為夏侯廉復讎!
雙方距離隔著挺老遠,那名吳將說了些什麼,曹操身在營內,壓根兒就聽不清,直等親衛回來稟報:「彼雲乃下蔡周幼平是也。」
為了城內秩序著想,一般情況下,大批牲畜是不能進城的,販運羊、馬的商人,往往就把牲畜暫圈在羊馬牆內,以便發賣——羊馬牆之名,即因此而得。
曹操還在猶豫,說不妨先試攻江陵城,再細查動靜。於是排開十多具霹靂礟,一連朝城上打了數百發石彈和火藥球。以這年月拋石機的準頭來說,其實也傷不了多少人,但將城上臨時搭起的木櫓擊破了數十座,城外的羊馬牆也轟塌多處,就見上下南軍全都肩扛大楯,搬運土石,往來搶修,忙得是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