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亞平寧的微風
第二百零八章 天災
孔蒂嚇了一跳，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但是隨後問道：「為什麼？」
不知不覺，李子涵的眼睛開始模糊了，他努力的想要讓自己的眼淚不要掉下去。
讓李子涵驚訝的是他居然說的是中文。
小孩子在外面哇哇大哭，不停的叫著媽媽。男子用自己的血肉雙手使命的在廢墟中扒拉著，儘管他的十根手指已經血肉模糊了，儘管他眼淚已經模糊了他的雙眼。他沒有停下來，他知道她沒有時間來給他傷心，他只是想要將自己的妻子挖出來而已。
不明所以的客隊球迷，開始有些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但是在進場的時候，檢票的工作人員告訴了他們發生了什麼。希望他們能盡量稍微配合一下，雖然義大利人種族歧視比較多，但是在一些大是大非、人道主義的問題上還是分得很清楚的。
但是馬上發生的一件事就讓他高興不起來了。
有一角的看台上面的橫幅是用中文寫的，李子涵看過去發現拉橫幅舉標語的都是黃色皮膚的中國人。
「回去做志願者？搬運物資，還是參加救人？相信我，這些事情有人比你做的更加專業。你現在留在這裏比賽，和回國區別不大。雖然你人留在義大利了，但是你的心和他們在一起啊，你完全可以在賽季結束以後回去，那個時候還能捐款參加震后重建……」
「北京時間二十日早晨八點，中國四川雅安發生特大地震，專家估測此次地震達到7.0級……」
孔蒂楞了一下，他是真不知道，因為今天下午和AC米蘭有一場聯賽。所以他的注意力全都在比賽的布置上，根本沒有來得及看新聞
孔蒂猶豫了一下說道：「很抱歉，李。恐怕我不能同意你的請假請求了……」看著李子涵急的想要插話孔蒂馬上又說道：「你知道今天下午我們有一場很重要的比賽，對方是我們奪冠的競爭對手之一的AC米蘭。雖然我們在積分榜上有很大優勢，但是如果我們不小心應對的話，也能丟掉冠軍的，畢竟現在我們還沒有拿到冠軍。比賽名單已經提交上去了，你在首發陣營中，這個時候球隊也需要你。而且……就算你現在回去能做什麼呢？」
李子涵一愣。是啊，我回去能做些什麼？
李子涵不知道他當時看見這條新聞的時候是怎麼過來的，感覺整個大腦一片空白，然後心跳也停止了一樣，至於新聞後面的他一個字都沒有聽見。
卡雷拉猶豫了一下說道：「雖然我很抱歉，但是這畢竟是足球，職業足球。或許李這樣的狀態並不適合首發，甚至是連替補都很難勝任。他就像是在夢遊一樣，這不是說我沒有同情心和人道主義關懷，但是……」
只是李子涵走上場后，發現今天與往常的主場比賽日不同。往常比賽還沒有開始就能從市中心聽到位於近郊的球場裏面發出的球迷的歌聲和吶喊，而在今天，球員都進場了球迷還沒有歡呼和歌聲，甚至可以用鴉雀無聲來形容。
羅比尼奧先是一愣，然後才反應過來。禮貌的微笑一下，然後再拍了拍李子涵的肩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孔蒂臉色一暗說道：「我……我很抱歉，李！」
只有助理教練馬西莫·卡雷拉有點欲言又止，坐如
「相信我，李。下午的比賽你認真比賽，爭取拿下一場大勝來告訴你家鄉的人，你和他們是在一起的。你可以把你想說的話，想做的事寫在球衣裏面的T恤上，然後每進一個球就能把球衣掀起來。當然，你不能把球衣脫了，那樣是會吃牌的。至於其他的事情，交給我了。」孔蒂真誠的看著李子涵說道：「相信我！」
空曠的廣場上到處都坐滿了人，他們是一些傷者。沒有受傷，或者受傷不嚴重的人還在搶救他們的親人。
李子涵看著孔蒂的眼睛，猶豫了幾秒，然後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
孔蒂舉起手，阻止了卡雷拉接下的話，說道：「放心，現在這樣並不代表比賽的時候也這樣。首發名單已經交上去了，難不成你讓我在比賽一分鐘都沒還有開始的情況下就使用一個換人名額？再說了，這對李的打擊會更加的大。他需要發泄，需要一個平台。」
「頭兒，我想請假！」李子涵一進孔蒂的辦公室就急急忙忙的說道，因為心急他甚至連門都沒有敲，這在歐洲是很不禮貌的行為。
「今天在中國四川也就是尤文圖斯球員李子涵的家鄉，發生了一場七級特大地震，所以現在尤文圖斯競技館被球迷和工作人員們布置成了這樣子。經過義大利足協和聯賽委員會以及對方俱樂部的同意后，這場比賽在開賽前進行三分鐘的默哀儀式，我建議在電視機前的球迷和我們一起默哀。在自然災害的面前，是沒有國家之分的。」赫
以前都是寫的「尤文圖斯加油」、「尤文圖斯必勝」、「我們與尤文圖斯將士同在！」之類的橫幅，或者是針對某些球迷喜歡的某個球星的標語。
而在之後的賽前訓練中，李子涵完全沒有一個職業球員的樣子。頻頻在訓練中走神，甚至有一腳傳球本來很容易的，卻沒有用上什麼力氣，被另外一方的球員給斷掉了。
李子涵從回憶中驚醒，他覺得他應該做點什麼。
往常擁躉們所在的那塊看台，一定會有一副巨大的覆蓋幾乎大半個看台的尤文圖斯隊徽畫布。
「震源深度約13公里，震中距離成都約一百公里。成都、重慶、陝西寶雞、漢中等地均有強烈震感。四川省立刻啟動一級應急程序，成都軍區附近的演練的軍隊已經緊急前往前線，目前已經有兩家直升機緊急起飛。應急辦公室呼應大家，前往災區救援的志願者們盡量給救護車、物資運輸車和軍隊的車輛先行讓行……」
但是今天……
等李子涵認真抬頭看上去的時候，才發現原來那些之前球迷拉出來給球隊加油的標語橫幅不一樣了。
現場廣播的聲音響了起來，呼籲全場球迷站起來在比賽開始之前為地震中遇難的人們默哀三分鐘。
看著卡拉雷還一副不放心的樣子孔蒂接著說道：「沒事兒，和李相處了一個賽季。他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嗎？他有著超乎很多同齡年輕球員的成熟，以及對於足球的熱愛。」
在默哀后，雙方準備開球。李子涵站在中圈，尤文圖斯先開球。這個時候
而今天也有，只是不是尤文圖斯的隊徽了。而是一塊全黑的布，上面用白色的痕迹鉤畫出了一個中國的地圖，在地圖的右下方某一塊地方，一個紅色的圓環特別顯眼。
李子涵站在場上，他朝著一個看台深深的一鞠躬。然後變換一個方向，對著另外一個看台也深深一鞠躬。直到把四周的看台都鞠了一個遍，這不是為他自己，這隻是他代表家鄉人對於這些海外的素不相識的愛心人士的感謝。
五年前的那場災難，很多國際上的足球明星和表達了自己的關心和慰問。其中羅比尼奧就是其中之一，羅比尼奧舉著一副橫幅上面有著中文和葡萄牙文，寫著——「今天我是四川人！」
他的腦子裡模模糊糊的閃現著當時的一些片段，汽車停在馬路中間，樓頂塌陷下來狠狠的砸在了汽車上。
「四川，加油！！」……「雅安，挺住！！」……「今天，我們都是雅安人！！」……
最終的比賽如期如時舉行，並沒有因為一個球員的家鄉受災而推遲比賽。
不得不說，李子涵被孔蒂這麼一說，反而沒有主意了。他之前也是熱血一涌就想回去，就像五年前，熱血一來就獨自跟著一些成都的志願者一起前往附近的綿陽和德陽做志願者了，完全沒有思考過自己從來沒有去過哪些地方。
和拉齊奧的比賽結束后，李子涵興高采烈。一是球隊贏球了，還有就是下場比賽他就可以出場了。
李子涵知道，那個地方是四川，是四川的雅安。
李子涵故作堅強的說道：「沒事
碩大的教學樓在頃刻間倒塌，同學們都還沒有來得及展現出驚慌的臉色，就再也沒有看見他們了。
他抹了一下眼淚，馬上前往孔蒂的辦公室。現在是義大利時間四月二十號的早上，義大利和中國的時差大約是在六小時的樣子，所以這會兒在四川應該都已經差不多快要到下午了。
五年前的那場災難，帶走了太多了。也留下了很多，其中給李子涵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全國人民的團結和支持，以及海內外人士的幫助和支持。
李子涵沒有見過屍體，那一天他知道了地獄是什麼摸樣。
李子涵哽咽的說道：「我……我……我的家鄉……發……發生……地震了，七……七級！」
然後隊友們卻沒有埋怨他什麼，或許大家都已經知道了地震的事情，也能體諒李子涵。
這應該是在都靈這一帶的中國留學生和工作的中國人吧。
他的思緒回到了五年前，那個夏天，對於整個四川人來說可以說是世界末日的那天。
而在之後的射門練習中，十腳射門全部打了飛機，布馮甚至都沒有做出撲救的動作。
那張照片，李子涵記憶深刻。
上面有義大利文、英文，這些橫幅幾乎將幾個看台全部掛滿了，甚至連客場球迷的看台都有。
李子涵禮貌的表示感謝：「謝謝你，不止今天，還有五年前。」
等他走進場后才發現，這座黑白色的球場，一如既往的是黑白色。只是今天的黑白色與往常又有一些不一樣。
卡雷拉嘆了一口氣，說道：「聽你的，反正你才是主教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