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北望匈奴無後憂
第180章 青梅煮酒
「玉倌」，段淳于聲音有些遊離，「你覺得梅花美么？」
想來段淳於是想到劉風之後道路的艱辛，已經和鹿鳴綁在一起的他心中自然多了一絲的憂慮。
對於段淳于的問題，劉風將杯中酒飲完，笑著吐出幾個字，「蟄伏蓄力，順勢而起，衛東禹，滅劉季！」
庭院中，一股寒風突然吹起，臘梅的枝幹隨之搖曳了幾分，那寸嫣紅頓時生動了起來，應著天際那開始鋪開的朝霞，使得冷冽中多出了讓人陶醉的美。
明月照不盡輪迴，今生前世，有太多太多的感慨！
狂歡一直到雞鳴前夕才漸漸停下來，天空中出現一抹看不清的白肚皮，看來離日出不遠了。愉悅的百姓紛紛散開，各自回家休息，歡鬧了一整天的鹿鳴這個時候才恢復到以往的平靜。
對這個問題，劉風思索很久，心中也有了一些打算，現在段淳于問起，便在這黎明兩人敞開心扉的時候全部說了出來。
雖然段淳于的話語中體現不出聯繫，但劉風還是靜靜的聽著，這個時候還不休息，肯定是在思考一些重要的問題，而這必定與他劉風相關。
沉默一陣的劉風突然嘆了一口氣，「段大哥，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支撐我繼續在這世上活著的動力便是報仇，可是你的問題又讓我迷茫起來。」
透過院子沒掩好的門縫，有些燈光傳出，劉風好奇的推門而入，卻見庭院中央的一個小亭子中，段淳于正舉杯獨飲。
這些日子以來，為叔父劉寅以及吳媽報仇是驅使劉風不斷努力的動力，但是現在感受到鹿鳴百姓心中的感激，身邊眾位兄弟的真情，若是有一天要將這些付諸于戰火之中，這該怎麼辦？
原來他是在
一旁的段淳于見劉風默不作聲，心中便已經有了答案，雖然他經常覺得看不透眼前這個年紀尚幼但做事穩重的少年郎，但有一件事他敢肯定，劉風的內心是一個善良的人，這樣的人成不了一代梟雄，也成就不了一世霸業，不過卻能成為流芳百世的聖賢！
「段大哥，你知道么，我從來不考慮你剛才說的問題，因為我本就是一個普通的人，報仇對我來說很遙遠，不過至少做了就有走到哪一步的機會，哪怕最後沒有實現，起碼我曾經努力過，不是么？」
聽到劉風的話，段淳于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這是一個本想平凡但又不得不與一切做著鬥爭的矛盾的糾結，看來這個一直給人從容的少年也有著深深的煩惱，想報仇卻又被太多的事情給羈絆著，不禁好奇的問道，「那你該怎麼去報仇？」
「是啊，梅花的風骨確實是值得世人學習！」
劉風手莫名的一抖，剛舉起的酒杯因此灑落了幾滴。
「恩，這是我最希望看到的局面，起碼可以求得一些心安理得。」
「呵呵，也許是開心過度了，反而有些難以入睡，段大哥又是為何不眠呢？」
而這種被帝王所不恥的婦人之仁正是段淳于想要的，宏圖霸業不過是過眼雲煙罷了，真正的王者是心系百姓，為民謀利，而在他眼中，劉風正是有這樣的潛力。
兩隻舉杯碰到一起，發出一聲輕微的瓷撞聲，接著兩人同時飲盡，發出爽朗的笑聲。
段淳于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然後舉起杯子含笑說道，「玉倌兄弟說的是，即使它遙不可及，但曾經努力過，就這句話，我敬你一杯
笑著泯了一口，已經煮熱的酒瞬間在劉風體內帶起一股熱浪，讓那顆悸動的心舒暢了許多，見段淳于眉頭間有一絲緊皺，當下開口問道，「段大哥，剛見你身影有些落寞，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段淳于卻沒有回答劉風的問題，喝了一口酒，像是有些自言自語，「玉倌兄弟，我在鹿鳴時日雖短，卻是有一種新生的感覺，這裏的一切都有著蓬勃的生氣，每一天都給人意想不到的驚喜，當今夜看到百姓臉上洋溢的幸福，我居然有一種開心的感覺。」
原來他內心深處正在恐懼這件事！
「段大哥，劉風不是貪戀權勢之輩，正如世人所說，這些都只是過眼雲煙，所以直到現在還未打東禹孫氏的主意。」
「小弟也有這種感覺！」
的確是這樣，劉季乃是數百年大朝的天子，就算他當初是殺兄奪位，但是十幾年的經營已經使得他坐穩了龍椅，手握天下大權，一語便定萬人生死，這樣的人豈是他一個邊遠小城的城主可以對抗的？更為重要的是劉風現在依附的東禹朝實力不如往昔，根本沒有和西漢抗衡的能力，這樣一來，使得他更加少了一分優勢。
看著臉上浮現惆悵的段淳于，劉風笑著取下小火爐上的酒壺，掀開蓋子，閉目聞著那飄散開來的酒香，稍後給兩人空的酒杯滿了起來。
「玉倌，倘若你的報仇要使得天下百姓經受戰亂，流離失所，你還是繼續心中的仇恨沒？」
劉風是東禹將領，在裕興帝革新勵治，而孫沫飛也有著濟民決心的時候，起兵謀反，在這學宗天地君親師盛行的年代，定會招來天下人的詬罵。
將杯中的酒飲
將劉風的酒杯斟滿，段淳于大笑著舉杯與他碰了起來，「玉倌老弟，能認識你這樣的人當真是我平生一件快事！」
「美」，劉風的視線也隨之移到了梅花上，不由感嘆道，「古往今來，多少文人墨客對它無限歌頌，現在看來，梅花當得起這些追捧。」
這一世，親人已剩無幾，所以親情對劉風來說就顯得的更為重要，老丈人的這番話他自然不會忘記，因而能避免，他劉風就絕對不會去做。
嚴寒中演繹著生命的美麗，嫣紅中點綴著雪白，在這黎明前夕煞是動人！
聽到腳步聲，段淳于回首，發現是劉風，將酒杯放到石桌上，「怎麼，玉倌兄弟也睡不著么？」
飲著杯中酒，劉風也流露出罕見的不知所措，「可若要是因此而使得百姓陷入水深火熱之中，我真的又下不了手去揭開這戰亂。」「也許到最後由不得你」，段淳于目光依舊定格在臘梅上，「劉季這個人野心極大，遲早會對東禹出兵，兩國開戰勢在必行，而到時候你是衛國的同時報的大仇，說不定這可以減少你心中的罪惡感。」
劉風這說的倒是實話，他雖然精於算計與謀略，但是骨子中還是喜歡閑適，取代孫氏掌握東禹帝國，那接踵而來的一切朝堂爭鬥只會讓他頭更疼。
坐到段淳于的對面，聞著中間小火爐上彌散開來的酒香，劉風居然有喝酒的衝動，這麼多天和一幫子酒鬼在一起，他的酒量比以前好了許多。
「那裡現在打算怎麼做？東禹孫
段淳于又問出一個很直接的問題，劉風蟄伏在鹿鳴，知道他計劃的人都明白東禹朝只是他騰飛之前的蓄勢之地，但是取代孫氏王朝還是擁兵自重，自立為王，是兩條不一樣的道路，所產生的結果也必定大相庭徑。
有些離愁情緒在心中慢慢升起，劉風絲毫睡意都沒有，在清晨略寒冷風中，踏著雪往外走去，士兵們已經去休息了，只剩下十多名隊長在四處的巡邏警衛。
為一已私仇而使得民不聊生，劉風真的沒有勇氣去做這件事，而現在的他終於知道之前為什麼心中有著一股難言的悸動。
劉風回到別院的時候小月兒與李雙兒已經睡了，韓大嫂被韓遠接走，韓傑則是不放心的跟著，送他們母子倆回家。
對著來行禮的執勤衛點了點頭，劉風往一邊走去，想平復心中那股莫名的觸動。走著，走著，不知不覺中劉風走到了段淳于的住所，這是在營地的南邊新建的一座小院，門庭雅緻，也頗體現了段淳于的雅士之風。
果然，段淳于泯了些酒濕了濕嗓子，「而玉倌你雖然身後是兵家，齊修他們也是學派傳人，但是要斬殺西漢的國君，這是一件比登天還難的事情，即便是以後鹿鳴的發展如現在一般順利。」
劉風舉起杯一口飲完，段淳于回應的喝了一杯，但是卻突然話鋒一轉，「玉倌，這天下形勢是四足鼎立，這種平衡已經保持了百年，現在北方的匈奴雖然是內亂，但其他三國卻依然是勢力驚人，其背後與上古學派糾纏在一起，使得每一個朝廷都不是常人可以抗衡的。」
「這一切都離不開段大哥的幫襯，劉風在這謝
「好！」
以下犯上，擾亂朝綱就是大逆不道之事！
這顛覆了在劉風心中一直自信，做任何事情都遊刃有餘的段淳于！
此刻的鹿鳴有著蓬勃的新生，但這是否是如夏花，絢爛耀眼，一季之後便凋零不堪？
當然還有另外一個重要的原因，吳勇當初的一句話仍在他腦中印著，「大禹朝有著老夫的心血，若是你想讓它陷入禍亂，老夫是不會放過你的！」
突然見，段淳于很認真的問向劉風，而這個問題卻讓劉風愣住了，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段淳于再次舉杯而飲，或許是得到了共鳴，臉上開始出現紅暈，「當我小時候第一次認識梅花之後，我便喜歡上這在風雪中怒放的臘梅，也一直以它的不與世爭的品性來要求自己。這一生，我早已經厭倦了那些勾心鬥角，我想要的只是恬靜平淡的生活，或許歸隱山水，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是我卻舍不下這一身濟世為民的本領。」聽著段淳于斷斷續續的說道著，兩人認識這麼久，劉風從未見過他有這樣的一面，語中充滿傷感，對未來是一種期待，卻更多的是一種彷徨。
東禹朝？
或許這才是有血有肉，實實在在的段淳于！
看出劉風的饞意，段淳于笑著進屋拿出一隻酒杯，滿滿的倒上之後遞了上來，「既然都無心入睡，不如繼續小酌幾杯，等等日出，也算是附庸一下風雅吧！」
劉風的話一說完，段淳于大叫了一聲好，這短短的十四個字道出了劉風的內心，也顯示出他超人的眼光，審視奪度，頗為賢者之才。
看著院子中布置的紅艷喜慶色，劉風突然心中有了一種莫名的失落，抬頭看向暗空中還未隱去的北極星辰，這一刻，劉風想起了很多事情。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