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風雨大唐
第218章 楊釗折臂
「哪裡！哪裡！李相國的大駕，我請都請不來，今天既然來了，非要喝兩杯不可。」
當宦官從御史台奔回，將李慶安的奏摺和滿滿一大箱證據搬進大明宮，李隆基的雷霆之怒首先便降臨到了御史台，李慶安的彈劾奏摺是昨天上午到的，而現在已經是晚上，也就是說，奏摺被壓了整整兩天，李隆基立刻下令徹查此事，御史中丞王珙趁機彈劾宋渾擅自扣下奏摺，私自給慶王通風。
御書房內，高力士已經復職了，沒有他，李隆基的生活極為不方便，在廢太子案稍稍平息后，便又將他召至身邊，信任一如從前，不過高力士再也不提太子之事，就彷彿廢太子一事與他毫無關係。
李俅笑道：「父王，既然我能想到這一點，聖上又怎會想不到？他會讓李慶安如意算盤得逞嗎？不會，崔翹的彈劾奏摺是前天送進宮去的，聖上震怒，但到今天還沒處理，父王不覺得奇怪嗎？」
說完，他便告辭而去，李俅一直把他送出府門，再回到書房，李琮便急不可耐地問他道：「我兒是否已有良策？」
李林甫和張筠有說有笑走進了府邸，張筠一直將他請至貴賓客房，這裏早已經擺了一桌酒席，李林甫也不推遲，直接坐入席中。
高力士嘆了口氣道：「慶王請聽老奴一言，低頭認罪，彌補過失，接受任何處罰，否則，老奴也不知後果會怎樣。」
李俅沉思了片刻，便對宋渾躬身施禮道：「多謝宋中丞報信，請中丞無論如何把李慶安的奏摺拖延到明日，我們父子必有重謝！」
旁邊李俅大驚失色，連忙制止道：「父王千萬不可！上次李慶安在汴州遇刺，聖上就懷疑是父王所為，雖然此事最後證據不足，不了了之，但聖上已經對父王起了疑心，若父王再派人去刺殺他，就坐實了罪名，那豈不是便宜了背後栽贓之人，現在父王千萬不要衝動。」
張筠點點頭道：「我下午聽說慶王也被彈劾了，我倒認為這是好事，好好處罰一下慶王，讓宗室權貴收斂一下侵佔土地，我是老戶部了，大唐稅賦收支一年比一年惡化，天寶元年有民戶近九百萬，現在估計最多只有六百萬了，近一半的民戶逃亡，這已經接近漢末的程度了，李相國，我大唐堪憂啊！」
黃昏時分，李林甫的馬車停在了張筠的府門前，早有門房飛奔去稟報，片刻，張筠迎了出來，大笑道：「李相國，你自己說說，多少年沒來我府上了？」
當李隆基的雷霆風暴稍稍平息，慶王李琮便戰戰兢兢地被一名宦官領進了御書房。
「說！」
「那你說該怎麼辦？」
他提起筆，在李慶安的奏摺上批複道：「免去崔翹禮部尚書一職，免去其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資格，降為華州太守！」
「那好吧！這件事就是一個教訓，趕緊去把宋州的善後處理好，不要再讓御史抓住你的把柄。」
「若張尚書不歡迎我，我這就走！」
「大唐大，江山廣，東宮空寂覓長王，
但楊國忠這個吏部尚書卻與眾不同，他無論大事小事，樣樣事情都要過問，小到縣尉提升，大到尚書調動，都要經過他過目或批准后才能執行，他儼然就把吏部侍郎的權力奪走了，同樣，在兵部也一樣，大事小事都是他一把抓，這是他的風格，說得好聽是事必躬親，說得難聽一點是攬權不放。
「張尚書說得不錯，我也是為此事來找張尚書，土地問題已日益嚴峻，軍府十之八九逃亡，去年的上番已經被迫停止了，折衝府實際已名存實亡，原想訓練彍騎替代府兵，但我聽說，京城十二萬彍騎也已基本上逃亡殆盡，若再不制止土地兼并，將來恐怕再無一兵一卒來保護你我家族，張尚書，你我既為權臣，責無旁貸啊！」
李琮提心弔膽地走進御書房，他立刻跪倒在地，磕了兩個頭，顫聲道：「兒臣有罪！請父皇責罰。」
張筠拎著酒壺親手給李林甫倒了一杯酒，笑道：「相國說老實話，今天怎麼想到來我府上，是不是為李慶安彈劾奏摺之事？」
長安慶王府，自從太子李亨被廢后，慶王李琮就彷彿完全變了一個人，原來幾乎關閉的招賢館又重新開管擴大，他禮賢下士，關愛孤老，他樂善好施，勤于辦學，做了二十幾天賢王，他便迫不及待地找人編起了兒歌。
……
李琮凝神一想，確實是這樣，父皇既然震怒，就應該立即處罰崔翹，但到現在還沒有消息，確實奇怪，他連忙問道：「這是為何？」
「快去吧！別讓聖上久等了。」
說完兩人對望一眼，皆心領神會，兩隻老狐狸一起得意地笑了起來。
宋渾搖頭嘆道：「我若能壓下來，我現在就把奏摺給你拿來了，李慶安是御史大夫，他的奏摺是直送聖上，按理，我也無權查看，我也違規偷偷調看了一眼，殿下，此事我真的幫不了你，現在還有半天時間，殿下自己想辦法吧！」
他背著手在房間里慢慢地踱步，開始反思自己最近的一些決定，他開始意識到自己再扶持楊國忠上，步伐太快了，讓他一步到位，沒有一個過程，不像李林甫那樣做相國十幾年才慢慢形成了權威，現在李林甫居然和張筠聯合起來對付楊國忠了，這會造成朝廷的動蕩不安。
「那今天怎麼有閑暇來鄙府？」
「沒錯！」李俅點了點頭，「一定是這樣，太子黨初滅，聖上是絕不會讓李慶安的反擊過於猛烈，但不處罰又對天下民眾交代不過去，所以他在等待，現在父王的問題出來了，就成了二選一的結果。」
李隆基勃然大怒，下旨罷免宋渾御史中丞，下獄嚴查。
宋渾從慶王府中出來，又急去找了楊國忠，他是楊國忠心腹，但也有一點兒私心，因此是先報慶王，再找楊國忠，楊國忠的朝房不在大明宮，而在皇城的吏部，按理，吏部尚書並不過問吏部的具體事務，只過問吏部的
李琮的最後一句話，李隆基倒相信是真的，這段時間李琮處處撈取賢名，他確實不可能在這時候做自損名譽之事。
這一個多月李林甫表現得比較低調，在吏部尚書和吏部侍郎被楊國忠奪走後，他的權力受到了極大地鉗制，再加上他多年勞累積累，忽然心情低落，竟引發了他一場大病，在床榻上整整躺了二十天，病愈復出后，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雖然倍受打擊，但老謀深算的李林甫並沒有因此灰心喪氣，他一方面鞏固自己的勢力範圍，不讓楊國忠再侵入，同時他低調隱忍，等待反擊的機會。
李隆基鐵青著臉，半晌才冷冷道：「你怎麼知道自己被彈劾？」
張筠親熱地挽住李林甫的胳膊，一揮手令下人道：「速去準備酒席！」
他不悅地將楊國忠的奏摺重重摔在御案上，低低罵了一聲道：「這個不知好歹的傢伙！」
李琮感激不盡，「多謝阿翁！」
楊國忠苦思了一夜，最後在他原來幕僚，兵部侍郎令狐飛的提示下，終於想到一策，貶崔翹為禮部侍郎，責其家人退還所侵佔的土地，罰俸三年，並加罰米三萬石用於賑災，但保留了崔翹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一職，這是令狐飛的策略，用超常的經濟處罰替代職務處罰，看似嚴厲，卻避重就輕，保留了最重要的相國之位，也讓聖上可以對天下人交代，可謂最圓滑的處理方式。
李琮被這個突來的消息打擊得懵住了，這件事他竟絲毫不知，他只是讓大管家隨時幫他留意廉價土地，卻沒想到這個不知分寸的大管家竟在這個時候給他惹下了滔天大禍，偏偏還被李慶安抓住了把柄。
李琮倒吸了口涼氣，兒子這一解釋，他才恍然大悟，原來李慶安竟這麼有心機。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李隆基點了點，兒子的表態讓他基本上還算滿意。
他剛走到門口，正好慶王李琮迎面而來，李琮立刻小聲問道：「阿翁，不知父皇的怒火消了沒有？」
宋渾知道他們父子有話商量不便讓自己知道，便拱手道：「為殿下效勞是我的榮幸，希望殿下能想出良策，逢凶化吉，我會儘力相助！」
半個時辰后，李林甫和張筠的聯名奏摺便送進了大明宮，此時李隆基尚不知慶王犯事一事，李林甫和張筠的奏摺中卻談到了此事，李隆基頓時大怒，御史台的彈劾奏摺應該是他第一個知道，現在卻變得了他最後一個知道，他立刻急令調李慶安的奏摺。
李琮驚得渾身發抖，他一把抓住宋渾，央求道：「宋中丞，你能不能壓下奏摺，千萬不要送進宮中，懇求你幫我這個忙啊！」
但宋渾帶來的一個消息卻打亂了這一切，李慶安又把慶王彈劾了，一樣的證據確鑿，也就是說崔翹和慶王成了難兄難弟，至少楊國忠是這樣認為，法不責眾，李隆基不會重罰自己的兒子，而為此重罰崔翹顯然不合理，李隆基為了保自
這天下午，御史中丞宋渾匆匆地來到慶王府，給他帶來了足以致命的消息，河南道觀察使李慶安和宋州太守崔廉聯合上書，彈劾他慶王在宋州谷熟縣強佔土地兩萬畝，動用私刑、逼民造反，證據確鑿，現已抓獲慶王各地莊園調來的武裝家丁五百三十人，李慶安在奏摺中還同時彈劾慶王有擁私兵造反的嫌疑。
他的口氣已經緩和了，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多佔一點土地也不算什麼大事，只要能知錯就改，只要能彌補過失，挽回惡劣影響，他倒也能原諒。
李琮真的有點佩服自己的兒子了，考慮問題竟滴水不漏，把這麼一件危急的事情從容化解了，李琮的一顆心略略放下了，他又問道：「那不知崔翹還有什麼把柄可抓？」
「父親不要著急，請坐下再說。」
李琮已經知道宋渾下獄了，這個時候他再不說實話，等於是找死了，他立刻道：「回稟父皇，今天下午御史宋中丞跑到我府上來，告訴了我，兒臣惶恐不已。」
李琮恨恨道：「我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做，太子黨已經覆滅，他這樣做還有什麼意義？報復我們嗎？」
在這種重利輕罰的思維下，長安權貴們哪個不拚命地擴大莊園，撈取土地，現在崔翹和慶王被彈劾，雖然有太子黨反撲的因素，但李隆基真會因為土地兼并而處罰他們嗎？
其實楊國忠的想法也不是沒有道理，李隆基對於土地兼并的態度從來都是雷聲大雨點小，幾次下詔嚴禁土地兼并，卻沒有一條實質性的預防措施，最後竟不得不承認權貴們的土地兼并現狀，只懇求權貴們以後不要再兼并土地。
李隆基盯著他，緩緩道：「那你說，你該怎麼彌補自己的過失？」
現在機會來了，李慶安從宋州送來的彈劾奏摺彷彿及時雨一般令李林甫喜不自勝，他在第一時間內便從王珙那裡得到了李慶安奏摺的全部內容，一個是崔翹，一個是慶王，慶王的彈劾涉及東宮之爭，他暫時不想插手，但崔翹卻關係到朝廷權力格局的變化，如果能把崔翹幹下去，那相國就是六人，相國黨、楊黨、張黨各佔兩人，三黨便處於一種勢力平衡之中，楊國忠擴張的勢頭由此被遏制住，如果他再聯合張筠絞殺楊國忠，最後李隆基也不得不放棄楊國忠，崔翹被彈劾，這就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那好吧！朕就信你一次，不是你所為，不過這件事你自己也要留意，給朕查出到底是何人所為？也好洗清你的疑點。」
「我以為父王應該雙管齊下，一是嚴厲處罰大管家，甚至將他處死，立刻派人去宋州退地善後，還要像棣王一樣，在宋州大舉賑災，把影響降到最低，然後父王一定要趕到奏摺之
「惶恐？」李隆基哼了一聲，「你有什麼可惶恐，你不是一向膽大包天嗎？」
李琮舉起右手鄭重道：「兒臣願向蒼天發誓，兒臣和李慶安關係雖不好，但確實沒有想過要刺殺於他，這是有人栽贓給兒臣，請父皇一定要相信兒臣。」
也是活該宋渾倒霉，李隆基在怒火最盛時，宦官來報，慶王在宮外求見，宋渾私自給慶王通風的罪名立刻被坐實了。
由於有慶王被扯出，楊國忠便將這件事看淡了，他認為沒有必要為此事付出多大的代價，傍晚時分，楊國忠將崔翹的處理意見遞進了宮中。
這時，旁邊的李俅忽然問道：「宋中丞，我聽說李慶安前天也同時彈劾了崔翹，現在有處理結果嗎？」
李隆基當然明白這兩人的真實用意，借查土地兼并之命，打擊楊黨的勢力，李隆基也沒有想到，這兩人竟然聯合起來對付楊國忠了，他又拿起楊國忠處置崔翹的意見，只降散官一級，他眉頭不由皺成一團，力度太輕了，這怎麼能向天下人交代。
不過這幾天楊國忠的日子著實不好過，他的左膀右臂之一，禮部尚書崔翹出了大麻煩，被李慶安彈劾縱容家人侵佔土地，證據確鑿，甚至連崔翹的親筆信都抓到了，聖上盛怒之下召他入宮大罵一頓，責令他三天之內拿出崔翹的處理方案。
這首兒歌中暗含著慶王李琮，他又找一個邋遢道士，許以重賞，讓他把這兒歌傳遍長安，不過李琮卻不知道，負責給他打理田產的大管家習慣性地在宋州谷熟前圈了兩萬畝上田，卻給他惹下了滔天大禍。
李琮不明白父皇此話的意思，他更加膽寒心戰了，他連連磕了兩個頭道：「父皇請聽兒臣一言。」
張筠點了點頭，呵呵笑道：「我也正在想是單獨上奏還是與李相國聯合上奏，沒想到李相國便上門了，可謂英雄所見略同，也好！我與李相國一同上奏，殺一殺土地兼并的惡風。」
「我在想，或許聖上已經感覺到親王也會有問題出來，所以他在等，看孰重孰輕，然後再決定處罰誰。」
李俅搖了搖頭，「這正是我想說的，太子黨看似被清洗，實際上同情太子大有人在，尤其是世家和皇族，據孩兒聽聞，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太子是無辜被廢，巫盅之說很牽強，正是因為有很多人同情太子，所以李慶安才突然殺個回馬槍，劍指楊國忠和父王，這樣一來，他就成為太子黨的英雄，成為太子黨領袖，在朝中盡得人心，在民間廣得讚譽，一箭雙鵰，這就是他的目的，父王明白了嗎？」
「大有關係！」
李俅微微一笑道：「父王忘了嗎？崔翹升相國前，置別宅婦的罪名可還沒有取消呢！」
「殿下，現在李慶安的彈劾奏摺已經到御史台，最遲明天就要交到聖上手中，形勢危機，殿下快想想解救的辦法吧！」
聖上明顯是把麻煩推給了他，讓他來處理這件事
「暫時還沒有，不過我聽說聖上震怒，連夜把楊國忠召進宮大罵，估計崔翹這次凶多吉少了。」
兩人又喝了一杯酒，李林甫試探著問道：「張尚書，這次我想利用李慶安彈劾兼并土地一事，好好勸一勸聖上重查此案，以殺一儆百的方式，警告土地兼并者，不知張尚書是否願意與我一起共擔此重責。」
慶王急得滿頭冷汗，道：「上次李慶安遇刺之事就被人栽贓，被父王大罵一頓，現在土地大案又起來，我這個東宮之位可就完蛋了。」
張筠的坦率讓李林甫有些意外，他端起酒杯眯眼笑道：「難道張尚書不關心嗎？」
「可是，這和解決我的危機有什麼關係？」
儘管李琮心急如焚，但兒子的冷靜讓他不得不忍住心中急火，坐了下來，李俅嘆了口氣道：「父親首先要明白李慶安為什麼這樣強硬，他這樣做的目的何在？」
李林甫拱手笑道：「事務繁忙，莫說張尚書的府邸，我自己的別宅都已經幾年未去了。」
「你的意思是說，父皇會在我和崔翹之間選一人處罰嗎？」
李琮聽出父親口氣已經鬆了，他不由心中大喜，立刻道：「父皇，兒臣已經讓管事立刻奔赴宋州，將所有土地全部清退，同時賠償農民的損失，另外，兒臣願意出二十萬石米以父皇的名義賑濟旱災，兒臣雖然愚笨，但也知道，國以民為本，兒臣願為父親分憂！」
「你是朕的長子，更要以身作則，要把心思放在社稷上，要替朕分憂，你明白嗎？」
李隆基暗暗嘆了口氣，他確實需要採取措施，緩和一下楊國忠上升的勢頭，打擊他一下，在目前看來是很有必要。
「父皇，兒臣今年以來確實沒有兼并土地的念頭，這次是兒臣的大管家擅自所為，兒臣事先一點也不知曉，請父皇明鑒，兒臣就算再蠢也不會在現在做自損名義之事。」
「李慶安！」李琮恨得咬牙切齒，「我一定要派人殺了此賊！」
說完，李隆基擺了擺手，命他退下去了，他心中頗為煩惱，又一次拿起了李林甫和張筠的聯名信，二人聯名要求重視土地兼并的後果，要求嚴懲土地兼并者。
……
說到這，李隆基忽然又想起一事，問道：「李慶安在汴州遇刺一事，到底是不是你所為？」
「宋中丞，這……這件事我絲毫不知，這下可如何是好？」
李琮重重地磕了兩個頭，泣道：「兒臣明白！兒臣一定替父皇分憂。」
想到這，他又一次拿起李慶安的彈劾奏摺，崔翹利用職權包庇家人侵佔土地，這不是一個為相國者的所為，李隆基也感到了一陣失望。
宋渾嘆了一口氣又道：「這次李慶安連連發難，明顯是針對楊相國和慶王殿下，李林甫和張筠皆上書痛陳土地兼并的弊端，大有落井下石之意，我建議殿下速與楊相國共同商議對策，不要各自為陣，被李慶安各個擊破。」
「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