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萬里黃沙
第259章 準備吃大餐
秦霄到了羅羽楓的帳中，看到羅羽楓已經面如白紙昏迷的躺到在床上，幾個士卒正用鐵鉗夾住插在他胸甲間隙里的鐵箭頭，奮力一拔。羅羽楓頓時本能的大聲一吼彈坐起來。旁邊幾人連忙將他按倒，七手八腳的解開他的衣甲，在他傷口上撒著止血生肌的傷葯。
沒過一會兒，邢長風派了個特種兵回來報訊。來人跑進帥帳單膝一跪正準備說話，卻忍不住呲牙咧齒的喊了聲「疼」。
秦霄舉目向北遠眺，淡然說道：「萬雷，傳令下去。主戰五軍撤進軍寨開始整休，叫五軍將領把我軍的人員傷亡，迅速的統計出來一下。由左、右虞候軍負責打掃戰場。務必一個時辰之內解決一切。另外，不可鬆懈，全軍仍然做好隨時備戰準備。」
「怎麼了，猴子，受傷了？」
簡簡單單的支言片語，卻勝似萬般柔情蜜語。墨衣的心悸盪得快跳起來，腦海里不停的浮現著戰場上的一幕幕萬丈激情的生死相依，宛如刻骨銘心一般抹之不去。
「沒受傷吧？」
真是個鐵漢子！秦霄不禁悚然動容，對旁邊一個守候帥帳的中軍小卒說道：「帶我到羅中候帳中看看。」
「張大帥正在調撥人馬，準備前來支援秦大將軍。將有一萬主力輕騎由張大帥親自率領，來與秦大將軍會合！」
羅羽楓激動得淚如泉湧：「羽楓要跟隨大將軍，轉戰四方，踏平夷奴！」
稍後片刻，萬雷將戰鬥傷員統計拿了進來。突厥五千人，全部殺死無一人存活，五千匹馬也被廢了九百多匹，斬獲四千余匹。唐軍戰死四百五十六人，重傷失去戰鬥力的八百三十七人，輕傷一千二百人。整場戰鬥，唐軍減員一千二百余，除開戍守賀蘭山的一千六百人，整個軍寨還剩七千人多人，但其中有一千二百人帶傷，完好無損戰鬥力百分百的，差不多還有六千。
「是！猴子滾了！」
秦霄又好氣又好笑的罵道：「對邢長
回到帥帳里，墨衣已經將一領新的戰袍取了出來，放在案几上。打來了一盆水，準備讓秦霄洗臉。
東風呼嘯，耳邊轟轟作響。細粒的沙塵，也將盔甲砸得唏啦作響。秦霄身後的那一領猩紅戰袍，已經是濕嗒嗒的，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刻都要紅艷刺眼，那上面，儘是突厥人的鮮血和亡靈。
猴子嘿嘿一笑：「還不清楚。只有聽邢老大下回分解了。」
秦霄不禁大笑起來：「叫你小子平常訓練不努力，閃人的功夫沒練到家吧？——說吧，邢將軍派你遞什麼消息來了？」
秦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好吧，我拗不過你。但是有一條，你一定要始終完好無整的跟在我身邊。你若是有什麼閃失，我會後悔一輩子的。」
羅羽楓頓時瞪大了眼睛：「大將軍！」
身旁萬雷說道：「大將軍，照您的意思，要將這一撮突厥主力也拿下？」
「哈哈，這個比方打得有意思！」
「是！」
「呵，那不是正好！」
萬雷輕喝一聲，拍馬而去。
不知不覺間，墨衣發現自己，居然如此無可救藥的愛上了那個霸道、狂妄但又深沉博大、柔腸百轉的男人！
秦霄嚯然站起來身，一揚手：「有請大元帥！」
秦霄對墨衣微笑說道：「你打仗也累得壞了，就別干這些瑣碎的小事，好好歇會兒吧。」
秦霄不禁笑道：「看你那副樣子，像是被老婆踢下床了一樣。」
唐軍的歡呼持續不歇，震蕩賀蘭山谷。不時有人將同伴扔起來，歡慶勝利。
墨衣輕咬著嘴唇，說道：「大將軍，你已經說過了。到了軍中，上了戰場，墨衣也就是男人，是戰士。大將軍難道想讓墨衣當逃兵，臨陣退縮么？若是這樣，倒不如現在一刀將我砍了
萬雷哈哈的笑起來：「大將軍，你的胃口可真是好哇！剛剛吃下了五千先鋒騎，現在又要搞掉移涅可汗——這小子的情況我剛才找人問清楚了，是默啜的二公子。」
墨衣輕夾了夾馬腹，走到秦霄身邊：「大將軍，打完了仗，回帳休息一會兒吧。」
回到帥帳邊，看到那面染血的黃龍負圖秦字帥旗，掌旗之人已經換過。秦霄皺了皺眉問道：「羅羽楓呢？」
秦霄不由得微笑起來：「墨衣，你看看你的樣子。哪裡還是姑娘家。」
「滾，滾回去！」
「郭子儀。」秦霄說道：「你拿上墨色蒼龍旗，去見邢長風。你跟他們混在一起的日子長，比較熟，知道他們會在哪裡埋伏。傳我令，就說前鋒游騎已經解決了，但仍要密切監視突厥移涅可汗主力動向，要讓突厥人的眼睛，一直瞎下去。每隔一炷香的時間，派一輪斥候回報軍情。」
秦霄笑道：「意思就是，突厥主力在動了，對么？他們是要撤退還是進攻？」
羅羽楓在身後大聲道：「大將軍，羽楓一定會很快就傷愈的，扛著大將軍的帥旗。殺光突厥奴！」
羅羽楓臉上汗如雨下，急劇的呼吸，身上的肌肉繃緊得像岩石。
猴子頓時一臉嚴肅，正色道：「突厥移涅可汗可能是預計到，前鋒已經凶多吉少，於是已經在整將點兵，突厥營中號角四起，正在結集人馬。猴子來的時候，邢老大又捅爆了兩顆突厥眼珠子。」
秦霄靜悄悄地走過去，一手抓住羅羽楓的胳膊：「忍住，放鬆一點，方便兄弟們幫你包紮傷口。」
說罷就掙扎著要下床來行禮。
墨衣心神悸盪，一陣氣血上涌，眼睛就感覺一陣刺痛起來，強忍住衝動，點了點頭：「嗯！」
萬雷、郭子儀和墨衣拍馬走到了秦霄身後，靜靜的立著。一起用心感受著這份激情燃燒蕩氣迴腸的豪邁，跨下的馬兒，也
秦霄心裏略略的寬慰：張仁願不愧是沙場宿將，對戰鬥前線的形勢還是估量得蠻準的，知道可能還會有戰鬥。他收到我迎擊突厥先鋒游騎的消息后，肯定也是加快了行軍速度，這才早早趕到了靈武，並且在第一時間派來援軍，準備對付突厥主力。有這樣的大帥和搭檔，打起仗來也還算安逸。
正在此時，帳吏來報：「張仁願大帥已到轅門，請求入見！」
秦霄將他按住：「好好休息，養好傷。今後我的帥旗，一直都由你來扛。」
只有上了戰場的人，才知道生命是如何的脆弱，才知道那份共歷生死的感情，是如何的鐵杆，彼此之間的信任也是毫無保留。
「沒有。」
萬雷大笑：「說得我都有胃口要吃飯了！」
「你小子廢話真多啊！」
秦霄嘴角挑起一屢冷峻的笑意：「不過，我現在手上的這號人，減員太多，而且有些疲憊了，再去硬磕那個什麼移涅可汗，有些吃力。我打算等張仁願來了，和他商量一下再說。」
墨衣的眼角，終於淌下兩滴淚來。這種生死與共鐵血柔腸的感情，雖然隱晦而低調，卻讓她從骨子裡升出一陣洶湧澎湃的愛意，就如同無形的魔手一般，將她拖向了一個深淵……
旁邊的士卒們將羅羽楓輕輕的扶起來，拿傷布替他包紮好胸口的傷口。秦霄細看了幾眼傷口，鮮血艷紅，沒有毒，這才放心的轉頭就走。
郭子儀也拍馬而走，紅馬白甲，分外醒目。
「張大帥恭賀秦大將軍，首戰告捷！已上書表奏朝廷，請求嘉獎！」
不久，張仁願的信駛快馬接連飛奔進寨——「張大帥麾下朔方軍主力，已進靈武縣，正在駐紮布防！」
剛說出這些話來，秦霄又有些後悔了，生生的打住。
「回去吧。略作休息。準備應付隨時出現的第二場血戰。」
「是，大將軍！」
軍隊里，不管是誰來了
「是！」
總的來說，以四百戰死、八百重傷的代價，殲滅了突厥五千精銳先鋒騎，斬獲馬匹四千，的確是一場漂亮的勝仗了。畢竟，這是一場正面拼殺的遭遇戰，突厥的騎兵，實力也的確不俗。近年來，在面對唐軍的時候，他們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懸殊的傷亡代價和慘敗。
秦霄也就不攔著她了，由得她忙活。自己弓下身去，洗了一把臉。卻發現那盆水瞬時變作鮮紅色，自己也不由得有些驚愕住了——敢情剛才那一會兒，我臉上一直是這個顏色啊？
猴子咧嘴一笑：「沒啥，宰一個突厥奴的時候，想順帶著將他的馬一刀劈了，沒想到一不留神，被那匹馬在屁股上踹了一腳，有點，那個……疼，嘿嘿！」
唐軍的士氣，空前高漲！
秦霄晃了晃緊繃得有些僵直的脖勁，看著北方說道：「痛宰了突厥先鋒，他們的主帥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說不定，用不了多久，又會有一場大戰要來。墨衣，以後有戰事，你就不要跟去了，我……」
掌旗小卒說道：「回稟大將軍，羅中候回了軍寨就摔下馬來，暈倒了，但一直都死死護著帥旗，沒讓帥旗倒下。現在已有兄弟將他扶進了軍帳中止血治傷。」
秦霄回首看了墨衣一眼，險些有些嚇到了。這哪裡還是那個秀氣淡定的墨衣，原本就冷艷的面龐上，全是乾涸的血跡，全身連人帶馬如同浴血。尤其是左邊一側，當時秦霄救她的那一鐺，將一個突厥人砍作兩半，血噴了她一身，此時已經如同被鮮血洗禮過一般。銀白亮甲，也難得看出幾分顏色來，身後的一襲白練似的戰袍，也變成了斑紅，宛如冥府夜叉。
猴子賊笑一聲，飛快的跑出了帥帳。
秦霄笑道：「逮不到老狼，就宰一隻小狼來玩玩，我氣死他默啜！
猴子，原名齊飛，二十五歲，從左衛率里挑選出來的特種營將士。這小子鬼心眼賊多，就愛捉弄一些惡作劇，身形又較瘦，所以得了「猴子」這麼一個綽號。平常就是一個熱情大方而又善於搞笑的人，是特種營里的一顆開心果。
「不錯，的確是有這個想法。」
墨衣淺笑：「大將軍還不是一樣？只是自己沒覺得吧。你現在若是突然出現在鬧市，准能嚇死一片人。」
「好！」
秦霄回了軍寨，看到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血脈賁張的興奮，連那些在戰場上負了傷的戰士，也粗著嗓子哈哈的大笑。每個人投向秦霄的眼神，都是那種無上的感激、敬畏和崇拜。
秦霄提著馬兒，緩步走上一處高崗，居高臨下的遠眺而去。狂放而乾冷的風，送來一陣血腥味，讓秦霄鎧甲上的鮮血也很快乾了。淡金馬胸膊和肩膀上的肌肉，還在輕微的顫抖，腳掌時不時的刨一下地面，似乎還沉醉在剛才的刺激和瘋狂之中。秦霄伸出一隻手，拍了拍馬脖子，撫撫它金黃閃亮的鬃毛。淡金馬驕傲的一昂頭，咴咴的長嘶一聲，好像是在說——痛快！過癮！跟著這樣的主人打仗，才是戰馬最高的榮耀。
秦霄一拍馬，飛蹄朝軍寨跑去。
墨衣不由分說的朝他走來，替他取下已經看不出原來顏色的戰袍，將新取出的戰袍替他披上。然後拿起一塊濕的抹布，細心的替他擦拭黃金鎧甲。做這些的時候，墨衣的神情是那樣專註，一言不發，目不斜視。就好比正在做著，這世上最有意義的事情。
秦霄頓時感覺喉間像是被一團棉花給堵住了，一股無可抑制的豪情和感動，讓他沉穩如鐵石的心腸也悸盪起來——大唐的軍人，多好的軍人！
日剛西沉，茫茫的戈壁上，乾燥的狂風肆虐的襲卷而來，颳起一陣黃沙，灑落在鮮血橫流的沙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