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飛龍在天
第291章 輓歌終曲
守城的北衙士卒大驚失色，鬥志全無，頓時大半的人奪路而逃。
秦霄突然很懷念那種寧靜的生活，泛舟釣魚，伴妻聽曲，膝下還有兒女……我也是人，而且是二十一世紀來的人，我有我的情感和道德……
唐軍的大吼再次傳來：「大將軍，殺了她們！」
為什麼，事情總要向這樣極端的方向去發展？
韋后頓時歇斯底里的大叫起來：「裹兒，你別傻了！還是乾乾脆脆的受死吧！」
這種事情，讓她如何忍受？
「都起來吧。我不是什麼陛下。」
平日里一副雍容華貴的韋后，頭髮散亂一身污泥，滿是怨毒、憤恨、恐懼的仰頭看著秦霄，眼睛里寫滿了絕望。李裹兒則是一臉煞白地彷彿又驚嚇過度了，跟那天要瘋了的情形極是相似，目光獃滯而空洞。
可是這時候，他居然感覺心裏有些空落落的。殺完突厥人，心裏滿是成就感與喜慶。如今這一場政變下來，殺的全是大唐國人，身首已經離異了的韋后和李裹兒，說到底也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流……
李嗣業一不作二不休，趕在李隆基到來之前，跑到李裹兒面前將她提起來，一刀下去，揮作兩段。
在看到韋后尤其是安樂公主地那張臉的時候，秦霄一直被綳得緊緊的那根心弦，實然莫名的驚顫了一下，就如同一窪古井之水裡，落下衛一粒細石，盪起一層層圈波。
亂，很亂……大戰之後，秦霄的心，就如同這片被蹂躪的了宮城，變得凌亂不堪。
兩萬將士一起齊聲大吼——「大將軍，殺了他！」
他想起了李仙惠……
仙兒，你會原諒我么？會么？……
秦霄叫中軍分出十余匹馬來，給邢長風等人騎上，共同排成箭頭踏上了承天門大街，往皇宮內殺去！
秦霄的心，暗暗的揪疼起來，對李仙惠的擔心、牽挂和思念，比以往的任何一個時刻都要強烈起來，現在居然還多了一股愧疚。
秦霄略略回過神來，勉強說道：
李隆基略有些擔心的看著秦霄，略略點了點頭，輕聲道：「大哥，事不由人，錯不在你。仙兒她……」
還逼得我手刃親人！……雖然我對她們毫無感情還恨之入骨，可是當她們真正一身是血的倒在我的面前的時候，我的心也陪著李仙惠一起在痛……
少年漠然的說道：「大將軍，裏面就是陛下的靈柩。皇后與安樂公主，已經逃往凌煙閣附近。大將軍不妨去那邊找一找試試。」
秦霄的心裏，居然不由自主的想道：仙兒一直很愛護她這個妹妹，更不用說是母親……我，我若是下手殺了她們，那……
殺了他！
將令一出，無人反對，大隊人馬朝凌煙閣方向而去。將士們相信秦霄，既然秦霄肯相信這個李重茂，那就不會有問題，也不會有人表示疑義。
韋后與安樂公主抱到一起，絕望的埋著頭，就等秦霄那一鐺揮下去。
千牛衛仍不肯讓開，緩緩的後退，緊緊擋在了大門之前。
其實秦霄心中，也略存一些懷疑，但是他從年輕的李重茂的眼神里，看到了那種視死如歸的冷漠、悲傷和絕望，同時也有對韋后與安樂公主的憎恨。與李重俊一樣，李重茂也不是韋后所生，僅僅是一個供她玩弄權術地傀儡而已。他對韋后這個謀害了自己父親的惡毒女人心存怒怨，也是可想而知地事情。
韋后的面首、心腹丞相宗楚客、紀處訥；參預謀害中宗李顯、同樣也是面首的馬秦客、楊均，四個男人和二個女人，一起面如白紙的趴倒在了秦霄的馬前。
秦霄帶著二萬鐵騎，一路勢如破竹的在太極宮裡衝殺而過，零星的羽林軍哪裡抵倒得住。好些人還沒來得及交戰就扔到了兵器倒地求饒。
殺了她們！
北門三路兵馬，在大明宮內來了一次大清洗
秦霄。卻有些愣住了……
李裹兒掙脫了韋后抱著她地雙臂，爬到了秦霄面前，驚顫的說道：「秦、秦將軍。裹兒知道錯了！我、我還年輕，我不想死！哪怕是為奴為婢。裹兒只要活下去。大將軍，你饒我一命，饒我一命好么？」
十余名特種營的將士，如同暗夜中的鬼魅，也不知怎的就摸上了朱雀門城樓，立斬韋元，頓時讓城樓之上亂成了一鍋粥。弓箭手都扔了弓箭拔出橫刀，來圍殺這些特種營的「怪獸」。
身後一陣馬蹄聲傳來，大軍讓開一條道兒，李隆基帶著人進來了，也是各自一身的血，如同到地獄走了一遭。
李嗣業提著韋后與李裹兒的人頭，獻到了李隆基面前。李隆基接過布包，對秦霄說道：「大哥，大事還未完，我們一起去見我父王和太平公主吧，請他們出來主持大局。」
她們，就是李仙惠地母親和親妹妹。
她們旁邊的宗楚客等人，早已跪到在地磕頭如搗蒜，大喊饒命。
「是！」
李嗣業看到眼前地情景，馬上明白了秦霄的苦衷，不由得鋼牙一咬，扒開人群闖了進去，也不多話，手起刀落就先將韋后給砍翻了。
尤其是那個李裹兒。如果和李仙惠換上同樣的服飾，梳上同樣的髮髻，那簡直就如同墨衣與紫笛一般，難辯真偽。
千余名牛千衛將士，死死地環立在太極殿前，誓與泰霄拼個魚死網破，絕不後退。
韋后與李裹兒一陣戰慄的發抖，各自臉上垂著淚，等候著秦霄那一記宣判之擊。
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秦霄心裏既無奈又憤怒的吼道：她們也是我地親人，居然要這樣的去面對和收場！仙兒……你會原諒我么？
眾將帶著麾下人馬，紛紛散去。
墨衣幾乎是低不可聞的輕嘆了一聲，
秦霄見大局基本已定，率兵衝殺到了太極殿前。這裏正停放著中宗李顯的靈樞！
大軍幾乎沒有遇到什麼阻擋的就殺進了甘露門，往東而去就是神龍殿，以及供奉著秦瓊等二十四功臣畫像的凌煙閣。
雖然李裹兒與李仙惠長得極像，但秦霄還沒有感情用事到將她當作是李仙惠。
勢窮末路的韋后，帶著安樂公主和最後幾名心腹在混亂之中逃出了大明宮來到了太極宮。不料這邊也已經被秦霄攻破，於是又從太極殿中逃了出來，想躲進凌煙閣中避災，不料居然上著大鎖，而且身邊已經沒有了任何護衛。一行數人狼狽不堪的躲到了牆角下地陰暗之處，企圖躲過搜捕。
如此詭異，還是人么？
李嗣業也不敢去正眼去看秦霄，自顧割下韋后的頭臚，交給了身邊的小卒拿布包包了起來。
這些可惡的女人、面首、奸臣，難道就沒有想過會有這一天么？非要用無盡的鮮血和殺戮，來結束自己的野心與慾望的膨服……
墨衣有些於心不忍，輕輕的湊到秦霄耳邊：「或許，是可以饒她一命，反正也成不了氣候了……畢竟，是仙兒地妹子呀……」
特種營的人也不追窮寇，紛紛下了城樓和邢長風站到一起，跟隨到了秦霄身邊。
秦霄一揮鐺止住大軍，對那些千牛衛說道：「秦霄並非謀反。而是靖國難，為皇帝陛下報仇。只為擒殺逆首韋后與安樂公主等人，爾等不必驚慌！」
李隆基心中暗自有些心焦。三路人馬搜殺了幾圈，連湖心島的太液亭也沒有放過，可以說是掘地三尺一寸土草都翻遍了，都沒有抓到這二人！
一見秦霄的臉色漸漸扭曲，李隆基也生生的打住，輕嘆了一口氣，也下令道：「葛福順、陳玄禮、李仙鳧，你們三人帶領萬騎，搜捕皇宮之內的所有逆黨，膽敢反抗者，殺無赦；薛崇簡，你率領左監門衛去長安城中收捕逆黨叛
看來，一切都差不多要結束了。韋后一黨，盡被誅滅；自己憑著這身武勇和手裡的武裝，幫助李隆基政變成功。一切看起來，都是那樣的美好。
只是那一刀斬下去的時候，腦海里似乎也浮現出了滿是悲傷地李仙惠，那張凄婉絕決的面龐……
秦霄的心裏，突然變得很亂很亂。
太極宮的大門被打開，一個披麻戴孝十五六歲的少年走了出來。千牛衛頓時下拜：陛下！
兩萬人將凌煙閣與神龍殿圍了個滴水不露，輕而易舉的將幾人拎了出來，直接扔到秦霄馬前。
不等他們將話啰啰嗦嗦地說下去，已是滿不耐煩的秦霄面如寒鐵的一鐺削了下去，二顆大好頭臚滾落到一邊，脖頸間的鮮血就噴到了淡金馬的馬蹄和胸肩上。
太像了！這對母女。與李仙惠，長得太像了！
這時，門內傳出一個聲音：「閃開，退下。」
場面頓時變得靜悄悄的，沒有預期中的歡呼和大吼，所有將士，似乎都盯著獃獃的坐在馬上的秦霄，看著他詭異的臉色，感覺一陣莫名其妙。
秦霄凝眉看了一陣這個與李重俊長得幾分相像地少年——李重茂，也就是被韋后立起的偽皇帝。少帝，一揚手：「走。去凌煙閣那邊！」
秦霄收起心中的雜念，悶悶的長哼一聲：「好，走吧！」
「撲哧」那一聲下去之後，秦霄的心也跟著擰了一下，眉頭就皺了起來。
秦霄怒眉一挑，毫不猶豫的一鐺下去然後迅速挑起，劈砍了一個「之」字，宗楚客、紀處訥被揮作數段，屍體散落四方。
正在這時，李隆基的人馬，突破了大明宮丹鳳門，也朝這邊圍攏了過來；李嗣業帶著一隊陌刀手，也跑到了凌煙閣前準備接應秦霄。
可是，魁首韋后與安樂公主，卻是搜遍了大明宮，也不見人影！
這已經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較量。偶有冷箭射到那些帶著奇怪頭罩的蒙面怪人身上，也如同刺上了鋼鐵之軀，被軟甲擋了下來。
這
李裹兒頓時嚇得哇哇大哭起來，鼻涕眼淚橫流，不死心的趴在秦霄面前，磕頭如搗蒜的哭叫道：「大將軍，我只是個不懂事的小女孩子，你就饒了我這次吧……我願意到大將軍府上當個奴婢，服侍你一輩子……」
莫要生在帝王家，仙兒，你的選擇，是對的。看似富麗堂皇無限榮華的宮殿里，滿是冷漠與背叛，殘殺與血腥。
母親和妹妹，毒殺了自己地父親；然後她們二人，又死在自己的男人手上……
韋后頓時張大了嘴，愕然地呆住了說不出話來。平日里與安樂公主尋歡作樂最是得意的馬秦客和楊均，頓時嚇得哇哇大叫，跪到地上就朝秦霄爬過來：「秦將軍、秦老爺，饒命啊！小人也是受她們指使，不得不昧著良心干一些事情。饒……」
秦霄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閉上眼睛，輕聲，但是很果決的說了一聲——「斬！」
大明宮以北，李隆基居然親自率領著左監門衛將軍薛崇簡、萬騎將軍葛福順、陳玄禮、李仙鳧，從玄武門等三門同時殺入。由於秦霄將所有南衙府門都吸引過去並收拾掉了，北面的戰線壓力大減，措手不及的羽林衛根本來不及防備就被打了個悶棍，而且還有許多羽林衛臨陣倒戈，投靠了李隆基的勤王之師。
多餘的讚許之類的話語，秦霄也不想多說了，對著這些最好的兄弟點頭一「嗯」，已經是對他們最崇高的謝意和無比的鼓勵。
李隆基看到地上的屍首，再看看秦霄有些呆直的臉色，頓時明白了過來，拍馬走到秦霄身邊，輕聲道：「事已至此，秦大將軍別想太多。還要你主持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