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建康城內小藥師
第67章 責問
大廳里的人聞言忙告辭退出，路過跪在地上哭泣的曹氏以及依舊僵直站著的顧十八娘，有漠然無視的，也有嘻嘻嘲笑的。
這孩子……如果是個男孩子……絕對值得栽培，顧長春眼中閃過一絲讚歎，又一絲可惜。
「這句話的意思，你要是不懂，就問你娘，你娘也不懂的話，你哥哥是在讀書吧？問他，他要是也不懂……」顧長春淡淡一笑，「那學堂也就不用去了……」
「我來問你，你們懂經營嗎？你們會做生意嗎？」
也罷，家族裡的閑人也不多他們三個，隨他們去吧。
他有些理解父親為什麼要如此優待他們了，這孤兒寡母的三人，又是如此沒頭腦不知好歹，如果丟在外邊不管，只怕用不了多久連骨頭渣都剩不下了……
自從這小姑娘一開口說話，說的是感激，神情卻是不善，他就知道這又是個明明什麼本事都沒有，偏偏什麼事都覺得理直氣壯的人，就跟蒼蠅一般，一遇到利
「別怕，來，來，你們都坐下。」顧長春笑道：「咱們都聽聽十八娘是怎麼不滿意，又有什麼打算……」
你們什麼都不是，什麼都沒有，就是廢物、閑人、寄生、附屬……
「如果有一天我能證明這鋪子不會被糟踐呢？」顧十八娘說道。
這小姑娘……有意思。
「還不快走！給我丟什麼人！」顧樂山快走幾步，對著曹氏呵斥道。
顧長春一氣說完，又恢復了先前淡然的神情，看著那雖然臉色微白，卻神色不動的小姑娘。
「那我來問你，這鋪子要是給你們，誰來打理？你？你母親？還是你讀書的哥哥？」
「曹氏！你是怎麼樣教養女兒的？目無尊長，不知進退！」他瞪眼喝道，瞧那樣子恨不得親自過來掌嘴。
這樣一想，他的神色就緩了幾分。
怪不得他如此憤
曹氏臉色發白，噗通一聲就跪在地上，她知道，方才雖然族長沒怎麼說話，但是他生氣了，而且很生氣。
要了房子，又要鋪子，他一定是認為她們不知足不感恩，膽大妄為，不知廉恥！
「你們看到它的盈利，可知道它的投入？你們有錢嗎？」
哦？這小姑娘竟然還能如此說話？已經垂下頭的顧長春有些驚訝地看過來。
他最討厭這樣的人！
顧長春眉頭一皺，才浮起的好感頓時又沒了。
太過分了！太丟人了！
當他們夫婦今天坐進來時，大多數人已經猜到這房子鋪子要屬於他們了，沒想到，這母女倆一唱一和裝瘋作傻地就攪這麼給渾了。
顧長春眼中的驚訝褪去，閃過一絲探究。
「你們能讓人信服嗎？你們能留得住柜上的人嗎？你們有什麼資格來這麼理直氣壯地要鋪子？
「你說呢？十八娘，」他淡淡問道：「你現在還覺得分給你們一成，還不滿意？」
她低聲哭起來。
「十八娘一定是覺得我分配得不公了？」
顧樂山這才憤憤地停止了喝罵。
被怒火沖昏頭腦的顧樂山老爺，想不到也根本就沒想到他原本的打算，會讓這母女倆在眾人眼中變得如何不堪，陷入如何尷尬的地步。
那小姑娘雖然身子還在顫抖，但神情竟又恢復如初了。
「十八娘，好大胆！」顧樂山厲喝道：「給我掌嘴！如此沒規矩！」
耳邊聽著娘惶恐的哭泣，眼前看著族長面上的不屑，在這一句挑明了施捨態度的話后，極力壓制自己的顧十八娘再忍不住臉色變幻。
顧長春的聲音回蕩在大廳里，雖然聲音說不上是暴怒如雷，但卻是一字一句的直敲在人心上。
「她大伯息怒，族長息怒，都是我不好……」曹氏被女兒的話嚇傻了，再看到顧樂山的暴怒，頓時就要下跪。
可惜
他的視線轉向曹氏，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
這母女倆，一直以來都是安分守己的，卻原來骨子裡也是個得寸進尺不知好歹的！
好厲害的隱忍，這可不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能有的！
卻被顧十八娘伸手拉住。
「族長爺爺的意思是，我如今沒有資格來接受贈與，沒資格來談條件……」顧十八娘看著顧長春道：「您這麼考慮只是從利益出發，誰能帶來更大利益，這鋪子就該給誰，並不是得了誰的什麼好處，偏袒于誰。」
顧長春驚訝難掩了，他忍不住點點頭，雖然不喜歡這個孩子，但也不得不承認，在方才那樣逼人羞辱的話語里，這孩子還能保持冷靜，無視那些輕視的話語，挑出他最終的本意。
此言一出，大廳里一陣安靜。
「我懂！」顧十八娘這時抬起頭，看向顧長春，聲音乾澀地說道。
「明明是指名留給你們的鋪子，這分成卻給了別人，對不對？」
「曹氏，你別哭了，
大廳裡外的人此時知道族長發怒了，都噤聲不言。
「好了，今天就到此為止，散了吧。」顧長春坐下來，端起茶。
「你？」他看了眼這小姑娘，「還要我再說明白一點么？」
「我知道你怎麼想的……」他看著這個渾身發抖的小姑娘，淡淡道：「我只說一句話，君子之於天下也，無適之，無莫也，義之與比……」
伴著他這一句接一句的話拋出來，聲音越來越嚴厲，面容也越來越嚴峻。
「別吵！」一直安穩坐著的顧長春依舊笑意淡淡，看著即刻要混亂的場面，他拍了拍桌案，「都安靜些！」
看著這小姑娘的神情終於有些失態了，顧長春心裏這才吐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