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建康城內小藥師
第91章 申明
「……這一次是不走了，老彭我要在這裏行醫……」
看他的神情，顧十八娘知道他心中所想。
「說是仙人縣的，大夫……」僕婦想了想說道。
曹氏又是欣慰又是心疼，夜夜燉熬湯水為助。
將紫金丹送到保和堂，顧十八娘並沒有多停留，連斗篷都沒解下，只站著說話。
正在屋內想著，僕婦在門外道：「小姐，夫人要你去客廳，有客人來了。」
王洪彬瞭然，想起自年前後，這位顧娘子突然就不賣葯了，各家藥行不斷提高葯價，這顧娘子皆不為所動。
「你那幾個兄弟還打聽到什麼？」顧十八娘轉過頭，抬眼看他。
顧十八娘抬眼看著他笑，「什麼事？」
顧十八娘應聲出門，一面問道誰來了。
一則她需要用錢，二則不管怎麼說王一章這個老先生留給她的印象很好，書信上寫的很懇切，她總得給個面子，三則再說她總不能為了避諱劉公名號就永遠不再賣葯了吧，所以葯還是要賣，但申明了顧娘子名號，至於這些藥行心裏怎麼想，她就無能為力了。
「……那個掌柜的已經辭了……原是年前就要盤了出去的，不知道為什麼又留下了……」靈元在她身後低聲說道。
「三叔？」年輕人很是不解。
邁進前院，就聽見彭一針大嗓門的笑。
年輕人面上浮現不以為意，「這些藥師，就愛故弄玄虛……」
屋內坐著七八個人，其中一個年輕人站著，腳下是被摔碎的茶杯，茶水濺了一地。
因此這個正月，對於各個有志的學子們過的並不輕鬆，顧海更是夜夜研讀不休。
「對，正是呢。」僕婦答道。
「晉
王洪彬一愣，這兩個有區別嗎？
「王掌柜，請留步。」顧十八娘謝過，轉身而去。
行醫？顧十八娘腳下一停，旋即臉上浮現笑，東風來了……
如今的紫金丹就是這樣一味炮製手藝起決定作用的葯，市面上常用的紫金丹，不能說沒有效，而只能說藥效只達到了一半，遠遠沒有達到大夫藥方中所要的成效，已經有無數人鑽研，卻始終不得其法，當然也有人研究出來，但這樣狀況下自然是絕密之方，只存與第一個將紫金丹藥效發揮到極致的劉不才手裡。
這麼快啊，看來沈三老爺家急著用錢啊，顧十八娘有些出乎意料，旋即嘴角笑意浮現。
曹氏托著碗盅敲門。
劉公之名就是藥效保障啊。
雖然還沒出正月，但商鋪們都已經開門了，相比於四周掛著大紅燈籠年味十足，客流不斷的藥行，順和堂越發冷清了。
靈寶眼圈一紅，哽咽道：「小姐大恩大德……」
王洪彬忙為自己的唐突道歉，又點頭道：「小娘子放心，這次確是急需上好紫金丹，並非圖劉公之名。」
打過交道，王洪彬也知道眼前這個小娘子看上去柔和平順，卻是極有主意，又想到王一章的囑咐，便也不多說，說聲那多謝顧娘子，便收回了餘下的銀子。
「這就很好了。」顧十八娘笑著說道，轉身邁步。
「行了，別說這個，我說過，是靈寶人好命好……」顧十八娘笑道，一面看著眼前做的針腳密密
聽了他的話，王洪彬也不由嘆了口氣，自從保和堂得了太醫院供奉，這些生意上爭鬥就越來越厲害了……
她咬了咬下唇……
對於上品紫金丹是夠了，但對於劉公這樣身份的藥師來說，可是遠遠不夠。
顧十八娘聞言，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才點頭應允了。
「顧娘子這是何意？」王洪彬問道。
王洪彬面色一沉，從他手裡拿回葯，「休得胡來……」
「娘……」顧十八娘打開門，請她進來，看著曹氏肩頭的雪花，這才發現下雪了，她探頭看了看已經鋪了一地的雪白，「天不好，娘，你也早點休息……」
「我想，這天下的藥師，並沒有誰的手藝都是生下來既有，都是一步一步練出來的，說到底，大家不過是做葯，既然做葯，那麼最重要的還是藥效，而非做葯人是誰……」她想了想，將心中所想一一說來。
「顧娘子，可是師門有命？」他不由好奇問道。
「……那些傢伙太囂張了，哪有這樣搶生意的……」
在座的人聞言皆是點頭。
顧十八娘接過，倒出來一半，將餘下的錢又送了回去。
他擺擺手，「先不說這個，晉一，你們快些將京城要的紫金丹送去……」
過了正月十五，學堂開課，大周朝科舉慣例，三年一考，分別為二月初九的鄉試，八月初九的會試，以及次年三月初一的殿試，一氣呵成。
「快去吧，拿這些先要家裡的老師傅們鑒定下。」王洪彬面帶幾分喜悅，不管怎麼說，解決了這紫金丹的事最要緊。
「我正要找你去。」他說道。
這還沒出正月，他怎麼來了
「晉一！」王洪彬皺眉喝道：「成何體統！」
顧十八娘愣了愣，想到這個關鍵問題，靈元肯定不能去，而自己呢？
看著那少女的身影消失在轉角，王洪彬才轉身進店內，再一次審視了那十幾瓶丹藥，才吐了一口氣小心地捧著向內堂而去。
剛走到後堂議事廳外，就聽到裏面吵吵嚷嚷的聲音，他的眉頭不由皺起來。
幽香在手心裏絲絲散開。
「有一事我想要問問王掌柜。」她沉思一刻道：「不知道這次的紫金丹，是要藥效呢，還是要劉公之名？」
王洪彬嘆了口氣，炮製師傅的事，他也沒辦法，人鐵了心要走，留也留不住，那些炮製師傅又沒有簽死契……
「果然好葯……」年輕人深吸了口氣道，面上浮現喜色，「這麼說，她果然賣葯給我們了……三叔……」
送走王洪彬，顧十八娘看著眼前的銀子，盤下順和堂的錢是有了，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到底該怎麼去……
「王掌柜，這是我顧娘子做的葯。」她再一次重申一次。
過了三天，保和堂王洪彬親自將紫金丹的錢送了過來。
只要保住太醫局葯供，獲利就是極大的，建康這一個分號的損失不算什麼，任他們鬧去，只要咬牙頂住，那些心存不軌的藥行又能奈何，不過是生意暫時受些影響罷了。
他這話一落，那年輕人的眼一亮，目光落在他手裡的瓷瓶上。
丸藥在炮製過程中，因為材料以及炮製師傅的手藝不同而藥效
顧十八娘笑了，將銀子推回去。
「找了多人驗證，的確一等一的藥效。」他笑呵呵地說道，一面將慢慢一袋子錢遞過來。
年輕人面上雖然有些不服氣，但顯然也知道事情的輕重，他應了聲是坐下了。
而此時的顧十八娘正坐著和靈寶說話，靈寶紅著眼，再一次抱怨顧十八娘寧願買僕婦，也不要她去家裡伺候。
「這……這就是那劉公高徒做的？」他大步過來，伸手拿下一個，打開瓶蓋，倒出藥丸。
「他娘的……再熬幾天，如果李慶那群混賬還得寸進尺……」他將拳頭攥得咯咯響，暗自說道。
「傻孩子，你們當初那樣艱難，為何寧願討飯做賊也不去賣身為奴呢？」她緩緩說道。
「我們已經被挖走三個炮製師傅了，這些忘恩負義的東西……」另一個年輕人攥著拳頭咬牙切齒。
「可是要誰去呢？」靈元在一旁低聲問道。
顧十八娘看著眼前面色紅潤的靈寶，暖暖一笑，伸手撫了撫她的頭。
因為這是顧十八娘炮製藥材之地，按規矩外人不得入內，僕婦收了傘侍立在屋檐下，聽屋內母女二人輕聲細語，聞著窗縫裡透出濃濃的葯香味。
「如今市場上紫金丹單價從一兩到十兩銀子不等，既然王掌柜說我的是上品，那我也不客氣，就按十兩銀子收……」顧十八娘笑道，一面指了指眼前的銀子，「這些夠了。」
靈元卷著一身寒氣進來了，看到顧十八娘在，愣了下，眼中閃過一絲喜氣。
年輕人臉色漲紅，用拳頭砸了下桌子，「三叔，我們如今已經流失了一半的客戶，這都是那瑞生昌搞的鬼……先是跟我們搶董
顧十八娘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門半掩著，可以看到裏面只有一個小夥計。
伴著這聲暴怒的聲音，屋內響起瓷器碎裂聲。
這次自己拿著王一章親筆書信求過來，也是仗著當初最早相識的關係，心裏也是很忐忑。
王洪彬推門進去了，重重咳了一聲。
「……我看他們是鐵了心要把咱們趕出建康……」坐著的一個老人嘆口氣說道。
「只有這些……你知道沈家不是一般人家，他們……」靈元低下頭說道。
「不瞞小娘子，這一次是京城的貴人訂購的，關係到我保和堂太醫局藥房供奉之位，還望小娘子相助……」王洪斌再一次大禮相待，並且拿出一大盒子銀錢。
在京城還好點，天子腳下錯綜複雜大家都收斂，但外地的分號日子就難了些，本地藥行的排擠，再加上有心人的煽動，這生意做的越發不順。
看著面前一托盤小瓷瓶，王洪彬神色激動，連連點頭，再三挽留不得，親自送顧十八娘出來。
顧十八娘因為炮製藥材單獨隔了個小院子，夜色深深雪花飛飛時，屋內燈火透亮。
「仙人縣？大夫？」顧十八娘一笑，「是不是姓彭？」
「順和堂要出售了……」靈元說道。
「再者，如今人人收不到劉公的葯，獨獨我們收到，晉一，我們已是風頭浪尖，韜光養晦才是……」王洪彬話對著年輕人說，視線掃過室內。
眾人應聲，各自散去不提。
他想到什麼，晃著瓷瓶大笑，「三叔，只有咱們有劉公的葯，這下，那些人還能說咱們保和堂的葯是次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