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宿安府外顧大家
第149章 代價
但這位朱大人，不知道是因為沒有親生兒子的緣故還是站得越高心裏越沒底的緣故，對收養義子認乾親格外熱衷，這也正合了很多人的意，有的是想要走捷徑，有的想要避禍，總之直到朱大人倒台，過了明路的義子有二十人，而在這二十個兒子中，便自然衍生下來很多孫子，以至於朱大人倒台後，新帝清理朝綱后隔日再上朝少了一大半的大臣。
哥哥還沒有變，哥哥的心還沒有變，他還是她的哥哥……
靈元看著她，神情哀痛。
他似乎又回到那被捆綁著關在船艙里，看著湍急的河水飛逝，心裏一片死灰，至於未來如何，他根本就再關心，活著跟死去沒什麼兩樣。
「你不是，你不是，你是……對了，你一定是朱公子的下人……」靈寶搖著他，急切地說道，面上已是哀求，「哥哥，是不是這樣？是不是這樣？」
朱烍雖然嬌生慣養，但還沒到敢跟老爹頂撞的時候，聞言不情不願，但還是拱拱手，「炫弟，兄長失言了！」
顧十八娘卻並沒有理會她，而是收住笑。
這一句句的質問拋過來，靈元神色大變，蹬蹬後退幾步，手中的切葯刀落地。
靈元一怔，抬頭看著朱大人，面上一片驚愕。
「我的靈元，平生大願，鐵馬金刀殺賊復讎，練得一手好槍法，只願為葉將軍卒下小兵，敢問這位朱少爺……」
這樣的人家實在是不太合適，雖然似乎跟文郡王有舊，但看文郡王的表現也並非多麼親近，要不然也不會等到生死關頭才出面，不過是保他一條命而已。
「……我意外救了朱少爺和朱夫人的命……」他直接乾脆地說道：「有人行刺出行的朱夫人和朱少爺，我那日恰好跟隨，順手就擊退了強……擊退了來人……受了傷，朱夫人念我可憐……」
顧十八娘看著他，面上一絲震動。
顧十八娘翻騰驚懼憤怒的心情忽地被這神情帶起一陣撕痛，她深吸幾口氣。
「我的靈元，雖有小小不堪，但也知道忠孝節義，絕不會認賊作父……」她一字一頓說道：「敢問這位朱少爺，你何敢自稱為靈元？」
她用的是陳述語氣，而不是問句，顯然篤定地不需要回答。
靈元臉色煞白，雙手攥緊。
「是……」靈元低聲答道。
靈寶則一臉迷惑不解，她不由扭頭去看哥哥。
靈元心中冰涼一片，他怎麼忘了，這個看上去年紀輕輕的姑娘，卻有著看透世事明白人情的心境。
靈元面上難言驚喜，他重重地叩了一個頭，說了聲謝謝父親大人。
靈元看著妹妹痛苦的面容，臉上亦是一片苦痛，但眼中卻是剛毅。
她說這話，將手一拋，靈元下意識地伸手，接住了那柄細長的切葯刀，「可敢起念殺金賊收舊土？」
「你說。」顧十八娘伸手一抬，神色淡然。
「……我並不知道那是誰家……我每日只是負責遛十幾隻狗，每日讓吃就吃，讓睡就睡……」
顧十八娘聞言再一次一怔，看著他臉上的潮紅以及眼中的熱切，恍然大悟。
他做了這麼多，要的難道是這個結果？
「你被收養為義子時，也不知道他們家是什麼人家嗎？」她終究是心軟了，問出了這個用來說服自己的本不該問的問題。
「你不肯說是強人或者歹人，
「哥哥……」靈寶也終於有些明白了，驚疑不定地看向靈元，「朱少爺？你怎麼成了朱少爺？」
「是……哪個朱家的少爺？」她揪著衣襟，似是喃喃自語地問道。
顧十八娘微微一怔，靈寶也停住了哭泣，抬起頭看著他。
「他很快就明白了。」顧十八娘回頭又看了眼門口，自言自語。
顧十八娘微微閉起眼，旋即睜開。
「我那時離了建康……」他深吸一口氣，將思緒調整到最好，以免說錯一句話，「……我也不知道被賣向何處……」
朱烍一臉不在乎。
「朱大人的十七義子二十八賢孫，不是朝中大臣就是人才風流行中翹楚，朱公子，單靠遛狗就溜出一個兒子的名頭，只怕沒那麼容易吧？」顧十八娘淡淡說道。
被這句話一問，他原本要講的那些經過，他想要說開的朱大人和顧海的恩怨，那些他曾經認為合理而又正常的緣由，是多麼的可笑以及蒼白，顧十八娘根本就沒提兩家的恩怨，她問的只是利益，只問他的利益。
靈元便再次跪下了，「顧海，顧家……」
靈寶已經甩開他，尖聲大叫，「你不是我哥哥！你不是我哥哥！」
方才那些人亂鬨哄的吵鬧話再一次在她腦子裡回放。
「你是說……」她有些不信，「你……」
「婚姻大事，豈可兒戲！」顧十八娘整容答道。
「我是為了你，為了顧十八娘。」他一字一頓地說道。
靈元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大步而去，只聽門外一陣熱鬧，片刻間車馬走得乾乾淨淨。
「什麼女子啊？」朱烍笑嘻嘻地說道：「兄弟，你還是太嫩了，這天下女子多了去，看都看不過來，可不值得為一個女子惹父親生氣，來，來，為兄帶你開開眼去，省得你沒見過世面般的沒出息……」
靈寶已經驚叫一聲，撲過去搖著他，「哥哥，小姐說的是真的？小姐說的不是真的，對不對？你不是，你不是……」
「有十七義子二十八賢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當朝首輔朱春明家的少爺，」顧十八娘沉聲說道，一面看向靈元，「朱公子，我說的可對？」
顧十八娘的視線落在門外，那刺目的朱字燈籠在秋風中搖晃。
多麼可笑，她守在刑部大牢外，日日詛咒那朱大人一家斷子絕孫，而哥哥卻恰是朱大人家的兒子……
靈元只是看著她，面露哀痛。
原來這就是代價……
小妾？外室？靈元飛快地搖頭，不可能不可能。
靈寶怔怔地看著他，似乎不敢相信，大顆大顆的眼淚滾滾而下。
顧十八娘看向他，面上依舊冷肅。
「哦？這麼說還有比榮華富貴更重要的東西？」顧十八娘微微轉頭，不喜不怒地看著他，「那是什麼？」
「我……知道。」他沙啞地答道。
如果真是因為這個，喝醒他，避免其將來也落得朱大人倒台後那些義子賢孫下場就容易得多。「你這就錯了，一山總比一山高，你站的再高，也總免不了受人責罵，能保護我們的只有我們自己的心境，而不是我們的身份……」她轉過身說道。
「好，」她的嘴角帶著一絲笑，伸出手一拍，「好。」
「不
多麼可笑，葉將軍死了，曾一心要跟隨葉將軍殺敵的哥哥卻認了那個害死葉將軍的人當父親……
「父親，」靈元單膝跪下，咬了咬下唇，抬頭鄭重說道，「兒想要娶妻。」
朱大人不再理會他，而是又看向靈元。
自從說出那句話，靈元就覺得心跳停止，待看到她忽地大笑，那心便忽悠悠地下沉，陡然又聽到接下來的話，心又咯噔一下，停住了，以至於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懸在半空中一般。
靈元的臉色再次一僵，他動了動嘴唇，垂目說了聲是。
是的，此時此刻被這姑娘赤裸裸地撕開內心一問，他才知道，原來他用來說服自己的話真的不過是自欺欺人。
「小姐……」直到此時，靈寶才試探地出聲，「你……你說的是真的？」
說罷竟轉身進內室去了。
「我是不得已……」看著妹妹身形搖搖晃晃，靈元心中愧俱交加，「我……」
朱大人瞪了朱烍一眼，「怎麼跟你兄弟說話呢？沒個兄長的樣子！道歉！」
「我的靈元，雖有些許懦夫之勇，但絕不是薄情寡義之徒，明知親人萬尋擔憂備受心苦避而不見……」
「寶兒，你聽我說……」靈元伸手將她抱住，大聲喊道。
這些義子中，有擅長玩弄筆杆子顛倒黑白專門用來污衊死敵異己的，有專門貪污受賄用來供朱大人一家享樂的，有專門刺探情報網路信息的，總之沒有白養的兒子白得的榮華富貴前程似錦。
靈寶的眼淚頓時更是泉涌，她想到自己怎麼如同乞丐一般挨門挨戶地去找，怎麼樣低聲下氣地去求人，怎麼樣忍受那些小廝潑皮的言語調戲，怎麼樣的日夜難眠，聽說誰家死了小廝，誰家仗斃了奴才，如何的擔驚受怕，塞了所有的錢只要問清地方偷偷去瞧一眼死屍，荒山野嶺野狗禿鷹……
這些人死有餘辜罰得其罪，朱大人養著他們也不是因為缺少兒子疼，而是需要他們出頭出手聯合一起排除異己欺上瞞下，他可不是老眼昏花，誰來給個笑臉喊個爹爺爺就一概不拒。
「說吧，哪家的千金啊？」朱大人問道。
朱大人也顯然很是吃驚，「你要娶妻？」
「哥哥……」靈寶再忍不住，轉身撲進靈元懷裡，搖著他，「哥哥，你回來吧，你不要做那壞蛋家的兒子，你回來吧，只要你回來……」
男兒都是有血性的，被一個女子辱罵，又被一個女子護在身後，換做誰也會覺得難以忍受。
「小姐……」靈寶有些害怕，忍不住開口，「哥哥說的是真的，靈寶，靈寶作證……」
「此話當真？」他聽到自己問。
這個孩子是個高傲的人，看來那一次顧洛兒當眾的羞辱，對他刺激極大，想要錢去賭博只是一個誘因，更深層的原因，還是他無法接受自己這樣渺小下去。
「就是，納進來當小妾還掉身份呢，最多當外室養著。」朱烍忙給兄弟介紹。
那顧海放出大牢后，他曾經念在文郡王的面子上特意召見他一回，話里話外暗示自己怎麼樣不計前嫌出力放他出來，但這小子真跟茅坑裡的石頭一般，就那樣面無表情地
朱烍咳嗽著，走過來拍靈元的肩頭，「……兄弟，你可真行，剛冒出個妹妹，就又冒出個媳婦……還有什麼，老娘老爹叔叔伯伯之類的，一起說了吧……咱們家不怕多十個八個的人……」
靈元根本就沒聽到他說的話，只是怔怔地跪著，耳邊回蕩著朱大人那一句怎麼可娶匠女，怎麼可娶匠女！
「那……那小姐也……可……可……」靈寶面上閃過一絲驚喜，抬起頭結結巴巴地問。
「很好，至少你沒有再騙我。」她低聲說道，伸手擁住靈寶，轉過身，「你走吧。」
靈元看著她，顯然也明白她問這個問題的真實意思，他第一次這樣近的這樣直直地看著她，看著眼前這張夜夜夢中縈繞的臉。
「小姐……」靈元抬頭看向顧十八娘，神色陰暗不明，「你聽我說……」
靈元面上閃過一絲遲疑，「顧家……」
靈寶面上閃過一絲不解，但看顧十八娘面上閃過的一絲疲憊，知道今天的事對她來說也是憂慮心重，自從結識以來，他們兄妹給她添了多少麻煩，她知趣地扶住顧十八娘的手，向內堂而去。
他的話音未落，就見朱大人臉色一沉，拍著扶手站起來。
「十八娘……」他忽地低於喃喃，「不要……不要不要我……」
「那就給叔父說了，讓刑部抓人。」朱烍說道。
當他是個奴僕之身時，她是自己只能仰望的士族小姐，當自己不過是站出來想要護她一下，顧洛兒那個高傲的女兒便一臉不屑地辱罵他，同時也辱罵了她自掉身份。
「我的靈元，受金賊之害，家破人亡流落求生，敢問這位朱少爺，錦衣玉食中可知顛沛流離之苦？」
「如今不是他或者我想如何……」顧十八娘的視線投向門外，面上閃過一絲淡淡的笑，「還是那句話，我們得到一些，便必定會失去一些，這就是代價，想要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便也越多……」
靈寶揚手待打他，卻高高舉起最終沒有落下，掩面放聲大哭。
俗話說「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位高權重深知官場黑暗殘酷的朱大人更是清楚這一點，認乾親在朝廷重臣尤其是帶兵的大將中，是很普遍的事，畢竟人和人的親密程度是靠血親或姻親維繫的，什麼時候最放心的還是自己的兒子，例如葉將軍，除了親生兩個兒子外，另有三個義子，都是軍旅中遴選出的俊才，在征戰中用起來很是得心應手。
相比於此，靈元更擔心的是顧海的意見，要說服顧海，只怕很難，但顧十八娘是個說一不二的人，只要她決定了，顧海也好曹氏也好，便絕對不會反對。
他得到了榮華富貴，得到了人人敬畏的身份，卻失去了婚姻自主的資格，失去與心愛人相守的機會。
如今他終於掙得一個有足夠分量的身份，終於能開口向她求娶時，她竟然成了匠人身份，而反過來，別人會以此來詆毀她，阻止他。
這件事已經說開了，朱大人也出面解救了顧海，那自然也不會因此對顧海家有什麼罅隙，甚至更高興能化干戈為玉帛。
顧十八
他伸手捻須，「說吧，看上哪家的女兒了？爹去讓人保媒，早日為咱們朱家開枝散葉。」
「炫兒今年十七了吧？」他笑道：「是該成親了，烍兒在你這個年紀，都當爹了……」
「我心悅十八娘，我願得十八娘為妻。」靈元接過她的話，聲音顫抖，神情鄭重地說道。
方才那姑娘轉過身，神情一片淡漠，這種神情他見過，在顧十八娘面對沈安林的時候，那是一種老死不相往來的淡漠，他不想，他也不能，在終於得機會相見的時候，再一次成為路人，再也不要嘗一次今生今世無望再見的悲哀。
「你沒有哥哥，他也不是靈元，」顧十八娘反手握住靈寶的手，目光凝聚看向靈元，「這裏只有朱家少爺！」
「小姐……」靈寶只覺得心裏五味雜陳，低聲柔柔道：「哥哥一直心悅小姐……」
「那姑娘婦德如何？」他便撿著話隨口問道。
「我不想要出人頭地，也不在乎榮華富貴，我只是想要掙得一個機會，一個身份，一個和你站在一起而不會被人嘲諷的身份，可以在別人辱罵你時保護你的身份……」靈元看著她沉聲說道。
「這是做什麼！一家人哪用這樣客氣，倒是見外了……」朱大人笑道，一面示意朱烍，「還不扶你兄弟起來。」
她一定是認為朱大人因為她是顧海家人而不同意吧？
「她很好……」靈元說道，想起顧十八娘提到的那句話，遲疑一刻，還是說道：「她是個藥師，做的一手好葯，是大藥師劉公的徒弟，很有名……」
她的反應如此淡漠，靈元心如墜冰窟，他迫不及待地要開口，只怕如果不說些什麼，她就會立刻轉身而去，自此後如同路人。
「你不是不得已。」顧十八娘抬手打斷他，看著他一字一頓道：「這是你的代價，這是你換取你想要的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休要再說！」朱大人拂袖打斷他，「婚姻大事，父母之命，自有我和你母親做主，你休要再說了！」
倆兄妹看著她，面上都是忐忑，她這反應實在是太奇怪了，不是羞也不失喜也不是怒。
「士農工商，等級森嚴，門戶清明，我朱家世代士族詩禮大家，且不管你以前是何身份，如今為我朱家之子，怎麼可娶匠女！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朱大人沉臉喝道。
靈元身形一顫。
「毛毛躁躁的……」朱大人看了兒子一眼，帶著幾分責備。
「哪家？」朱大人耳朵有些背，身子微微前傾，問道。
「不，我不是為了榮華富貴……」靈元忽地抬起頭顫聲說道。
靈元神色複雜，動了動嘴唇卻沒有出聲。
「父親大人……她真的是個好女子……」他不由跪行幾步，哀求道。
「是顧海家的？」朱大人捻須問道，面上閃過一絲凝思。
「那幾個犟書生的行蹤都打探清楚了吧？」他問道。
靈元點點頭。
「你哥哥回不來了……」顧十八娘並沒有回頭，喃喃說道：「自從他妄想以賭博發財之後，就走不回來……為了榮華富貴他還有什麼捨不得的……」
「在小姐面前，永遠只有靈元。」靈元沉聲說道。
「朱公子，這代價不過是剛開始，你將來得到的越多，付出的也就要越多……」顧十八娘看著他，慢慢走近，停
「胡鬧！竟然是個匠人之身！怎配我家門庭！」他喝道。
這些認了乾親的義子賢孫們自然並不是因為缺少父愛關懷，而不過是為了獲取利益，但這天下哪裡有隻得到沒有付出的好事，他們藉著乾爹干爺爺飛揚跋扈為所欲為享盡榮華富貴，但也必然要承受樹倒猢猻散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命運，因此朱大人倒台後，這些義子賢孫們下場都很慘，例如顧十八娘那一世就聽到其中一個賢孫在灰溜溜地卸任回老家的途中被激憤的百姓活活打死。
看著妹妹的神情，靈元心中劇痛，伸手拉住她，「你聽我說……」
朱烍正端起茶杯吃茶，聞言一口噴了出來，幸好他轉頭快，才免得淋了老子一頭一身。
顧十八娘怔怔看著他，忽地仰頭哈哈笑起來。
「你方才風風火火地闖進來，欲言又止地要說什麼？」他問道，從搖椅上坐起來。
「所以你早知道靈寶在找你，也避而不見。」顧十八娘說道。
「行刺的人是葉將軍的舊部或者其他義憤之士吧？」顧十八娘忽地問道。
「什麼？」朱烍立刻拉下臉，「你小子腦子有毛病啊？」
「可是，我需要這個身份……」靈元看著她，搖了搖頭，「我需要一個配得上你的身份……」
多麼可笑，當初少爺被下大獄，人人都知道是因為得罪了那個很厲害很厲害的朱大人，她守在刑部大牢門外，人人都告訴她刑部最大的官是朱大人的兄弟，少爺肯定走不出來了，當初家破人亡，逃難路上，流離失所的百姓們都知道是葉將軍如神明般擋住了南下金賊的鐵蹄，所有人都期盼這葉將軍為他們收復家園重歸故里那一天，神明般的百戰百勝的葉將軍卻死了，而且就死在這個朱大人手裡，她還記得自己和哥哥在逃難路上滿眼崇拜地聽人講葉將軍的英勇事，哥哥為此日夜練槍，為的是有一天能跟隨葉將軍麾下……
「我知道。」顧十八娘開口說道。
靈元看著她，頹然無力再反駁。
他必須說這句話，如果此時不說，似乎就再也沒有機會說了。
靈元看著她，目光中一片熾熱。
「小姐……」靈寶搖著她的手，低聲哀求。
聽完兒子朱烍念了幾份奏議，皆是很合意，朱大人這才心情愉悅地看向一直侯在一旁的朱炫。
朱烍笑嘻嘻地伸手來扶，靈元哪裡敢真讓他攙扶，說了聲不敢有勞大哥，便站起身來。
這是世事弄人，還是顧十八娘說的代價？
「兒女情事，人之常情，這並無唐突不妥，」顧十八娘看向靈元，清聲說道：「不過，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朱公子，你若有意與我，那就請去問過乃父，如願聘我這匠婦，我就嫁你。」
朱大人擺擺手，制止朱烍說話，看著靈元，面上浮起慈愛的笑。
靈寶瞪大了眼，掩著嘴，這短短的一時，她的心情可謂複雜之極，複雜得都不知道心中是悲是喜是愛是恨，但此刻，聽到哥哥突然說出這句話，心還是忍不住怦怦地加快速度跳起來。
靈元忙垂首說不敢。
「那麼，朱公子是靠什麼得朱大人青睞呢？」顧十八娘再一次問道，目光中已是一片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