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宿安府外顧大家
第212章 瘋狂
朱春明……遇刺了？那是受驚一場還是傷了？或者……死了？
「這怎麼可能……」顧十八娘喃喃道依舊滿臉不可置信。
顧十八娘的手攥緊，在桌面上重重地砸下去，一下又一下，室內回蕩著悶悶的捶擊聲久久未停。
「都抓！都抓！這些人就是沒親自動手，心裏也時時刻刻地詛咒我爹！」朱烍啪地將屬下遞上的名單扔出去。
「殺！」護衛軍結成陣型，如同一張網罩住這些撲來的飛蛾。
這是赤裸裸的清洗了……
朱春明？顧十八娘只覺得呼吸一下了停滯了。
一身官袍的朱春明被長槍穿透胸口，他的雙目暴睜，手上握著刺入身體長槍。
朱春明遇襲死亡的事很快散開了，在整個大周朝掀起一片驚濤駭浪，皇帝震怒，朱家人震怒，因為還有兇手逃脫，所以在京城四周掀起了挖地三尺的搜查，不論平民百姓還是高官王侯之家，皆不得抗拒搜查，這是前所未有的事，彰顯了皇帝對朱春明遇襲的痛心以及憤怒，不斷地有人被當作同黨抓入大牢，這些人基本都是跟朱家作對的那些清流官員以及文士，一時間京城人人自危，不管是高官厚祿還是王侯世家皆小心謹慎，只怕被趁機牽連。
「真的真的，我是花了一兩銀子從東街吏部大學士家的門房打聽出來的……」阿四跳腳說道。
「利州？」他睜開眼，帶著幾分無奈，擺了擺手，喃喃說道「這也太明顯了……」
「是，少爺……」有人低低答道，他的話音未落，卻見靈元猛地一抬手，一柄長槍刺入馬車。
飛撲過來的殺手在這起落衝殺
「跑了……」侍衛抖著身子答道。
「再出去打聽打聽……」顧十八娘說道。
皇帝微微皺眉。
「那狗賊在哪？」聽到這裏，朱烍爆發出夜梟啼鳴的笑，讓人聽了不寒而慄，「千刀萬剮！鞭屍！粉身碎骨！挫骨揚灰！」
「給我搜！給我搜！抓不到這些逆賊！都給我去陪葬！」他揚著手，發出野獸般的嘶吼，聲音劃破整個京城的上空。
「走啊！」外圍的殺手見他竟然沒有趁機逃命，反而去查看馬車，頓時大喝。
「小的知道。」他說道：「不過，只可惜因為賭被賣了，至今流落在何方還真不知道……」
「阿四……」她又喚住他，低聲說道：「靈寶有個哥哥的事你知道嗎？」
威脅的意味稍稍褪去。
顧十八娘的手不由攥緊。
「大人！」禁軍們再也顧不得這幾名殺手，厲聲喝著撲過來，而車周圍頓時也湧起十幾道身影，距離靈元最近的一人，手中利刃一彈，帶著一股殘酷的意味，刺入了靈元的後背。
刀劍聲起，血光四濺。
顧十八娘點點頭，「好，你下去吧，如果有人來問靈寶，你……」
顧家的大門被插上了，原本開著的角門也被兩個家院小心地關上，發出啪嗒一聲，預示著從內拴上。
伴著馬車被刺破砰的一聲，內里響起一聲慘叫。
「大少爺！」迎面跌跌撞撞地奔進一個侍衛，面如金紙，「大人……不行了……」
「靈寶不見了？」顧十八娘驚得站起來，看著一臉蒼白的阿四。
「嚴守四周。」靈元低聲說道。
阿四急匆匆出去了，將命令傳達下去。
顧十八娘點點頭，「是，靈寶好幾天沒回來了，讓人去找，找不到，就去報官……」
「有刺客！」
「靈寶姑娘不是咱家的奴僕，原本是寄居在咱們家，如今尋了生計，已經搬出去些日了，至於她的行蹤咱們的確是不知道……」阿四琢磨著說道。
「對了，去把靈寶接回來！」顧十八娘又說道。
「戶部右侍郎寧江、兵部左侍郎王維興、刑部右侍郎鄭同……」太子瑋清淡的聲音回蕩在室內，讓煩躁的皇帝稍稍安撫了許多。
顧十八娘坐在屋子裡，神色越來越沉重，反覆回蕩著阿四的那個消息，再聯想到昨夜的嘈雜，可以肯定，這個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顧十八娘擺擺手，示意他先出去。
這一次是朱春明歷年來為數不多一次的出京城，消息並沒有多少人知道，而且當所有人都認為朱大人還住在縣衙時，朱大人的車隊已經快要進京城了。
這出人意料的動作讓周圍人都愣了一刻，趁著這愣的一刻，靈元雙手用力，生生將馬車車門震碎。
「是……」大冬天的阿四的額頭出了一層汗，「店裡的人說昨晚下工就她就出門了，以為是回家了，今天沒來，人家還正奇怪怎麼回事呢……」
不管怎麼說，這都意味著，京城即將掀起一陣腥風血雨，藉機清除異黨是朱黨最善用的手段，吃啞巴虧從來不是朱家人的習慣。
靈元雙目充血
「鋤奸懲惡，天下公道！」他喝道。
而顧海便是朱黨眼中的異黨，這一次，會不會……
侍衛叩頭，眼中流露出驚恐，血紅中再一次呈現昨夜那如同噩夢的一幕。
「慢著。」她神色凝重，喚住要退出去的阿四，「嚴令家中任何人出門，不許去打聽任何消息，如有違反者，立刻逐出變賣！」
瘋子……瘋子……
「殺！」護衛們一聲厲喝，亮出明晃晃的弓箭彎刀對準這些亡命之徒。
這一幕極為震撼，轉眼間接近馬車的殺手已死亡殆盡。
「你說什麼胡話呢！」朱烍大怒，抬腳將那侍衛踢了兩個滾，他的內心忽地湧起一股難以抑制的恐慌。
「勾了這個……」皇帝說道：「他顧海在遠遠的利州，還沒那麼大本事將手伸到京城來……現如今要緊的是查明兇手以及幕後，別整那些沒用的……」
噗噗，利刃刺入血肉的聲音不斷響起，只一眨眼間，靈元雙臂多了無數傷口。
靈元一聲悶哼，卻並沒有躲避，而是借勢撲入馬車中，血腥味濃濃。
一柄長矛閃著寒光已經對準了靈元的后心，就在這時一個人直撲過來，以身擋住這柄長矛，同時手裡的刀也刺入這護衛的胸膛。
伴著這聲喝，十幾人同時喊出來，如同飛蛾般直撲向禁軍，竟是要以身殺出一條血路。
刀劍出鞘，戰馬嘶鳴。
「什麼？」此話一出，滿院子的人愕然。
忽的馬車四周如同地底冒出幽靈，嗡的一聲，一根根長矛疾若流星般，從車隊後方發出，將逼近的幾人刺穿，
「你……你……畜生……」他嗬嗬幾聲。
朱春明的隊伍並沒有因此而混亂，而是飛快地變換陣型，將兩輛馬車嚴密地護衛起來，朱春明出行從來都是兩輛馬車以混淆視聽。
「你聽錯了吧？」顧十八娘不可置信地問道。
屋子裡恢復了安靜，安靜得幾乎連顧十八娘的呼吸都聽不到。
要說這世上被人詛咒最多的官吏除名滿大周的朱春明莫屬，如果詛咒能應驗，朱春明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想要他死的也很多，前仆後繼的刺客年年不斷，無奈朱春明對此防備甚嚴，而且安居京中，很少出門，縱然出門身邊也是明衛暗衛無數，想要他死還真沒那麼容易。
「小姐？」阿四嚇了一跳。
「是，小姐……」阿四立刻應道，面上還帶著笑，壓低聲音，「小姐，這老傢伙死了才好呢，這下再沒人欺負咱們少爺……」
顧十八娘一凜。
更何況京城重地，天子腳下，當朝一品大員被刺殺，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走啊！」他拼儘力氣，將靈元推開。
阿四應聲是，低頭出去了。
眼看禁軍護衛們臨危不亂，這十幾名殺手也並沒慌亂，其中一名頭領模樣的，伸出手指往北圍起來的兩輛馬車一指。
太子瑋點頭躬身稱是，眼中閃過一絲清明。
「是……就是害咱們少爺的那個……」阿四低聲道。
名單很快就遞上去了，並且送到了皇帝面前，已經久久未過問政事的皇帝坐在龍床上，聽身旁的太子逐個念來。
四周的禁軍面無表情，形成合圍之勢撲向餘下的殺手，
阿四一怔，不明白她怎麼突然改主意了，看顧十八娘神情不似開玩笑，不敢多問忙應聲是。
靈寶有個哥哥的事，從建康跟來的僕從大多數都知道，但朱家二少爺就是靈元的事，知道的卻只有他們一家以及阿四。
藉著明亮的火把，可以看到兩面湧出的是十幾個人，皆是黑衣裹身，矇著黑巾，只露出一雙眼睛，完全是一副殺手的打扮。
朱烍的笑聲戛然而止，整個人開始劇烈地發抖。
此時的大街上，察覺到空氣中不同尋常的味道，行人們都不自覺地縮肩袖手，加快腳步，商戶們從店鋪內紛紛探出頭，卻不敢低語，目光驚恐地看著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兵衛在街道上疾馳而過。
這其中的關係阿四已經隱隱猜到了，他不由咽了口唾沫。
一道人影浮現在其中一輛馬車前，一聲刺入骨髓的冷哼讓他身形一頓。
是他乾的！顧十八娘只覺得耳邊轟的一聲，不由跌坐在椅子上。
一道道黑影從林子里飛身躍出，同時礪箭破空，左右的侍衛立刻倒下一片。
這些人動作迅速，進退有據，竟和這些受過嚴格訓練的禁軍頗為相似。
「吵什麼……這種事那一年不發生個兩三回……爹身邊安置了明裡暗裡數十人，就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朱烍一撩猩紅的披風，面帶幾分不耐煩地被屬下擁簇這出門，臉上還露出一絲獰笑，「這次又是那群死鬼葉真的舊部乾的吧？也好，謝謝他們，我正愁有幾個不順眼的傢伙沒法下手處理呢！」
「……利州知縣顧海……」太子瑋聲音略停頓念出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