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279章 陳橋兵變（三）
自那夜后，沒有見到趙匡胤，都說他在自己府上設下柴榮牌位，日夜跪拜。
「就這麼辦吧。」毫無主意的小符皇后道。
畢竟佔了人家地盤，搶了人家江山，孟昶想躲開，卻被文益抓住道：「徹玉，你看誰來了。」
范質擔憂道：「如此一來，大周軍權握在一人之手，恐怕難以控制。何況這趙匡胤一直以來都在收羅人才，培植羽翼，其志頗為可疑啊。」
在位的短短時間，柴榮清吏治，選人才，均定田賦，獎勵農耕。特別是嚴明軍紀，賞罰分明，整頓禁軍，選留精銳，擊垮劉崇，收復三關，威懾天下。
眾人抬頭仰望，但見有一黑影正慢慢吞噬太陽，陽光減弱，天色愈暗。
「這該如何是好？」聽完王溥稟報，小符皇后再次問道。
春節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如此重大，卻要在此時離家出征，從上到下怨聲載道，牢騷滿肚。
「趙將軍莫要焦急，待我向皇上稟報。」王溥道。稟報個啥啊，不就是你們三個商量嘛。
眾人正聊得熱乎，那邊走來兩人，正是徹玉和他兒子李煜。
「勝利了！勝利了！」眾人欣喜呼喊，似乎是他們發出的響聲嚇跑了天狗。
「我相信趙將軍不會背棄先皇的恩義。」王溥道，「范大人，魏大人莫要爭執，待將敵人打退後，再想辦法收回兵權便是。」
「天狗食日。」有人喊道，立刻引來一陣驚慌。遠遠地傳來敲鑼打鼓的嘈雜聲，有老百姓已在驅趕那「天狗」。
三人沉思半晌，不約而同地說出同一個人的名字：「趙匡胤。」
孟昶想了下道：「此一時彼一時，境地不同，感覺自是不同。」
法燈接過，猛飲一口，喜出望外大喊聲：「好酒！」
法燈笑道：「小施主說的是，貧僧說這壺內之酒是好酒同此理。」
「對，就是感覺怪怪的。」王昭遠道。
歷史到了拐角，孟昶心知。他清楚接下來該發生什麼，而那應該成為一統天下的最佳機會。於是，他下令李延厚向蜀周邊境各重鎮積極調兵，做好準備。
後幾日，王昭遠分別與大周輔政三相會談，表明大蜀與大周的關係不會因柴榮的離去而改變。
短短几分鐘后，黑影邊緣射出一線刺眼光芒，緊跟著陽光越來越濃烈，逐漸星星消失，大地重回光亮，陽光重新普照，恢復平常。
趙匡胤接過聖旨，道：「外敵犯我境，匡胤必當誓死為國。王大人轉告皇后與皇上，雖然匡胤手中兵力遠遜敵軍，也必會禦敵于外。若不慎陣亡，先皇恩情，來生再報。」
靈堂內，除了小符皇后和小皇帝及柴榮另外幾個孩子外，還有趙匡胤與李處耘。
孟昶雖未去，卻一語道破：「詭異。」
徹玉露出欣慰的笑容。皇帝有很多種，某一領域的皇帝那也是皇帝。
孟昶忙跟著道：「是啊，是啊，這裏沒有皇上，只有咱們這些未得道的凡夫俗子。」
王昭遠忙問：「皇
是年臨近春節，北漢劉承鈞聯合契丹再次南下的消息突然傳來，小符皇后驚慌中急忙召來三位宰相商議。
孟昶笑道：「大師好是狡猾。」
法眼文益率眾弟子連忙相迎。一番寒暄后，孟昶笑著讓趙崇滔拿過一精美酒壺，對法燈道：「大師那日賜我一壺醋，朕今日還你一壺酒。」
王溥聽出了畫外音，問道：「趙將軍可指揮多少兵力？」
孟昶知道這話是對自己說的，跟著道：「好，只要他肯學，我必讓他成為我大蜀詩詞書畫第一人。」
然而事必躬親的作風成為他耗盡心力的致命殺手。人無論有多麼旺盛的精力，畢竟都是肉體凡胎，經不起日夜操勞。柴榮英年早逝是歷史的遺憾，引來無數嘆息。
「師傅，快看。」弟子們突然指著天上大呼。
「真巧。」孟昶不知該如何回答，隨口敷衍。
徹玉對兒子道：「從嘉記住，眾生皆平等。」
為避嫌，李處耘也未與王昭遠相見，只派人送來信件，說了些表達自己對當年引薦的感謝話。
「小施主似乎並不驚慌。」法眼文益讚賞道。
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天文奇觀。只有孟昶饒有興趣地觀賞品味。
李煜雖小，卻很有禮節地行禮道：「草民參見皇上。」
「貧僧久不飲酒。」法燈忙道。
「天下人皆人，天下物皆物，何來草民，何來皇上。」文益顯然想緩和這尷尬的氣氛。
果然是
得到大周軍隊的最高指揮權，趙匡胤信心滿滿，隨即下令各部召集人馬，準備出發。
初三，點齊八萬大軍，領眾將出了陳橋門北上。范質、王溥、魏仁浦等大臣，留守汴京的韓通、李處耘、石守信、王審琦等將領，均出城送行。
法燈沒有正面回答，反而講了個故事：「前朝有一書生進京趕考，路途遙遠，錢盡糧絕，又逢連日大雨，饑寒交迫。偶入一農戶家中，戶內只有一白髮老婦，為他煮一山芋食用。香甜之味，前所未有。后他中狀元，整日山珍海味。某日生厭，想起那山芋，回到那農戶，請老婦再為他烹煮。老婦端上，他細細品嘗，卻再無那日滋味。小施主，可知為何？」
孟昶沒有正面回答，「但願我判斷錯誤。」其實只有他知道，這不是判斷，而是必然。
文益道：「法燈為何捨近求遠，自尋煩惱呢。一試便知。」
在古時，這屬凶兆，已有一些僧人拿出碗盆，不停敲打，以驅逐邪惡。文益等幾位大師也未免俗，紛紛盤坐念經。
范質、魏仁浦也紛紛同意，小符皇后馬上讓王溥前去向趙匡胤宣旨。
在汴梁，王昭遠表達了孟昶及整個大蜀對柴榮的沉痛懷念，並穿上孝服在靈堂守靈，為自己，也為孟昶。
趙匡胤不隱瞞，「匡胤只是禁軍殿前點檢使，所屬將士不過三萬。不過王大人放心，敵人若要進汴梁，必須從我三萬具屍體上踏過。」
「那該如何是好？」小符皇后焦
「應立刻令李筠與李重進率部迎敵。」范質道。
「酒與醋有何區別？」文益道，「只要心中之覺無異，那便無異。」
已是除夕，大多放假在家過年，一時間汴梁城內到處亂紛紛。指揮使找裨將，裨將找軍頭，軍頭找士兵，最後好不容易聚齊十幾萬人馬。
父子倆走近，徹玉望著孟昶，淡淡地道：「小施主，咱們又見面了。」
離開汴梁，王昭遠隱隱感到在哀思之外還有其他，至於到底是什麼，也說不清楚。
文益與眾弟子望向法燈，聽他如何回答。
孟昶擺了下手，「大師不飲，怎知壺內何物？」
魏仁浦忙道：「此次與前次不同，據聞足有十萬敵軍，他二人自顧不暇，只怕難以阻敵。」
見大軍陣容齊整，將士威猛，眾人對趙匡胤此行更有信心。
一夜，除了啜泣聲，無人談其他。孩子都還小，都已睡著，小符皇后命宮人拿來被褥為他們裹上。
魏仁浦道：「若趙將軍擋不住，恐怕我大周便再無人了。為今之計，與其讓這三萬人送死，不若將我大周所有兵馬交予趙將軍，由他調配，必能禦敵于外。」
文益再一次點頭稱讚，又不無擔憂地道：「不知是凶是吉？」
「日全食。」孟昶一字一字地道。
幾乎所有的地方都在初一這日見到日全食，汴梁也不例外。趙匡胤直到初二黎明才派先鋒韓崇斌、李繼勛率五萬兵馬先行出發。
六月末的傍晚，殘陽如血，柴榮帶著他的抱負，帶著他的遺憾，
「汴梁即將有大事發生！」說完，孟昶嘆口氣。
孟昶笑笑，「如此美景，一生難得一見，只有驚艷，何來驚慌！」
金陵的春節很熱鬧，到處張燈結綵，喜笑顏開。孟昶在大年初一隻帶杜逸風、趙崇滔、李承勛三人出了皇宮，到了清涼寺。
「大師，吉凶皆是相對而言，何必管他吉凶。」孟昶笑道。然而他心中已感到不妙，趙匡胤改朝換代的時刻已經來到。
孟昶故意出難題，「法燈大師怎知是好酒？莫非平日時常飲之？」
消息傳到金陵，孟昶痛哭不已，委王昭遠前往汴梁弔唁。
魏仁浦搖頭道：「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范大人還能推薦出合適人選嗎？」
王溥跟著道：「只有他才能保我大周。先皇生前對他如此器重，兩人恩深情重，他必會全力以赴，保我大周。」
七歲的柴宗訓成為大周的新皇帝，范質、王溥、魏仁浦依遺詔三相輔政。沒有趙匡胤的名字，也說明了柴榮的戒心，只是有些晚了。
黑影佔據太陽的全部，大地一片昏暗，獸驚歸穴，鳥慌返巢。在太陽所在的位置，在黑影的周圍，呈現一圈美麗淡紅色的光輝，之外還瀰漫著一片銀白色的光芒，震撼迷人。星星出現，象是一顆顆珍珠鑲嵌在空中。
文益突然道：「聽聞這從嘉能詩善文，書畫極佳，將來必成大器。」
新君還小，當然不能出事。三相深感壓力的重大，一再表達大周的國策不會改變，慶幸與大蜀永世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