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雛鳳初啼
第190章 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張汝霖嘴巴微張，久久合不攏，過了半天方才怯怯道：「先生自便，小子回去讀書了。」
張元忭打發了兒子，對徐元佐一笑：「承蒙吉言。不過我尚未決定就去應試，總覺得有些欠缺火候。」
徐元佐捏開一看，裏面是三張信紙，字跡不大，看來寫了不少。他收起吳承恩的求職信，道：「他怎會來找大父的？」
徐元佐似乎明白了什麼。
張元忭突然沒來由一陣感動：「父親也在努力讀書。日後總要爭一爭。」
客座上有個布衣老者，精瘦得像是沒有一點肉。不過人常說千金難買老來瘦，此老身上沒肉，目光卻是炯炯有神，一時間竟猜不出他的年紀。
張元忭道：「何必問呢，咱們一起過去。看看是何方嘉賓。」
吳承恩顯然從容得多，客氣了一句。
——慢著，什麼叫跟我相類！我是雙案首在身好吧！
徐元佐一愣：「吳……先生。」
徐元佐是誰？是人精預備役啊！焉能看不透如此浮
徐元佐頗有些不好意思，暗道：比我大二三十歲的員工我也用過，但是……這位老先生也太年邁了點吧？
徐階道：「這位便是你的嘉賓。」
徐階與張天復對視一眼，笑道：「事不周密啊。」
徐元佐看了一眼在遠處裝作無所事事的張元忭，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他淡淡道：「哥哥我豈止是玩幾年，乃是要玩一輩子啊！」
張元忭笑了笑：「此言有趣，我總不能賭自己考不好。」
「文教盛事，得與則榮幸萬分，恨不能布告天下，焉能周密。」張天復笑道。
徐元佐見張元忭不說話。還是能夠感覺到一些壓力的。到底人家是狀元，從唐初到清末。一共只有五百零四個狀元。在每三年一次的全國大考中奪得頭名，足以證明此人的文史哲功底之厚，氣運之強。
徐元佐已經走了過來，笑道：「後年大比，子蓋兄必能一舉奪魁。」
正說著，有下人來報：徐公請佐兒哥過去說話。
張汝霖重重點頭：「成不驕。敗不餒，敬璉君執著了啊。」
事實證明，張元忭多慮了。
徐元佐微微一笑，見徐階對他的評價不高，也就沒有多說什麼。話本演義小說被視為「文化」，那是大家都沒文化才發生的現象。現在那些東西只是「遊戲」、「玩意」。
他摸了摸暗兒子的腦袋：「所以你更要努力讀書上進，以六首為目標……當然，如果考不上魁首，也不能像徐家哥哥這樣放任自己。你看大父不就只是個進士么？就是徐公，也只是榜眼嘛，照樣入閣當國，宰執天下。」
徐元佐也笑了，反正就是胡扯開玩笑。他真考中了狀元，隨便寫封感謝信就可以流傳後世了，還賭什麼。
只聽徐階道：「元佐，此人年紀是大了些，科場不利，卻博覽群書，倒是跟你相類
徐元佐看著吳承恩的背影出去，方才回過神來。他想過招募幕僚文主，卻將每年暑假都要電視署名的吳承恩給忘了！
張元忭聽了之後也是發愣，足足三五息的功夫才反應過來：徐元佐這是在開玩笑呢。
「喏，這是他的手書自狀，你可以看看。」徐階給了徐元佐一個信封。
徐元佐早有心理準備，當下與張元忭一同過去。
是吳承恩啊！
「老朽姓吳，名承恩，草字汝忠。」老人自報家門。
「去吧去吧。」徐元佐仍舊一副慵懶模樣，有意無意地朝張元忭瞟了一眼。
老先生站了起來，回禮道：「日後還要東主照顧。」
——開玩笑，人家百度都說了吳先生「性敏而多慧，博極群書，做詩文下筆立成。」
吳承恩朝徐階、張天復一禮：「在下先告辭了。」
兩人靜靜在園子里走了一程，此時江南已經青草遍地，枝繁葉茂了。張元忭說起自家在鑒湖東山的別墅，又說紹興地
張汝霖連忙跑了回去，將徐元佐的話原封不動地轉告給了張元忭。
徐元佐進了偏廳，卻發現只有徐階和張天復兩位老大人在，就連寸步不離的徐璠都不在。
徐元佐先上前見禮。
雖然有年齡歧視的嫌疑，但不可否認，老年人在精力、應變上都衰弱了，照顧孫子傳遞人生智慧才是他們最擅長的工作。
徐元佐道：「我前日起課耍子，兆見如此。子蓋兄若是不信，大可與我賭賽。」
張元忭乾笑一聲：「去讀書吧。」
徐階道：「吳先生遠到而來，請先下去休息吧。敬璉遲些再去請教。」
這位客人被安排在偏廳，可見多半是熟人，可以不用管禮法。不過禮法這東西最是勢利眼，以徐階、張天復這樣的致仕高官，無論做什麼都被視作理所當然。
他連忙收起輕視，又道：「還請先生多多指教。」
「小的不知，好像是來了個客人，要佐哥兒去見見。」那下人補了一句道：「我家老
看到吳老先生如此老當益壯精神抖擻，還真是令人欣慰。
張汝霖走了兩步，突然回過頭來，對父親認真道：「父親，你雖沒有得解元，但兒子相信你還是能考中狀元的！」
「敬璉兄可以就此玩耍好些年，真是太令人羡慕了。」張汝霖自以為聰明地用上了「欲擒故縱」之術。
張元忭自度看不透徐元佐，不過並不懷疑此子的胸襟和眼光。既然如此，耽於犬馬飛鳥，必然另有隱情，自己如此告知徐璠，也算完成了囑託。
張汝霖一愣：「啊！」
徐元佐長嘆一聲道：「沒有參加府試便入學，小三元算是破功了。日後便是三元及第，也拿不到六首。如此想想，人生真是無趣。若不是還有這靈鳥相伴，我真是不想活了。」
「哦？」徐元佐望向那老者，自報家門：「學生徐元佐，字敬璉，見過先生。」
這分明就是在質問：你娃鄉試之前都不讀書了么？
「是什麼事？」徐元佐問了一句。
——你可是隆慶五年的正牌子狀元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