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金主》第三卷 青衫少年

第219章 吳撫私服

第三卷 青衫少年

第219章 吳撫私服

小奚奴撇嘴道:「本就該自己帶蓑衣趕路的。偏偏說要自己編,不肯街上買,弄得現在還要拿人家救急的來用。」
江南梅子熟時,適逢雨季,故而喚作梅雨。從芒種過後的第一個丙日入梅,到小暑后的第一個未日出梅,一個月的時間里幾乎天天下雨。時而瓢潑,時而淅瀝,總之是不要想見到太陽。
「那倒也不一樣。」老爺道:「他們告的總是有理。只要有律例為證,便不是造反了。」
「咱們正好能用。」老爺取了一件,將斗笠原放回去。只穿蓑衣。
老者嘆道:「都說江南人心思利,民風刁鑽,卻有這般古道熱腸之人。」
「這箱子是幹嘛的?」老者問道。
海瑞這個名字,必然要在江南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
薄荷葉性辛涼發汗解熱,在江南是常見植物,有經驗的行旅客商都認識。一旦路上遭上頭疼、目赤、身熱、咽喉、牙床腫痛等等熱邪之症,含裹兩片,就能緩解癥狀。堅持到城鎮尋醫問葯。
老農呵呵一笑,道:「有家客棧的掌柜每月給老漢五十文大錢,就是要老漢隨手把裏面的薄荷、蓑衣補上。以免往來客商急用時找不到。這都是人家做善事,不用押錢。想起來還,還到有家客棧便是,也都不是值錢物事。」
在下面的大格子里,疊著四套蓑衣。
老爺又道:「大明天下,敢於告官、辱官、圍攻衙門的,也就只有江南了。」
小奚奴無奈道:「老爺總是有理。」
蓑衣也是江南民家必備的。如今已經很少能夠看到真正用蓑草編織的蓑衣了,基本都用了棕絲棕片,防風防雨,而且體積更輕便。民家下地、趕路遇到雨天。都穿蓑衣。在原歷史劇本里的滿清治下,赤貧無衣人家,也用蓑衣遮羞。
這四套蓑衣疊在斗笠里,正好填滿。
「咦,這上面寫著……」小奚一字一字讀道:「前方二十里,有家客棧,住了不想走……哈,這倒有趣,他又不說是哪家客棧,如何知道我住了不想走?」
「什麼字?」老者自己上前,讀道:「『行旅救急之物,可自取之,並告有家客棧隨時添補。』唔。看來那家客棧的名號就叫『有家客棧』,掌柜的放了些救急之物。咱們打開看看。」
小奚奴正是好奇的年紀。過去一看,興奮道:「老爺,箱子只有個木搭,沒有鎖。」他蹲著看了一下,又驚喜道:「呦,上面也有字!」
老者伸出手,雨點落在手心上。也並沒多大。他知道是小奚犯懶,但是本性執拗,不肯就此休息。正尋思之間,突然看到柱子背面還訂了木箱,箱子上鋪了茅草避雨。因為這箱子接近地面,一時竟沒注意。
小奚奴已經拉開了箱門,卻見裏面分了兩格。上面那格頗為短小,裏面還有幾片薄荷葉。
天空中又下起了小雨,官道上鈴鐺振響,卻是一驢兩人。驢背上馱著行李,一老一少兩人走在左右,頭戴斗笠,卻沒穿蓑衣。
小奚抬杠道:「大明律寫了那麼老長,不就是讓人用的么。」
老者也不臉紅,道:「咱們也是急用。再說,到了唐行便將蓑衣還他便是,也不枉費主家一片熱心。」
他沒有理會小奚的話,徑自走了過去。小奚無奈,只好牽了驢兒跟上。
如今巡撫這大明最為富庶的地方,如果不能一正國朝綱紀,不能收足賦稅,不能救貧苦於水火,那他就不是海瑞了。
老者其實也只是年過半百,舉目眺望,正是前不著村后不著店。正皺眉時,卻見野地里立了一根柱子,上面隱約刻字,不由心生好奇。
「此地人最喜訴訟。」老爺面色不變,道:「鄰里之間有些小事都要對簿公堂,不似北地多以和睦為要。」
老農不悅,道:「我江南怎麼就民風刁鑽了?只是北人不守規矩罷了,盡惹是非。」
少年重重打了個噴嚏,揉著鼻頭,不滿道:「老爺,咱們還是就近找家民宿吧。天色也不早了,這一路也趕了不少路了。」
老者上前喚道:「老丈,前面二十里可是唐行?」
小奚頓時覺得腰桿都要斷了,苦澀道:「老爺,好歹前面找戶人家避避雨吧。您看,這雨越來越大了,若是淋出病來,反而更耽誤事。」
老者算了算路程,道:「前面當是唐行了,許是唐行有名的客棧,索性連名字都不說。咱們快走幾步,到了唐行在歇。」
小奚奴臉上露出失望的神情,幽幽道:「這下倒是可以走到唐行投宿了。」
「小的頗多矯情。」老爺隨口當對子對了,自覺還算工整,樂呵呵笑了。
老者呵呵一笑,也不爭辯。他又問了幾句農事,親眼看了看地里的莊稼長勢,方才帶了小奚繼續趕路。
小奚奴似懂非懂,暗道:難道說大明律里還有教人家告官辱官的條例?
主僕二人正說話要走,見地里走來一個老農,手裡牽著孫兒。兩人都是蓑衣斗笠,直到走進了方才叫人發現。
老農道:「正是唐行。客官是從這兒取的蓑衣?」
這東西本身不值錢,不過匆忙之間未必能尋得到。所以也是行旅必備的。雖然看起來這裏放薄荷有些雞肋,看了卻讓人騰起一股濃濃暖意。
這種時節自然不是趕路的好時候。商旅們知道欲速則不達的道理,不會在梅雨季節的江南跋涉,否則壞了商貨更是吃虧。
「左右不過二十里。」老者道:「何況現在有了蓑衣,就算雨下大了也不怕了。」
老者道:「正是,見上面寫著自便,又恰巧沒帶蓑衣出門。可是要押些錢物么?」
直走了良久,小奚沒話找話,道:「老爺,為何都說江南民風刁鑽呢?」
小奚咋舌:「那不跟造反一樣了?」
老爺顯然也不屑於跟個長隨說這些,扶著毛驢,輕點竹杖,腳下益發輕快起來。自從他踏上仕途以來,就有一腔正義。無論是在天牢等死,還是如今的十府巡撫,三品顯貴,當年求學時候的志向從未有過絲毫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