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名動京師，聖眷正隆
第258章 等待
短短不足一個月，下面已經有地方上奏，參奏東廠的番子了。
「這詔獄，是禍害，是毒瘤，可是，卻也未必不會有人看中他。」
只要皇帝說一句把詔獄移交東廠，劉瑾當時就能跪下領旨謝恩的。
「詔獄不可留，若裁撤詔獄之事陛下不允，下官定然進宮面聖，到時，還望閣老能夠給下官壯威。」
就算李東陽在和善，那也是內閣大學士，而且，現如今，他和曾毅走在一起，明顯是有話要說的，誰還敢不識趣的往上湊？
「此實為我大明朝一大毒瘤。」
看今日早朝的局面，錦衣衛的詔獄裁撤，已經是定居了。
「此，卻是百官能夠接受的，此乃天大的功德。」
李東陽衝著曾毅拱了拱手，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李東陽也沒什麼可說的了。
可是，現如今，尤其是今日這事，足以證明曾毅是為國為民之人，按理，他是不可能躲避此事的。
曾毅能說的，就這些了，而且，這話，是他早就想好了的。
只是，在內閣的諸位大學士看來，曾毅終究太過年輕了，雖有先帝賜下的金牌，身份尊貴，且，一心為了朝廷。
一次或許沒什麼，但是，時間長了，不知不覺中，曾毅就會自己給自己打上一個忠君愛國的標籤，到時候，這種潛意識一旦種植下去。
李東陽之所以拉住曾毅，則是想讓曾毅一起等候聖旨的。
曾毅苦笑，他是知道李東陽心思的，不過，正因為此，這內閣，才不能去的。
是以，歷代帝王，都沒提過要裁撤錦衣衛，裁撤詔獄的。
等於是斷了錦衣衛的爪牙，使錦衣衛成了一個普通的情報衙門，而卻把詔獄移交給了東廠，那，這事，可就更亂了。
是以，李東陽才會拉著曾毅，以防萬一。
是以，這個時候，曾毅絕對不能在內閣，他必須在都察院，讓所有人都看到他聽到聖旨時候的那番驚愕，然後，他自己前去宮中。
曾毅一番話，說的正氣凌然。
李東陽聽的，卻是鬱悶無比，若是旁的時候，他大可以拉著曾毅不放，甚至，可以當做曾毅這話是推辭。
只是，內閣的這番心思，雖然隱秘，可是，卻是瞞不過曾毅的。
就算是當今聖上，雖然玩略，信任曾毅，可是，面對如此，若是沒有旁人在一旁胡言亂語，尚且無礙。
是以，只能說，曾毅有時候衝動，可是，有的時候，卻是死板。
若不然，歷代皇帝為何不撤掉
賢臣二字，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夠得到的。
古之賢臣，那可不是隨意就被稱為賢臣的。
李東陽點了點頭，神色凝重的道：「曾大人能有此想，卻是甚好。」
一旦有人奸人在旁邊挑撥，那，此事，可就有些難料了。
誰說什麼樣的話，什麼心思，曾毅一眼就能看出的。
曾毅笑著，道：「早朝之前，已經吃過東西了，這會也不餓，只能是去都察院內獃著了。」
「這下官可就不知道了。」
昨個，內閣就設想過此事了，若是有人想要留下詔獄，那，定然就是現如今的東廠提督劉瑾了。
同時，也能證明，曾毅的確心系朝廷，並非是那種戀權的權臣，若不然，曾毅就不會提議裁撤錦衣衛詔獄了，而是想辦法，如同劉瑾重開東廠那樣，把錦衣衛抓在手裡了。
只要聖旨下達，曾毅的聲望，立時將會如日中天，整個大明朝，提起曾毅，在沒哪個不知道的。
可是，正德卻是沒開口留曾毅，而曾毅，卻也神情如常，從容無比，同一眾文武大臣，一起出了大殿，朝著宮外走去。
而面對曾毅，劉瑾也是不懼的，反正錦衣衛是沒了詔獄，這事，也不算是打曾毅的臉，只是，被他劉瑾給插了一腳罷了，曾毅也說不得什麼的。
尤其是現如今這些日子。
尤其是這個時候，越是謙虛，越是能體現出他的胸懷來，越是能讓世人稱讚，這才是曾毅的最主要目的。
若是真讓東廠的番子擁有了詔獄，可以自行審問，刑罰，到時候，劉瑾的尾巴，還不真的翹上天去？
而且，定然都要豎著拇指稱讚曾毅是賢臣。
自今日起，你曾毅，也是賢臣了，是忠臣，把這個心理暗示給曾毅。
李東陽的這話，看似是在誇曾毅，可是，同時，卻也是把曾毅給擺在了一個新的高度，賢臣。
他這話，說了，等於沒說，不還是要等陛下下詔了。
這個時候，他們在投靠曾毅，已經是不如之前了。
皺了皺眉，曾毅看著李東陽，一字一頓的道：「可問題是，裁撤詔獄，未必誰都會同意啊。」
正德從龍椅上站了起來，朗聲道：「此事，容朕三思。」
無論是哪個賢臣，都是在用一生去奉行準則的。
這個時候去內閣，那就等於是把自己也陷入了進去，到時候，聖旨下來，若是內閣不滿意
內閣的這份心思，也算是煞費苦心了，畢竟，當今聖上是真的算不上是賢君明主，而曾毅，既然是皇帝寵信的臣子，且又有先帝賜予的金牌在身。
曾毅衝著李東陽拱了拱手，然後轉身，弓著身子，快步退了幾步，然後在轉身，大步離去。
內閣的所在，是在宮中的。
最起碼，皇帝若是胡鬧了，曾毅，還能勸一勸，甚至，曾毅還能用手中的金牌，去阻止一些朝廷奸佞。
李東陽今日這態度，為的是什麼，曾毅也是一眼就看出了。
撤掉了詔獄的錦衣衛，就是沒了爪子和牙齒的老虎，雖能探聽消息，監察百官，可是，卻無權抓捕審訊。
是以，曾毅把分寸把握的非常微妙，既是點出了自己的意思，同事，這事情傳出去以後，也不會影響自己的聲望。
尤其是原本有官員已經準備前去曾毅府上示好了，結果，前幾天早朝，曾毅成了都察院的左僉都御史。
要知道，現如今的東廠，可是沒有詔獄的，東廠的番子，抓了人，至多，打一頓，定然是要放了的。
曾毅笑著搖了搖頭，有些話，點到即可，就算誰都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但是，還有那麼薄薄的一層窗戶紙沒有捅破，這意思，可就不同了。
「雖說都察院不點卯，可下官也不能偷懶不是？」
曾毅笑著，雖說心裏，不是這麼想的，可是，面子上，卻是絕對不能驕縱的，必須要十分的謙虛。
劉瑾這閹賊，會討陛下歡心，且，整日伺候在陛下身邊，若是他開口，這詔獄，指不定，真的就不是裁撤，而是移交給東廠了。
李東陽卻是拉住了曾毅的胳膊，不準備放人了。
不等李東陽說完，曾毅就直接用話把李東陽的話給堵死了，反正只要是單獨進宮，在宮中，和皇帝說了什麼，談了什麼，誰知道不是？
「下官也只是略盡綿薄之力罷了。」
這事，曾毅自己，絕對會是最上心的了。
而李東陽則是站在原地，沒有往前走了，內閣，是不需要出宮的，只要在轉個彎，就到了。
「當然，這些，只是下官的猜測罷了，剛才大殿上，群臣所向，陛下，也是有意裁撤詔獄的，想來，是不會出什麼差錯的。」
這個職位，讓不少官員退縮，今日，卻是覺得，當時，真不該退縮。
原本，百官以為，這事，曾毅是要留下的
「時至今日，錦衣衛一直凌駕于大明律之上，甚至，可以肆意刑殺百官。」
別說是皇帝下中旨了。
這話，若是不知道的，絕對不會認為是從一個皇帝口中說出來的，這話，明顯不符合一個皇帝的口吻。
從李東陽手裡掙開衣袖，曾毅笑著拱手，道：「李閣老盛情，下官心領，只是，下官初任都察院左僉都御史，雖說都察院不必點卯，可下官，卻是不能偷懶的。」
「曾大人今日所行，定為後世稱為賢臣之舉。」
現如今，李東陽把曾毅拜訪在這麼一個高度，其實，無非是在告訴曾毅，或者說，是在暗示曾毅。
直至最終，曾毅真真正正的成為一個忠君愛國之臣，真真正正的成為朝廷社稷棟樑之臣。
畢竟，曾毅和皇帝的關係誰都清楚。
「自當如此。」
這對帝王來說，要做一些事情的話，卻是有些不方面了。
看著下面跪著的群臣，正德有些唏噓，若非是曾毅提起，他永遠都不可能知道，錦衣衛，在百官的心中，竟然憎恨如斯。
「不過，今個，就算是都察院有什麼摺子，這會，怕也是送不進宮去了，曾大人不妨前去內閣一敘。」
李東陽就是內閣的老好人，而且，脾氣極好，是以，湊了過來，和曾毅並肩走著，原本，還想湊過來和曾毅套近乎的，卻是沒一個再敢湊過來了。
只要聖旨下來了，結果如何，錦衣衛詔獄是否徹底裁撤，還是移交東廠，那就一清二楚了。
曾毅很聰明，尤其是這事上，是絕對不會流漏出任何的破綻的。
內閣，也只能努力的來把希望放在曾毅身上了。
而且，在李東陽看來，其實，是他小心太過了，裁撤詔獄之事，是曾毅主動率先提出來的，甚至，之前沒有透漏絲毫的風聲。
「錦衣衛可以說自開國起，就已經存在了。」
既然早朝散朝的時候，陛下說了那番話，那就證明，這裁撤錦衣衛詔獄的聖旨，今個，是肯定能下來的。
李東陽突然轉了話題，而且，這一個大轉換，就算是一向沉穩的曾毅，也是有些稍微發愣的。
「閣老留步，下官告退。」
「甚至，錦衣衛是天子親軍，直屬天子，百官無人能管，以至於，構陷官員，也成了常事。」
「這下朝了，可不就是要去都察院嗎？」
「曾大人以為，會有何人作祟？」
無奈，李東陽只能苦笑，道：「既如此，老夫就不強留了，只是，這
雖說聖旨需經內閣通傳天下方可，才叫做真正的聖旨，若不然，只能叫做中旨。
「於國於民，詔獄不該存在。」
若是錦衣衛詔獄徹底裁撤，這結果，自然是皆大歡喜，百官彈冠相慶，可是，若是只是把詔獄從錦衣衛裁撤。
「難不成，曾大人認為，這其中，還能有什麼變故？」
李東陽卻是笑了笑，臉上帶著一絲的不知是惆悵還是如何的複雜表情：「雖太祖皇帝晚年裁撤了錦衣衛，然，成祖皇帝，卻是又重開了錦衣衛。」
可是，這話從正德的口中說出來，群臣卻是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的，當今聖上的脾氣，群臣，都是領教過的。
「還是年輕好啊！有活力，有朝氣。」
曾毅的這番算計可謂完美，只不過，卻是絕對不能讓百官知道的，若不然，他曾毅的名聲，怕是要直接成了臭水溝里的臭石頭了。
二世為人，尤其是前一世，處於那種信息大爆炸的年代，各種朝廷爭鬥的電視劇更是連續不多，哪怕是不看，僅僅耳聞，曾毅的在這方面的智商也是不低的。
在千奇百怪的事情，都有可能從當今聖上嘴裏說出來，更何況是一句不怎麼符合身份的話。
在李東陽看來，曾毅的表現，清廉、顧大局，為朝廷著想，已經初具一個賢臣棟樑的雛形了，而且，曾毅和朝廷大臣，沒什麼牽扯。且，曾毅心思過人，才智過人，只不過是年輕，偶爾，有些衝動，這個，隨著時間的遷移，是會慢慢改變的。只要內閣的幾位同僚齊心協力，培養曾毅，讓其骨子裡全都烙上忠君愛國的痕迹，日後，曾毅定然會成為朝廷柱石。
是以，李東陽拉住曾毅，暫時呆在內閣，等於是呆在宮中。
這個擔憂，原本，李東陽已經給忘了，可是，現如今，曾毅這麼一提起，李東陽卻是又想了起來。
「若是錦衣衛詔獄得撤，曾大人當為首功啊。」
李東陽神情凝重，雖然心裏已經有了十之八九的猜測，可是，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說完這話，曾毅自己都開始呵呵笑了起來。
是以，內閣，就必須肩負起引領曾毅的道路。
可是，難保，日後不會被奸臣所蠱惑。
可是，就因為曾毅這話，卻是讓李東陽心裏，蒙上了一層陰影。
而且，劉瑾整日伺候在皇帝身邊，就算此事曾毅不滿，卻也不能真的如何劉瑾了。
曾毅嘆了口氣，臉上，帶著一絲的
這份猖狂，這份囂張，還不是劉瑾在那撐著的？
只不過，不少官員，心裏卻是忍不住連連悔意，原本，曾毅回京，就想著前去拜訪的，結果，一拖再拖，想看形勢在動的，結果，到現在，卻是晚了。
可問題是，劉瑾是宦官，這閹賊，根本就不可能在乎百官的態度，根本就不可能在乎士林的聲望，士林的看法。
就算是都察院裏面的那些個普通御史，也沒有這麼死板的吧？
「諸卿平身。」
李東陽突然笑著搖了搖頭，捋著下巴的山羊鬍鬚，看著曾毅離去的背影，卻是讚賞無比。
若是聖旨下達，詔獄沒有裁撤，而是移交給了東廠，那，還要曾毅趕緊前去面見皇帝的。
可是，李東陽卻又不能說什麼，曾毅拿的可是正當的理由來堵他嘴的。
「雖說錦衣衛尚未裁撤，然，沒了詔獄，錦衣衛，也就是一監察百官的衙門了，與都察院相似，卻屬隱秘罷了。」
劉瑾雖然攝於曾毅在京，以至於東廠不在京城有什麼過分的舉動了，可是，卻是把東廠的番子，撒向了大明朝的各個角落。
如此短的時間，東廠的番子是否在下面的承宣布政司、府、縣真正的站穩跟腳都未必，竟然就已經開始禍害了。
時間長了，隨著曾毅慢慢的長大，這種潛意識，也會越來越深，越來越凝重。
或許，為了詔獄，劉瑾就算是知道曾毅身份，也敢在皇帝跟前爭一爭的。
沒有哪個官員會厚著臉皮領中旨的，若不然，會被百官唾罵，會被士林唾罵。
「都察院雖清凈，可卻是朝廷耳目。」
詔獄對皇帝而言，那是個極好的地方。
「曾大人這是要回都察院了？」
曾毅裁撤錦衣衛的提議，在內閣看來，是好的，是極好的。
劉瑾是什麼人，以前，百官不知道，可是，經過前段時間，百官卻沒一個不知道劉瑾是什麼樣的人了。
「能否裁撤詔獄，陛下還未下詔，結果如何，尚未可知啊！」
「歷代官員雖有意裁撤錦衣衛，然，帝皇不願，此事，直至今日。」
「退朝吧，今個正午，朕給諸位愛卿一個答覆。」
到時候，自己改說什麼？難不成，自己親手把自己設計好了的計劃給毀掉不成？
可就如此，東廠的番子已經如此的猖狂了。
李東陽把聲音壓的很低，神情，也有些凝重了。
李東陽這話，聽起來，是在給曾毅戴高帽子，可其實，卻並不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