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名動京師，聖眷正隆
第410章 驚
「快了，再有半日不到就要入湖廣境內了，湖廣的邊境，卻是有好幾家客棧的，驛站的話，要比這些客棧遠些。」
「然，此事，不過是這趙鐵牛一面之詞罷了，下官不服。」
是以，這問話，就要先從湖廣按察使開問了。
「狀子。」
這次審案，文固及陝西按察使董索是主審，而曾毅，卻是旁觀，且，不僅要審案，還要定瀆職之罪，總之，一句話，深究到底。
只是，讓湖廣三司首官真正詫異的，卻是他們到了邊境之後，卻被攔在了驛站外面。
「令河南都指揮使竇坤率帶一衛兵馬速來湖廣邊境見本官。」
「你全庄一百余口人命？」
而這還不算什麼。
「下官有罪。」
「大人，有人攔路告狀。」
「帶趙鐵牛上來。」
而湖廣三司的官員，雖然聽過曾毅的大名，可畢竟沒有打過交道，是以，原本是要在武昌府城外迎接曾毅的欽差儀仗的。
轎外之人跪在地上，以頭觸地，聲音嘶啞：「還請大人為草民莊子一百五十余口人命申冤。」
曾毅伸手，拿過了狀子，細細的看了一遍。
那告狀的人在曾毅的轎子旁邊跪下，雙手舉著一張狀紙。
「還有多久能到驛站。」
「曹大人，這趙鐵牛所說，可屬實？」
而這些事情，不過是發生在兩三天之前。
「此事，若屬實，下官願以死謝罪。」
曾毅給趙鐵牛說了幾人的身份，道：「把你的冤枉說出來吧。」
一連十天，湖廣三司首官全都在驛站內，沒有踏出半步。
若不然，封城令經官府衙門，在經軍備衙門，這兩道下來，怕是也晚了。
竟然深夜帶人屠了趙家莊。
妻子被搶，這事情，自然是不能忍的。
哪怕是平日里對這種事情不太敏感的一些官員也知道，湖廣，這下怕是真要出大事了。
且，自家大人欽差隊伍停留在湖廣邊境，已經傳遞出了自家大人對湖廣的不滿了。
曾毅看著李苗。
這案子，牽扯到了左布政使李南之子，按理說，是要先問李南話的，可，曾毅的意思，很明顯，一查到底，包括此案中瀆職、包庇、尸位素餐，要嚴懲。
是以，有些事情，能推的，他自然是要推給下面的人的。
「南京刑部尚書文大人及陝西提刑按察使董大人都是清正廉明之官員，乃朝廷重臣，自會辯明是非的。」
驚的是提刑按察使，狀子告到了曾毅這裏來，且，又召了他們湖廣三司前
只可惜，官官相護，無奈之下，趙家父子決定進京告狀，只是，不知道消息是怎麼傳出去了，還是那李子墨無法無天慣了。
曾毅轉身，進了轎子，至於告狀的趙鐵牛，自然是要帶上的。
竟然膽敢屠了一個莊子的百姓。
曾毅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的不可思議，別說是曾毅了，就是旁邊的燕南飛和李騰兩人，也是滿目的震驚。
這消息傳出，更是讓湖廣官場震動，這，真是要天塌了嗎？
「然，若真有此事，乃下官疏忽所致，下官有罪，還請曾大人責罰。」
畢竟，曾毅是欽差不假，全是滔天也不假，可，卻有那麼一句話，強龍不壓地頭蛇，他若是能瞞過去，那就什麼事都沒有的。
「何罪？」
「曾大人……」
一百五十多口人被屠殺，一個莊子被毀，這種事情，任誰聽了，也不會無動於衷的，更何況是自家大人。
曾毅的欽差衛隊到湖廣境內的時候，湖廣的三司官員，已經在等候了。
甚至，連四人的自由都被暫時限制了，根本就見不著曾毅本人。
可，這隻是白天而言，夜間城門關閉，除非是經城池內都指揮使或者是衛指揮使的簽令后，才能打開的，這是不能更改，也不能變通的。
都指揮使苗卓卻是嘿嘿笑著，毫不擔心，他是都指揮使，是管兵的，哪怕是湖廣出了什麼天大的事情，只要兵馬沒亂，那就沒他苗卓的什麼事。
所謂的封城等，看似是布政使衙門下的令不假，其實還是要都指揮使或者衛指揮使衙門那邊點頭的。
「在湖廣邊境驛站停下來。」
趙鐵牛及其父女更是在湖廣提刑司前告下了狀子。
要知道，兵馬可不是隨意調動的，尤其是這種跨界的調動，更是牽扯甚大，意味非凡。
「是。」
誰讓曾毅是欽差，誰讓曾毅有先帝的金牌，總不能因為這等事情而得罪了他吧？
這，其實也是合情合理的，就算是曾毅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麼，甚至，曾毅根本就不會在意這些禮節的。
李苗拱手，還要說話，下面的侍衛卻是已經帶了趙鐵牛進來了。
只不過，這種事情，從來不會有爭執的。
曾毅坐在轎子內，並沒有下轎。
這事情一旦暴漏，別說是一個左布政使之子了，就是左布政使，甚至，就是當朝內閣首輔膽敢無故屠戮一百多
「這四位，是湖廣三司首官，這位，陝西提刑按察使，這位，南京刑部尚書。」
原本，四人還想著見了曾毅以後，如何開口詢問，甚至，要不要質問幾句，畢竟，他們可是朝廷大員，曾毅就算是得寵，也不該如此軟禁他們，最起碼，也要給個理由。
曾毅卻是不搭理湖廣三司的幾位首官，而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幾位首官此時，終於意識到了不妙。
李南的意思很簡單，這種事情，根本不會讓曾毅把他們幾人都招來晾著的，你也少拿這種事情來噁心我。
李苗身為左布政使，自然是要他開口的。
湖廣提刑按察使曹昆卻也是個明白人，這個時候，牽扯到這種案子，若是屬實，不管他知情與否，他這個提刑按察使是保不住了，這種案子，那是擦著即傷的，誰碰到誰倒霉，出現在誰的境內，誰倒霉。
南京刑部尚書文固看了眼曾毅，然後，看向了湖廣右布政使魏大安：「此事，你可知情？」
「這怕是不妙啊。」
李騰在一旁回答，他家就是湖廣的，雖說沒有遠去過，可，湖廣境內，卻是熟悉得很。
各地守城的兵丁，都是都指揮使或者衛指揮使的人馬，也就是軍戶。
「你就是湖廣左布政使吧。」
而湖廣的官場上，就更不必說了。
「本官倒是好奇，這屠庄之人，是如何大張旗鼓出城的，亦或者，是夜裡有人私開城門？」
但，曹昆也看的明白，現在，事情的最主要原因，已經是趙家莊一百五十多條性命被屠，這件事，他曹昆只要是確實不知情，就足夠了。
魏大安更是好，他可不是按察司，這事情，他也是倒霉被牽扯，可，這事情既然牽扯了一百多條人命，那就是大案。
「是。」
「此事，下官有所耳聞，只不過，下官初聞，是李大人之子強搶民女，下官平日是見過李大人家風的，家風頗嚴，是以，沒有當真，至於趙家莊被屠，下官著實不知，沒有耳聞，若不然，此等事情，定然不敢輕視的。」
是以，是在河南邊境迎接的曾毅。
三司的官員，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湖廣不比河南，河南三司的官員除了一個右布政使外，其餘的，都是曾毅的舊識了。
趙家莊一百多口人，性命無存，后，更是被李子墨的一把大火給燒的是屍骨無存。
「是聽人說的，現在到處都是傳聞
「不管怎麼著，這事啊，和老苗我怕是沒什麼干係。」
「若說下官之子強搶民女，這事，或有可能，然，屠殺一百多條人命，下官卻是不信的。」
「李子墨搶人妻女，殺人滅口，毀屍滅跡。」
曾毅這話，卻是讓河南三司官員有驚有喜。
而且，平日里，他苗卓也從不參与政務，是以，在苗卓看來，之所以把他招來，不過是因為他同為湖廣三司首官之一罷了。
開口問話的，是南京刑部尚書文固，來了以後，曾毅已經把案子給文固及陝西按察使說明了。
第十一天上午，河南都指揮使竇坤帶一衛人馬如湖廣邊境。
曾毅的欽差儀仗還沒到湖廣的境內，就被人攔了下來。
主要是這人既然是自稱草民，那，就是沒有功名在身的了，這樣的人，狀告湖廣左布政使之子，怕是有天大的冤情了。
燕南飛點頭，當然，這事情，他是不會親自去做的，他是要留在曾毅身邊保護的，這事情，自然是有下面的侍衛去做的。
畢竟，在他們眼裡，曾毅是寵臣，是欽差不假，可是，他們也是朝廷大員，犯不著前去湖廣邊境迎接曾毅。
「起來吧。」
這，若是對方真是膽大包天之人，倒也是有可能的。
而在第十一天下午，湖廣三司的官員終於在驛站內見到了穿著官袍，面色陰沉的曾毅。
曾毅在轎子內，又是兩道令傳了出去，他有先帝賜予的金牌在，可以節度滿朝文武，甚至，生殺予奪，都是可以的。
只是，在接了曾毅的傳令后，三司官員卻是皺眉，以為曾毅是在擺架子，可，曾毅既然已經傳令了。
是以，曹昆也不狡辯，直接認罪，只不過，關於之前趙鐵牛告狀之事，卻是遮掩了一番。
「傳南京刑部尚書、陝西提醒按察使速來湖廣邊境見本官。」
曾毅嘆了口氣，說實在的，他不相信會有人敢有這麼大的膽子。
「這下，可是有人要倒大霉了。」
攔路告狀，這種事情，以前，曾毅倒是聽到過，不過，卻是一次都沒遇到的。
右布政使曹昆皺眉，不過，旋即看了左布政使李南一眼，意思不言而喻了，若是說有事，那就是這位的公子強搶民女了。
這左布政使之子，難不成是傻子？
三司首官被欽差大人召見，卻變相軟禁，而欽差大人的儀仗也停在了湖廣邊境，不在往前走半步，這，讓湖廣
「是。」
而喜的則是都指揮使苗卓了，這事情，果然和他無關，看來他果然是個因為三司首官名頭而被捎帶的。
曾毅是欽差，有皇帝聖旨在，更有先帝欽賜金牌，三司官員心裏有些不滿，可，還是快速去了湖廣與河南交界的邊境。
李騰猶豫了一下，卻是說出了這番話，他家，就是在湖廣的武昌府的，而湖廣的布政司衙門，也是在武昌府內的。
曾毅皺眉，欽差衛隊中，自然是有人熟悉地形的。
李騰心裏嘀咕，自然知道曾毅現在怕是已經動了真怒了。
湖廣左布政使李南卻是不待文固開口，就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曾毅看著跪倒在地的曹昆，只能佩服這傢伙是老狐狸，不過，卻也沒搭理他。
曾毅笑著，沒有搭理李南，卻是看向了一旁站著的湖廣都指揮使苗卓。
別看自家大人臉上沒有什麼波動，可是，李騰自認為也算是能看透曾毅一點了，那就是城府深，不管是什麼事情，絕對不會流漏于表面的。
「並沒有人將此事稟告下官的，然，下官為湖廣父母官，不能體恤民情，更出了如此慘案，下官有罪，請大人降罪。」
而左右布政使，則是面色不定，他們是一省之主官，不管怎麼著，出了什麼事，他們多少都是有責任的。
趙鐵牛把當日的話，又說了一遍。
還是說，他膽大包天，自認為若是全部滅口，也就沒人告狀了。
跪在地上的莊稼漢子已經全身蜷縮在了一起，不住的給曾毅磕頭：「李子墨帶人屠了我趙家莊一百五十余口人命，后，放火焚屍滅跡。」
而陝西按察使董索和湖廣按察使曹昆是平級，雖為主審，卻是不好開口的，是以，自然是由南京刑部尚書文固開口了。
轎子內的曾毅楞了一下，卻是掀開了轎簾，彎腰走了出來。
「什麼？」
左布政使李南也知道是什麼意思，皺了皺眉：「些許小事罷了。」
右布政使卻是看向了提醒按察使曹昆。
曾毅皺眉：「傳，湖廣三司首官前來。」
「問他狀告何人，帶來回話。」
「那布政使之子，屬下是聽過的，的確猖狂，仗著有個左布政使的老爹，平日里，無法無天，沒人敢管。」
魏大安這個右布政使和曹昆一樣，直接跪倒在了地上：「此事，下官卻是不知情的，若真如這趙鐵牛所言，他前去下官府前告狀，怕是下面的那些個
「最近，沒出什麼事吧？」
這最後一道令傳了下去以後，曾毅才算是在轎子內安靜了下來。
這跪倒在地的莊稼漢子，是趙家莊的趙鐵牛，這名字，倒也沒什麼，只不過，其卻是有一個美貌的妻子。
一個湖廣左布政使之子，卻是根本就不可能讓曾毅驚訝的，甚至，就是湖廣左布政使，也不可能讓曾毅動容。
他的想法，和按察使的想法，是一樣的。
「是以，小的就在這官道旁邊等著了，就藏在草林里。」
趙鐵牛則和莊子中的人前去布政使衙門告狀要人。
燕南飛點頭，吩咐人將告狀之人帶了過來。
別說是這變相的軟禁讓三司首官心驚，若無大事，豈會如此對待他們？就連一開始大咧的苗卓，心裏也是有些擔心了起來。
結果，被外出遊玩的左布政使之子李子墨看中，帶人強搶了。
結果，全都被打了回去。
左布政使皺眉，他們四個又不是傻子，相反，各個都精明的很，一看這情況，就知道不對勁，只是，卻也有些不解，曾毅從沒來過湖廣，他們幾個也都沒和曾毅有過交道，總不能曾毅對他們四人都有意見吧？
「問明趙家莊地點，讓人前去查探。」
都是朝廷的大員，除去苗卓是武官，或許不認識屋內的其他幾個人，可，左右布政使及提醒按察使卻是認得的。
「你是如何得知本官的欽差衛隊要從此經過。」
到了現在，只要官府的命令到了，要封城，守城的士兵也都是直接封城的，這是一種默認規則了。
曾毅在轎子內聞言，卻也是一驚。
而趙鐵牛當天晚上恰恰在城中尋人代寫狀子，沒有趕回莊子，才算是逃過了一劫。
「沒有。」
「正是下官。」
不知心中是如何想的，可，曾毅的臉上，卻是看不出絲毫的波動。
「大人，草民狀告湖廣左布政使之子。」
「下官之子哪怕是玩略，可，卻也不會如此的。」
至於這案子的真假，曾毅不認為會有誰膽大包天，竟然敢拿這種一點就破的事情前來告狀。
可，在見到曾毅之後，這話還沒開口，他們就問不出來了。
屋內，一位是如今的南京刑部尚書，而另外一人，則是陝西提刑按察使。
當然，這天下，從來不缺那些膽子大的，可，現如今，連百姓都知道他曾毅離京巡視，而且，就在河南，怕是要來湖廣的。
「大人……草民……左布政使之子……屠……焚……」
「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