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仙》第一卷 醉花雕

第030章 人情

第一卷 醉花雕

第030章 人情

許家男子被他這麼一說,也是一下子醒悟過來,眉頭皺起,沉思不語,過了一會,孫友長吁一口氣,道:「算了,先不管這些,反正無論如何,沈石都是救了我一命,算下來是我欠了他一個天大人情。加上白日間我與他故意攀談聊天,倒也是聊得來,看來以後也要好好交往一下。」
孫友冷哼了一聲,道:「他們所做種種,無非就是為了家主之位,我若是背門而出,豈不是正順了他們的心,如了他們的意?」
那男子皺眉苦笑,輕輕嘆息了一聲,從懷裡掏出一隻寶藍色布袋,正是白日里孫友曾經遞給沈石觀看並裝有那塊罕見「火蚣香」的小袋,遞給孫友,同時口中低聲道:「巫大師看過後,斷定這上面雖有幾處巧妙做舊的手段,與普通提神醒腦的『紅袖沉香』極相似,但實際上卻是一塊難得一見的對凝元境修士大有好處的『火蚣香』。」
如此又過了小半個時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忽然從後方傳來,那男子立刻轉頭看去,藉著天上星光,看到了居然是一位少年在這夜深人靜時刻仍然還未入睡,而是一路走了過來,看那容貌身影,正是沈石的鄰居孫友。
潔白細膩的沙灘,本來是留下了許多腳印,那是這些勁頭十足的少年在天色未暗前來此玩耍留下的痕迹,因為在眾多新人弟子中,有不少人在今日之前,其實根本還沒見過滄海的模樣,對這海邊的一切都十分的好奇。
枕邊的地方,還擺放著那本凌霄簡略,昨晚他差不多一直都在看這本新人弟子入門之書,很遲才睡著,不過畢竟是少年人精力充沛,只不過站起來活動幾下后,沈石便覺得自己精神振作,渾身都是幹勁,同時對這新的一天,更是充滿了期待。
樹陰暗影里,孫友臉上的神情慢慢平靜下來,抬眼向這位小舅看了一眼,沉默了片刻后,才輕聲問道:「怎樣?」
孫友也是莞爾一笑,過了片刻,只聽那許家男子道:「不過今日這事,還真是多虧了你那位姓沈的新朋友,不然我們茫然無知之下,說不定你還真遭了他們暗算,到了那時真是後悔都來不及了。」
扶在他肩膀上的大手,似乎在瞬間緊繃了一下,隨後緩緩放下,這位許家男子深深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眼中似乎掠過一絲欣慰之色,道:「好,既然你心意如此,回頭我就派人轉告老太太。」說完他停頓了一下,又道:「不過眼下這事……」
似曾相識的擂鼓般的敲門聲,從門口處一下子傳了過來,沈石笑了笑,走過去用雲符開了石門,只見果然是孫友站在門口,哈哈一笑,開朗地道:「沈石,咱們去晨星殿啊!」
一輪紅日從遙遠的滄海深處緩緩升起,溫暖的日光放射出萬丈光芒,映紅了天邊朝霞,也預示著新的一天的開始。
孫友突然沉默了下去,沒有再說什麼,站在他身旁的男子也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過了一會,才聽到孫友冷冷地說了一句:「也是一塊難得一見的對鍊氣境修士劇毒無比的火蚣香。」
孫友雙眼明亮,一眨不眨看著他,又緩緩低沉地問了一句:「小舅,結果怎樣?」
孫友怔了一下,道:「什麼,這火蚣香上的手腳竟做得如此逼真?」
入夜時分,夜幕下的青魚六島在海風與潮汐聲中似一隻安然入眠的青魚,沉靜的躺在波濤翻滾的大海之中。白魚灣,也就是沈石、孫友等新人弟子入住的這個海灣里,沙灘上一片寂靜,藉著晴朗的星空灑下的亮光,依稀可以看到那眾多背山面海的新人洞府此刻也都已經悄然無聲,想必在白日的興奮后,這些激動的少年都已經進入了幸福的夢想,或許還有不少人正在憧憬著隔日即將開始的修鍊之途吧。
孫友點了點頭,目光下意識地轉向遠處那排沉浸在夜幕黑暗裡的一大排洞府中的某處,同時耳邊聽到小舅口中輕輕讚歎了兩句,道:「說起來,這小子的眼力真是毒,我聽傳話的人說了,巫大師在看到這塊火蚣香時,都親口說作假之人手段頗為精妙,便是神仙會裡一般的掌柜先生,只怕也未必就能看破。」
夜幕之上,星光閃閃,蒼穹無聲,夜幕之下,海浪陣陣,浪花滾滾,水波卻是逐漸遠離沙灘,到了退潮的時候。
孫友冷笑一聲,道:「就當沒發生過罷。反正如今到了青魚島上,有岑真人這三十年來打造定下的規矩,諸多世家再不能像往日那般隨意插手宗門事務,光憑我那金面草包肚的大哥,難道還能將我如何了?他們若是但凡對他有半點信心,也不會使出這樣下作手段來。」
許家男子點點頭,看來對孫友這個決定倒是十分贊同,同時冷哼一聲,道:「孫家人狼心狗肺,嫡親血脈都靠不住,小友你在同門中多結交幾位好友,日後反而能成助力。好了,天色不早,明日你還要去晨星殿修行,先回去歇息罷。」
那男子苦笑一聲,住口不言。
許家男子點了點頭,道:「巫大師都如此說了,想必就是的。」
那許家男子頻頻點頭,看樣子對「金面草包肚」這五字評語十分讚賞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來。
盼望已久的修鍊,終於就要在今天開始了!
天地蒼茫廣闊,漫天星辰,在這無人留意的時刻,蒼穹中卻也另有一番寂靜的美麗。
這男子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那東西你交給我以後,事關重大,連夜就通過家裡門路帶出島送去了流雲城。為了慎重起見,也免得驚動孫家那裡,是動用了老太太的面子,專門請了神仙會在流雲城分店『鑒寶堂』的巫大師看過了。」
只是這時白魚灣某處寂靜的沙灘上,忽然走出了一個身影,看著是一個約莫三十齣頭的男子,面色凝重,眉頭微皺著,走了一段路先停了一下,似乎在找尋什麼,片刻后,又走到生長在海灘邊緣的一棵不知名的大樹之下,就這樣站立不動,安靜地等待著什麼。
只是夜深人靜后,在夜幕中潮汐一浪浪的沖刷下,這些沙子又重新恢復了平整,少年們曾經走過玩過留下的痕迹,都在不經意間被海浪輕輕抹去。
孫友臉色微微一變,過了半晌,卻是面上露出一絲疑惑之色,道:「難道……難道沈石是在那時候已經看出不妥,雖然面上沒什麼,但話里卻是暗中提醒我么?」
孫友忽然打斷了他的話,道:「小舅,我姓孫。」
那男子沉默無語,過了一會才低聲道:「小友,你想怎麼辦?」頓了一下,他聲音聽著又輕了幾分,道:「這事老太太已經知道了,已是盛怒之中,只是還未知你的意思,所以咱們這邊才強壓著沒發作。只要你開口說一聲,這種狼心狗肺的家門,咱們不要也罷。再怎麼說,你也是老太太的親孫子,平日里最得她老人家疼愛,要我說,不如乾脆就……」
「咚咚咚,咚咚咚!」
被孫友叫做小舅的男子咧嘴一笑,用手摸了摸孫友的腦袋,隨後又帶了幾分警惕,抬眼向孫友來路上細細看了幾眼,確定沒人之後,這才拉著他走到旁邊一棵大樹的陰影之下,有了樹榦遮擋,就算有人從遠處看來,藉著這夜色掩護,也看不清楚樹下到底是否有人。
那男子看起來鬆了一口氣,連忙迎了上去,孫友看到他,臉上也露出幾分親密神色,點了點頭,微笑道:「小舅。」
四月十一日,晴。
這一天,終於是在這黑暗的時刻,悄悄過去。
孫友點了點頭,向小舅告辭離開,許家男子站在樹下一直看著這個外甥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后,這才悄無聲息地轉身離開。
說到此處,這男子明顯也有些激動,上前雙手扶住孫友的肩膀,沉聲道:「小友,若事情不諧,你千萬不必強撐,別人怕他們孫家,怕他們孫家背後在凌霄宗里有一個孫明陽,咱們許家卻是斷然不怕的。只要你肯回許家,小舅我拿性命跟你擔保,絕不可能將你視作外人,一應供給,更是只會比孫家更好!」
孫友咬了咬牙,眼眶似乎也有些發熱,只是看去這少年卻似乎是一個極有主見的人,伸出手輕輕握住了小舅的臂膀,沉默片刻后,輕聲道:「小舅,外祖母和你的心意,我都明白的。只是……我娘親因何過世的?無論如何,總有一天,我這個做兒子的,一定要她的靈牌在孫家祖祠中,再上兩個供奉桌案。」
青魚六島上,一切似乎都剛剛從沉睡中醒來,慢慢地多了一份熱鬧喧囂。沈石翻轉了一下身子,張開雙眼從床上坐了起來,撐開雙臂擴展了一下胸膛,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男子皺眉,臉上隱有擔憂之色,道:「可是他們連這般下作手段都用了出來,萬一日後再有什麼……」說到此處,他忍不住又是輕嘆一聲,道:「你娘親,也就是我那苦命的姐姐,往日里就是老太太的心尖肉,最是疼愛不過,不料當年老太太看走了眼,親自挑選的那廝竟是個白眼狼,本以為是一段美滿姻緣,沒想到反是害了姐姐。這些年來,老太太在家中時常長吁短嘆,都是滿懷內疚,待你娘親意外過世后,老太太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