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恨意

沈泰看都沒看齊一眼，一雙眼睛只是盯著那蒙面老者，臉上的笑意仍然掛著，道：

怪鳥穿行於風雨，振翅翱翔，漫天風雨於它彷彿絲毫無阻，電光雷聲不能擋其分毫，只在那庭院上空盤旋著。

「轟！」

藉著那閃爍而過的電光，陰暗的庭院里，可以看到落下的雨絲在距離那蒙面老者尺許開外便被一股無形力道彈開，在他所站的地方，也是此刻庭院中唯一一處還沒濕的乾地。冷風吹過，雨絲漫天亂飛，寒意彷彿已滲入了衣裳肌膚。

大雨傾盆而下！

到這裏，他忽然又記起了什麼，聲調忽然變得有些陰冷怪異，哈哈一聲冷笑，寒聲道：「對了，老夫記得你還有一個孽畜兒子罷。既然找到了你，老夫自然便能再去抓住他，到時候在你面前好好炮製一番，嘿嘿，當用什麼刑罰呢，老夫可要好好想一想。」

蒙面老者冷眼看去，身形似有微動有所動作，但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從那廳堂里，在那個隱沒在黑暗陰影中的矮胖人影上，傳來了冷峻的聲音，道：

「當年你苦修天陰大法，本欲借極陰水潤至寶陰潮珠蓄養天陰靈力，意圖破關。然而陰潮珠被我掉包之後，你在修鍊要緊關頭天陰靈力忽然失控，反噬自身，破開丹田直入臟腑，為保性命你只能以元丹強行相抗。結果便是道行根基崩毀半數，元丹近裂，到如今不過是苟延殘喘勉強維持在元丹初境罷了，我的對也不對？」

巨響聲中，齊身子倒飛而回，踉蹌落在沈泰身前不遠處的石階上，還向後連退了三步，但除此之外，他臉上幾乎看不到有任何的表情，只是一雙眼睛滿是銳利精光，緊緊盯著那雨中的老者。

正是齊。

蒙面老者的笑聲忽然一滯，但隨即有些惱怒，不知為何，自己在剛才那一瞬間竟然有片刻工夫為這螻蟻的氣勢所懾，而這根本就不應該發生。這個發現讓蒙面老者似乎越發生氣，低吼一聲，漫天風雨陡然倒卷而開。

蒙面老者低吼一聲，聲若妖獸。

蒙面老者一仰頭，似乎怒氣上沖，隨即又像是感覺到了什麼，目光往身邊周圍瞄了一眼，只見那些隱匿在庭院周圍每個陰暗角落裡的十幾個黑影，有些蟄伏不動，有些則悄無聲息地變化了位置。黑暗的風雨里，他們的身影變得更加模糊不清，隱約還能看到一些奇異的冰冷寒光一閃而過，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只是那股如餓狼般擇人慾噬的氣息，卻是越來越濃。

沈泰站在黑影里，話聲並不中斷，但那聲音里卻帶了幾分快意，冷笑道：「老鬼，你莫要在那裡裝著什麼元丹高人，在我這手中『鑒真鏡』下，早已將你看得一清二楚。如今的不過只是勉強維持罷了，一身道行比起當年不進反退，且元丹破損布滿裂痕，隨時都有徹底碎裂之危，今生更是無望還有寸進希望。」

黑暗忽如巨獸，狂怒而咆哮，一道黑影霍然衝天而起，千萬道雨絲扭曲成龍，隨他直上天穹。

這是他這個晚上，第三次聽見這奇異的鳥鳴了。

雖然受過絕大暗算道行受損，但再怎麼，這蒙面老者始終還是元丹修士，是站在人族修士最峰的那一群人中的一個。任何道行境界在元丹境之下的修士，他天然都帶著一種蔑視，所以哪怕那齊看起來來勢兇猛，他也只是叱喝一聲，一掌劈出，瞬間一道狂風凝如實質，化作丈許巨刀，當頭將那狂舞的水龍劈做兩段，同時冷笑道：

「！」

「螻蟻之技，也敢……」

「對了，可不能輕易讓他死了，所以老夫下手會輕一，先將那子全身的骨頭都捏碎，然後用刀子一一砍下來，拌著他的血撞在碗里，就像一碗飯啊，最後放到你們面前，讓你們兩個選一定要一個人吞下去，你這主意好不好？」

「老夫將你碎屍萬段！」一聲怒吼，從那蒙面老頭的口中迸發出來，他身形瞬間竄起，似乎裹挾著漫天風雨就要衝上。然而之前便已飛起的齊猛然間一聲斷喝，身子與隨著他的那條水龍似乎在瞬間合二為一，向蒙面老者沖了下來。

著，這蒙面老者發出一連串森然笑聲，如深夜鬼哭，冰冷刺骨。

那柄靈劍在此巨力之下，不知怎地竟然在一陣顫抖之後，突然間片片碎裂，化作水花中道道流光。蒙面老者嗤笑一聲正要回頭，然而就在這時，在這座庭院上，又是傳來一聲清脆鳥鳴聲。

蒙面老者身軀一震，驀地口中一聲怒吼，目光如利劍一般，怒視沈泰，而沈泰的聲音卻是沒有絲毫停頓，一刻不停地又了下去，道：

話音未落，那水龍呼嘯而散，但齊猛然從那一片水幕中激射而出，一柄精光四射的靈劍越過那漫天雨勢，向蒙面老者當頭劈下。

這一字言簡意賅，卻得氣勢如虎，似乎漫天雨水都與他同時震動了一下，鋪天蓋地地向那座廳堂撲去。齊眉頭一挑，不退反進，伸出一掌直接虛按向那隨風吹來的雨水，風急雨驟停，他的身子微微一顫，向後退了半步，但那片風雨卻終究是在廳堂前頓住了，然後如傾盆之水，如瀑布灑落，嘩的一聲落在堂前石階之上。

「哈哈哈哈……」到最後，似乎突然間覺得這麼多年來的恨意有了一個舒暢出口，沈泰仰天長笑，「看到你這幅鬼樣子，我心裏真是不出的痛快啊！」

然而蒙面老者卻彷彿是站在眾生之巔高高在上的神祇，對這些不過是報以不屑譏笑，轉過頭來看著沈泰，沉聲道：「螻蟻，也敢跟老夫討價還價。待老夫擒下你，對你施以千刀萬剮抽魂煉魄之刑，看你還不？」

電閃雷鳴中，天地一片肅殺，風雨凄厲，卻忽然從夜幕上空傳來幾聲鳥鳴。

雨水從天而落，將偌大的黒木城都籠罩在一片煙雨之中，偶有幾道電芒從天際陰雲間閃過看，如狂舞的銀蛇窺視人間。

蒙面老者忽然身子一頓，向後退了一步，漫天雨絲驟然落下，風疾雨狂中，他的肩膀忽然一涼。轉頭一看，卻是一滴雨水落在他的肩頭，浸濕了一片衣衫。

一道驚雷，正在此時猛地在天穹陰雲深處突然炸響，「轟隆」一聲，響徹天地。

蒙面老者身形微挫，後面的話不下去了，但元丹修士豈是等閑，冷笑一聲甚至都不用法寶，直接用手一掌撐起，在他身子周圍三丈方圓之內，所有雨水水流轟然而起，急速盤旋，如電光飛馳瞬間凝結在他手掌之上。

「我是個生意人，你要我白白出來，那可不行。」

原本掛在沈泰嘴邊的那一抹笑容消失了，他冷冷地看著那個如鬼如魔的老頭，忽地長身站起。他這一站，在他身旁那張桌上原本就劇烈搖晃顫抖不停的燭火頓時瞬間熄滅，黑暗猛然撲來，將沈泰的身影完全淹沒，再也看不到他臉上表情，只有那一個完全引入黑暗的身影。

「李老鬼，那顆陰潮珠可還受用？」

蒙面老者冷冷地看著那個廳堂里的沈泰，過了一會，忽地發出一聲略帶嘶啞的冷笑，然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