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馬蹄街

「神情？」

沈石忽然嘆了口氣，神態間似乎幾分蕭索，口中輕聲道：「這說明此間大多數的客人，是在神仙會那裡能做成買賣的，這十多年裡，天一樓是徹底被神仙會給壓制過去了。」

許雪影頓時有些心虛起來，心跳加快，輕聲道：「沈大哥，你怎麼了？」

數日之後，沈石與許雪影沿著大道一路南行，終於是看到了西蘆城的城牆，當然隨之而來的，還有那座就在西蘆城邊上雄偉的天陰山脈，以及彷彿永遠都是那樣陰霾的天空。

「嗯，我從出生到十二歲上，都是在這樓里長大的。」

許雪影坐在車廂中，偷偷掀開車簾一腳向外看去，好奇地望著這一條熱鬧喧嘩的長街，過。一會，忽然她聽到坐在一簾之隔車廂前頭的沈石淡淡地說了一句，道：「那便是天一樓了。」

許雪影美目輕眨，仔細看了一會，然後放低了聲音，道：「沈大哥，這就是你以前的家么？」

許雪影默然，在這個時候她也想起沈石曾經對她說過當年他們父子二人辛苦經營這天一樓的往事，多少也能體會到幾分沈石此刻的心情，不知為什麼，她此刻抬頭看著那個男子的別硬，心裏忽然覺得有些憐惜。

經過這些日子的休息調養，再加上靈藥之效，許雪影的傷勢已經真正好起來了，雖然還算不上完全痊癒，肚腹上的繃帶也沒有全部解下，但如今下路行走已經十分自如了。不過儘管許雪影感覺不錯，但沈石還是沒有掉以輕心，當然這其中也有這西蘆城原本就是玄陰門的勢力範圍，若是只有沈石自己一個人或許他還不在乎，但加上一個剛剛受了重傷才好些的許雪影，他便實在不願在此危險之地久留。

當年那麼小就背井離鄉，遠涉千萬里，與父母親人天各一方生離死別……她輕輕咬了咬牙，別過頭去，用手揉了揉眼角。

好像什麼都沒有改變。

「這樣啊……」許雪影輕輕感嘆了一聲，心裏莫名地忽然有些感慨起來，這陰州距離西蘆城不知千里萬里，這座西蘆城在此之前自己根本就沒有聽說過，甚至她覺得如果沒有這次的事情，自己也許一輩子也不會來到這裏，更不會看到沈大哥從小生活的地方。

西蘆城繁華依舊，街上行人摩肩接踵，特別是城中最熱鬧的馬蹄街上，更是行人如織。這一幕景象映到走上這條街道的沈石眼中時，讓他心裏有些微微的唏噓和感慨，一切看起來，似乎都和他小時候的記憶一模一樣。

長街還是那條長街，街旁的鋪子還是那些鋪子，變的也許只有人而已。

沈石笑了一下，淡淡地道：「不是的，你要看那些人的神情。」

明明他要比自己強大的多，性子也是堅韌，更從未表露過任何軟弱的樣子，但是她就是突然莫名地覺得，這個男人心裏一定也有苦楚的。

許雪影左看右看看了半晌，皺眉道：「我感覺差不多呀？」

沈石搖頭道：「不，不一樣的。天一樓進出的那些客人，多數都是面無表情，步伐穩健，偶爾能看到幾個皺眉來往的客人，大致都是如此；而神仙會那邊也有一半的客人是沒什麼神情變化的，但是如果你仔細看得話，會發現差不多十個人中，便會有一兩個人從那店裡走出來時，面上會有笑意。」

可是隔了千里萬里、明明像是兩個世界根本不會有交集的兩個人，為什麼居然會相遇相識呢？而自己也莫名其妙地來到了這座城池，那麼這又算不算是一種緣分呢？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從那天一樓外，猛地傳來了一陣騷動，其中還夾雜了幾分呵斥吵鬧聲，聲音還不小。沈石吃了一驚，轉頭向那天一樓外看去，便望見有一堆人站在那天一樓大門口邊上，圍在一起，似乎正在激烈爭執著什麼。

所以雖然許雪影很是好奇，但在沈石的堅持下，他們兩人終究還是沒有在這座沈石從小長大的城池中那個久留，在沈石去城中置辦了些日常用品食物清水后，便帶著許雪影準備離開這裏。在這中間，他甚至不允許許雪影露面，只讓她坐在馬車車廂里，包括那隻狐狸也是如此。

沈石道：「有些事一般人是注意不到的，你看看天一樓前進出的那些客人，和神仙會門前的人有什麼區別嗎？」

「沈大哥，我沒看出什麼啊，這不是人都差不多麼？」

沈石並沒有察覺到身後車簾背後那個少女的異樣，他此刻的心神還沉浸在這些熟悉的街道樓宇上，行走在這條馬蹄街上，讓他有一種恍惚中突然回到了兒時的感覺。

許雪影自然有些鬱悶，不過心裏倒也明白沈石做這些都是為自己好，再想想如今最重要的還是早日前往卧牛城乘坐傳送法陣，早日回到海州流雲城家人身邊才是，她也就沒多說什麼了。不過當沈石駕駛馬車準備穿城而過時，許雪影在車廂里懇求了他好一陣，沈石終於還是拗不過她，便答應將馬車在他從小長大的那條馬蹄街上走一回，讓好奇的少女可以親眼看看那座他從小長大的天一樓。

許雪影呆了一下，道：「你看得這麼細啊……不過這能說明什麼？」

許雪影被這隻狐狸的叫聲驚了一下，頓時回過神來，回頭向那隻狐狸瞄了一眼，臉頰更紅了，卻立刻坐直了身子，好像一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正好就在這個時候，她突然聽到前方沈石像是發現了什麼，驀地開口「咦」了一聲，似乎有些驚訝。

許雪影吃了一驚，連忙抬頭看去，果然不消片刻，便看到前方街道一側出現了一棟大樓，樓宇高大氣勢雄偉，外表裝飾富麗堂皇，與周圍那些低矮的商鋪比較起來，頓時有種鶴立雞群的感覺。而在那大門口處，碩大牌匾之上，便寫著三個大字「天一樓」。

沈石目視前方，卻沒有看她，過了一會後才道：「那樓里的生意，看起來沒有對面的神仙會好啊。」

許雪影聞言怔了一下，隨即鬆了一口氣，但很快好奇心起，掀開車簾又向外看去，果然望見在天一樓對面還有一家神仙會分店，論規模氣勢同樣也是這條馬蹄街上的翹楚，可以說是與天一樓隱隱相抗。不過她看了一會，卻發現這兩家店鋪門前來來往往的人流都差不多，不由得訝然道：

她心裏這般想著，忽然間雪白的臉頰上有淡淡的紅暈閃過，她的頭靠在車廂一側的壁上，望著那座天一樓，怔怔出神。而蹲坐在車廂另一角的狐狸，這個時候也轉過頭來看了這個少女一眼，忽然呦呦叫了一聲，看起來一副不太明白的糊塗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