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021章 橫眉冷對千夫指
不作死就不會死。
睚眥必報，人情練達，身為貴族，以雷霆手段鎮壓平民，用「規矩」狠狠懲罰那些出身不如自己卻又敢朝自己的東西伸手的傢伙，用利益拉攏有力的下屬，對上位者無微不至，這才是女主該有的態度。
彼得森滿意地點點頭，老弗蘭克連五個銀幣都拿不出來。
真是膽大包天，罪無可赦！
男爵的法庭極為簡陋——其實就是城堡的大廳，簡單想想就知道，一個統共才管兩百戶人家的村長能有多少雞毛蒜皮的案子可判？根本用不著一個專門的法庭。
誰殺你的兔子，你就該殺誰。
說完，他還狠狠地瞪了教士一眼。
同情，憐憫，聖母，損己利人，這是當炮灰女配都要被人噴的節奏。
「咳咳，」保羅喊道，「下一個，下一個案子！」
在主教手下討過生活的謝普立即明白了這個眼神里包含的威脅，他馬上開口說道：「夫人，善良的天主在懲治罪人的時候也會嚴厲，這是為了洗清他們的罪孽。」
這是要作死啊！
羅怡毫不畏懼地望向他們，眼中充滿了對世界的殘
第一個被帶上來的是一個被捆得結結實實的農民，跟這個時代的農民一樣，穿得破爛不堪，花白的頭髮，一臉的皺紋和苦相，粗手大腳，那一雙沒有腿肚的小腿要是放到現代估計會讓很多渴望減肥的女孩羡慕，在這個物質匱乏的時代也只是極為尋常——在這年頭，普通人有腿肚子就跟他們長一張圓胖臉那麼稀罕。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問：「保羅，能赦免他嗎？」
然後，她從座位上站起來，笨拙地解開了捆綁老弗蘭克的繩子，「你自由了，回去吧。」
羅怡很清楚。
她清楚，但是她在眾人的反對下，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那條愚蠢、危險、充滿荊棘的道路。
赦免一個損害自己的利益的人……
被她推舉指定的法官，布里亞的保羅坐在中間的凳子上，原來放在中間的高背椅和腳凳挪到了旁邊給羅怡坐，教士帶了鵝毛筆和羊皮紙預備充當書記，所以坐到了法官的另一邊，其他的幾名
彼得森和其他人驚訝地連話都說不出來。
羅怡知道，別說他們，就是千年以後的人，也會否定和嘲笑自己的。
教士用這句話撇清了自己，表明了立場，又給羅怡留下了餘地。
騎士和隨從之間響起了一陣交頭接耳的嗡嗡聲，彼得森震驚地望著她，雖然來的時候已經從同伴那裡聽說了女主人的瘋癲，但是關乎他的利益，以及女主人的利益，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在利益相關的地方提醒女主人不要瘋得太厲害，免人的債是一回事，赦免一個小偷是另外一回事：「夫人，他可是偷盜了您的兔子，這個賊！他損害了您的利益！要是赦免這個小偷的話，以後誰還肯為到森林里打獵和放豬交錢呢？這些賤民會很快把森林里的兔子全抓光，您想吃肉的時候只能殺自己的小牛和小豬了！」
他的一名隨從，和另外一個當時在森林里砍柴的僕役也做了證。
什麼！
羅怡嘆了口氣，她幹了一件地地道道的蠢事，損害了自己和手下的利益，為了一個
記憶里曾那麼高大，但不知不覺，某一天突然發現原來是那麼矮小佝僂的父親。
何況這個賤民觸犯的還是法律！
恐怕永遠不能相見了。
老弗蘭克佝僂著背，就像被人操縱的木偶一樣僵硬地抱著兔子捏著銀幣走出了城堡，今天的衝擊太大，他甚至忘記了跟羅怡道謝。
羅怡大吃一驚，連掩飾都忘了。
這樣做，既保證了女主人的良心不至於不安，也保證了所有人的利益。
威嚴的，堂皇的，讓人情無容身之地的法律！被後世讚美的法治社會，怎麼能為一個賤民開恩呢！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這個名叫弗蘭克的賤民，膽大包天，居然僅僅因為他生病的小女兒想吃肉的緣故，跑到森林里設陷阱，捉了兩隻兔子！
傑斯科的約翰趕緊朝臨時法官保羅使了個眼色，後者機靈地領會
「被告，你違反了布拉德領地的法律，還有什麼可說的？」布里亞的保羅莊嚴地問道，雖然他大字不識一個，也沒有戴後世才有的法官假髮，但是他高貴的出身和長期作為上等人的經歷，使得他在對待一個窮苦的農夫的時候，很有法官的威嚴，「森林里所有的鹿，野豬，兔子都是屬於領主所有的，非領主所有的狗都要切掉前腳的三個腳趾，狗都知道，你這狗東西想說你不知道是徒勞的。」
布里亞的保羅絲毫不為所動，這是理所當然的，一個賤民也值得同情么？別說像他這樣土生土長的貴人，就是好些從一兩千年後穿越到貴人身上的，也決然不會在「規矩」——哪怕是連法律都不算的所謂家法——面前把一個賤民的死活放在心上的！
雖然這裏的人命很便宜，便宜到為划十字少用一個指頭都能殺掉一百個，但是……
城堡的管事宣布了他的罪狀。
他的
沒有人站在羅怡這邊。
這是要做被人噴的聖母啊！
曾經跑了很遠的路給羅怡買好吃的東西，自己卻捨不得吃的父親。
死就死。
殺完了，還要高高地吊在絞架上恐嚇後來人。
一位高貴的騎士，考里亞的彼得森，作證他在巡視森林的時候，在兔子陷阱旁邊將被告人贓俱獲！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就為兩隻兔子，要弔死一個人？
「五個金幣，我出。」羅怡說。
羅怡堅定地望向法官：「不能赦免嗎？」
他大聲宣布：「法律規定，私自抓一隻兔子的，要刺瞎他的雙眼，抓兩隻的，處死！我在此遵照布拉德領地的法律，判處被告絞刑！」
那條通往無邊黑暗的道路。
聽說，一切都是從他來開始不對勁的！
老弗蘭克傻傻地站在原地，他渴望但知道不可能有的赦免就這樣突如其來地落在他的身上，使得他的頭腦一片混亂。
「求求你，好心的老爺，我是一時糊塗，可憐可憐我吧。」被告痛哭流涕，「發發慈悲吧，我女兒還小啊！我沒想過抓兩隻，我是初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