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 以身作則

這次，沒有事先針對性訓練，也沒有老弗蘭克和單手扛磨盤的珍妮做隊友，主教的工作效率還不如普通人，不過他一邊掃街，一邊還要不時處理各種事務，維持城裡的秩序，包括調解客房問題，把溝里的醉漢抬走，懲處乘機亂漲價的商家，等等。羅怡也沒有划區，所有人一起工作，在這種混亂的情況下也就沒有人注意到這晚沒有天使幫主教幹活。

有些事情，你不帶頭做，就有人帶頭不做。

主教的隊伍進入禮拜堂很久以後，騎士才摸到門口。

「是的。」

主教緩緩走到騎士跟前，騎士還恍惚著沒有行禮。

「您滿可以叫別人騰一間房間出來啊！」

他聽見裏面晨禱已經做完，主教正在佈道。

類似的話他在不少佈道里聽過，但是肯犧牲自己鋪位的主教，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您……您……」主教的理由是這樣質樸，這質樸的理由卻讓騎士幾乎承受不住：「您整晚沒睡？」

「祈禱么？」

「為什麼！」騎士忽然大聲朝著主教的背影喊道，「為什麼！您……」

「瞎說！共產黨員就是把靈魂賣給共產主義這個幽靈的，你敢說你沒賣么？」

「恩——可以說是祈禱。」

「這人……」那人便預備返回主教身邊去報告這一情況，這時候主教的隊伍已經走過了騎士身邊。

「非我不可嗎？我又掃不了多少，再說，明天我不光是看戲啊，我還要佈道和領禱呢。」

幾拳打跑一個弱者，逼迫對方騰出鋪位的路子，他是熟悉的，並且只熟悉這一條。

把靈魂賣給了魔鬼的主教被逼無奈，只得扛起掃把跟著魔鬼一起去掃大街。

簇擁主教而來的人群看到這個騎士如此無禮，被大大激怒了，他們交頭接耳，在問這是哪家的騎士。

主教這時候才知道自己跟了怎樣一個魔頭，但他還試圖掙扎：「……等節后再掃也一樣。」

「啊，原來是你。」主教被這一嗓子喚起了記憶，他回過頭，和氣地問道：「昨晚睡得好么？」

「可以學。」魔鬼笑得很燦爛，態度很堅決，手裡的大掃把已經高高舉了起來：「我他喵的也不會啊，人總得有第一次不是？」

那是一種他完全陌生的，但是必須承認的，精神。

「……對一個教徒來說，僅僅避免做惡事是不夠的——要遠離惡事，這是對的，但是也要做好事，要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做好事，我們希望人家怎樣待我們，我們就要先儘力怎樣待人……」這個聲音清晰有力，音量遠不及昨天城市衛兵的一聲大喝，但是卻如重鎚般敲到騎士心頭。

騎士沒有回答。

「因為今晚明天都有空的人不多而你就是一個，乖。」

到工作結束，精疲力盡的主教扛著掃把往回走的時候，他唯一開心的就是看到魔鬼的情況比自己還慘。

「但是您是主教！您完全可以……」

——在魔鬼的面前主教這個職位還不如他原來當教士的時候——起碼當教士的時候他不會被拉去加班維持治安接著再跟在魔鬼的屁股後面掃一晚上大街。

「呃——共產黨員要以身作則，不能被一點小小的加班嚇到！」

「他們今天都有事情要做，需要休息，而我昨晚是不預備睡的，今天也只是一個觀眾而已。」

而現在卻有一個完全不算弱者的——即使單純以氣力來算也不是弱者的——主動騰出鋪位給他，那種背後的精神讓他為之顫抖。

「唯謙卑如孩童者得入神的國。」主教熟練地引用了一句經文回答他：「在神的面前沒有主教，只有牧人。」

「最堅硬的鑽石和最軟的石墨，區別不在於本質而在於組織，在朝鮮戰場上頂住聯合國軍的，有不少也是當年一觸即潰的那些人啊……」魔鬼這樣盤算的，也是這樣做的。

「那不行！這麼多人聚集在一起衛生太成問題了！你知不知道！損失一個人都是損失未來的好多金幣！」

虧得熬夜祈禱是修士的基本功，在那位最可敬的老主教的陰影，啊不，光輝威脅下，謝普在教士這門職業上著實下了苦功，否則他現在還真支持不住。

羅怡累得夠嗆，但是這事情是不得不做的——這麼多教區來的人，她必須做最壞的準備，儘力防止瘟疫發生。而且她還必須以身作則，否則主教會帶頭逃跑的。

當晚被動員起來掃大街的還有一些異教徒，他們是不會看明天的神跡劇的——於是今天就被動員來做這項勞役，他們本來準備各種磨洋工，但是看到主教也在扛掃把之列一個個都魂不附體，很快又從家裡叫來了一些幫手，這才把圖爾內斯特這一天積累的污穢打掃乾淨了。

「為什麼我要掃大街？」手裡被塞了一個大掃把的謝普曾經這樣質問過魔鬼，半夜去掃馬糞可不符合他想象中的墮落之路。

「我不會掃地！」

「安靜，我們走。」主教說到，人群聽到這話就安靜了下來，主教又跟身邊一個人說了句什麼，那個人就走到騎士跟前，問他是迷路了還是不舒服。

「共產黨員是什麼？我不是共產黨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