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諸神在上

在合上對方雙眼的時候，他說了一句話，是用教會的密語說的，所以站在他附近的人都不知道那句話的內容，只以為是禱告。

「哼！問題是吃麵包能解決的嗎？你吃完了，然後呢？你的前任就這樣放過你？」

在一切嘈雜和紛亂中，少年主教走上前去，屈膝跪在深深影響了他半輩子的人生和靈魂的導師面前，伸手合上了對方死不瞑目的雙眼。

「是啊，肯定是這樣，沒錯兒！」幾個蘇根尼教區來的小貴族附和道。

「真的？」

「爺爺，他死了總是一件好事。」

「不不不，你不知道，這個火之神裁的規定……大有漏洞可鑽啊……你看過鐵犁頭沒有？知道為啥是用鐵犁頭不是用鐵鋤頭？」

「如有一絲猶豫就要判有罪。」

「吃一塊麵包就能解決的事情，我為什麼要去走燒紅的鐵塊？」

「可不，什麼叫惡貫滿盈，夥計，要是那時候打死他，誰知道他這樣有罪呢，現在國王陛下和總主教大人都看得清楚了。」

第三，五百度是「蹈火法」可以容忍的範圍。

「買東西便宜？」有人兩眼已經放光，只是不敢如魔王一般逼迫主教。

「呃——買東西可以便宜，NPC態度會客氣……」

另外一個團伙又抒發著截然不同的喜悅：

他們都被他寬恕對方的舉動感動，也開始反思自己剛才的歡慶——畢竟，這個罪人曾經是主教，死的時候也還是一所大修道院的院長——這樣的人都墮落至此，自己似乎也沒什麼可以歡慶的。

「所以我就說了，大有漏洞可鑽啊。」惡魔高高興興地笑了起來。

一旦發現這神裁其實很有空子可鑽，又有機會刷「買東西便宜」，「NPC態度友好」的聲望，大魔王就坐不住了。

「似乎就是這麼規定的，沒什麼象徵意義。」

而另外一種火之神裁——用手握住紅熱鐵塊，也有許多秘訣，除了之前提過的塗紅鐵塊外，鐵塊大小形狀都有講究，而且——規定是三天後由教士查看傷口——如果教士聲稱沒有傷口，誰還再看呢？

蹈火法的要訣就是，首先，腳底要有厚厚的老繭，老繭可以有效隔絕熱量保護腳部，其次，「不能有一絲猶豫」，皮膚與熱鐵的接觸不能超過七秒。

他嘆息了一聲。站起身來，想到他當日與惡魔的密謀。

而主教說的其實不是祈禱詞，那是他在修道院求學的時候，在某個古老經卷反面看到的一句詩，把古代帝國留下的羊皮紙重新加工刨過的工匠那一次刨得不夠乾淨，對著太陽還可以隱約看到——那是異教徒時代某個無名詩人的詩作：「在諸神的戰爭中，凡人是如此渺小。」

「哦哦，還有什麼具體的規定嗎？」

那一天，惡魔召集了所有心腹，討論王庭和教會可能會採取的措施。

「控告倒不用怕，像主教大人這樣的高級教士，吃塊麵包就可以通過神裁。」

「我們祖先的神又一次保佑了我們，懲罰了這個作惡多端的壞蛋，感謝神明！」

「神罰」——他們是這樣看待前任主教的，居然會被一塊麵包噎死——雖然這麵包確實大了點兒，可究竟只是一塊麵包啊！

「哈哈，哈哈！」

「鐵犁頭？鐵犁頭？」惡魔突然對此好奇起來，「為啥是走七個鐵犁頭不是七個鐵鋤頭，有象徵意義沒？」

「原本以為上次沒能打死他是運氣不好，現在看來神明自有深意。」

「富人進天堂比駱駝過針眼還難，咱們這位可敬的老主教，臨走還要抓這麼多把，撒旦不親自給他打開大門迎接么？」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主教，你看你能爭取一下改判火之神裁嗎？」

圖爾內斯特的市民則鄙視地看著那些外來的鄉巴佬，他們誰不知道老主教肯定心裏有鬼？誰是清白的，誰是罪人，他們還不知道嗎？他們議論的話題是別的——

前圖爾內斯特主教、現任聖馬丁修道院長的屍體躺在地上，烏濁的雙眼兇狠地瞪視著隨著時間流逝太陽落山漸漸被陰影所籠罩神明所在的天國。

「真，比真金都真。」

「怪不得他左推右推地不肯吃，吃得還那麼慢，肯定是心裏有鬼，害怕神罰！」一個羅穆托教區來的騎士大聲地嚷嚷。

「只要你配合，我保證他吃了那塊麵包后就再也別想找你麻煩了……」

「火之神裁，就是要蒙眼走過七個燒紅的鐵犁頭。」

「哼，像我這樣的平民，就得過火之神裁了，哼，哼。」

而主教也激烈地反對著：「你休想讓我去過火之神裁，你是想把我往死路上推啊！你！」

然而，眾人看這打扮華美身份尊貴的屍體，就像看陰溝里那醜陋枯廋的老鼠屍體那麼嫌惡。

「我沒說這不是好事，可是你知道他拿走了多少靛青和蜂蜜沒付賬么……」

看似嚴厲的判罰，其實是導引受裁者無傷通過的要訣。

可是她預定的大戲主角，可一點都不想配合。

「不不不，我沒有瘋，親愛的主教大人，這是一次刷聲望的大好機會啊……」

「不知道……」

「啊，這壞蛋，他死了倒好，只是他上次白拿我的那許多靛青和蜂蜜還都沒有償還。」

根據惡魔的說法，第一，這鐵犁頭是空心的，空心就是說明中間是空氣，空氣受熱會流動帶走熱量，而且同樣體積的鐵空心的比實心的保留熱量少——總之，鐵犁頭涼起來比鐵鋤頭快多了。

「你瘋了！」

第二，燒到通紅的鐵其實不像人們所以為的那麼熱，還記得嗎？在惡魔穿越而來之前，能把鐵燒到1000度熔化的爐子在這裏都不存在。把鐵燒紅，五百度就夠了。看起來嚇人，其實溫度沒那麼高。

少年人的講話更沒有顧忌一些——他們初生牛犢不怕虎，心裏沒有顧忌，只是為了引起同伴注意，盡情地講著尖酸刻薄的俏皮話。

他仍然穿著一身華麗的法袍，周身被珍貴的綢緞和皮毛包裹，沉甸甸的金銀飾物和大顆紫水晶等貴重的寶石裝飾著這屍體，彰顯主人曾經的權勢和地位。

「那我走燒紅的鐵塊，他就放過我了？可笑！我是知道他的，這老狐狸才不會走燒紅的鐵塊呢，他吃塊麵包——然後繼續找我麻煩！」

「聲望是什麼？」

蹈火法是一個東西方都廣泛存在的古老薩滿巫術，可能歷史比文字更悠久，現在西南地區與東北地區的薩滿仍然表演這一法術，紐西蘭上的毛利人也會表演這一史前薩滿巫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