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疑惑

唐又秋一雙美目不見退縮地道：「石師叔，今日大典時，你最後是在故意激怒寧無缺吧？」指的是石軒最後針鋒相對的那句「承讓了。」

可是周半羽聽到李丙南的話，卻愣了一下，然後臉色開始蒼白起來，看得蔣念巧、李丙南等人奇怪無比，李丙南問道：「半羽，你這是怎麼了？難道受了內傷？」鬥法台上可不會受傷啊，再說，就算真有內傷，石師叔這種高人難道還看不出來嗎？

石軒是知道問題所在的，但涉及宗門培養弟子的方式，不好直接說出來，於是先將丹藥好與不好的方面講了一遍給羅半山聽，之後道：「或許羅師侄你當時急於進階，使用丹藥過多，留下了一些隱患，所以宗門還要再觀察一陣。」

出竅期弟子確實感覺很疲憊了，所以一起告退，由李丙南扶著周半羽回到各自院子休息，只是兩位引氣期弟子羅半山和唐又秋卻是站在那裡不動，好幾次張嘴欲言。

唐又秋露出自信的笑容：「雖然弟子沒看到師叔和宗門有聯絡，但這些天可是有好幾位金丹宗師來拜訪，或許師叔您想一勞永逸解決隱患也說不定。」

接下來，石軒和寧無缺都是面容平靜地做起了看客，因為兩派先例在前，後面都是引氣期弟子一場，出竅期弟子一場。羅浮派與幽冥教一勝一負，打成平手，那些個出竅期弟子的七曜劍陣因為初期攻得太猛，後力不繼，輸給了幽冥教三對黑白鬼卒聯手，讓他們鬱悶非常。

周半羽捂著嘴搖搖頭，含糊不清地才開口道：「本來沒什麼的，被丙南你提起之前那個場面，一下就覺得好血腥，好恐怖！」他臉上冷汗直冒，看起來不像是在說謊，甚至說到最後，還打著乾嘔，似乎還覺得那個場面很噁心。

「哦？為什麼本座不能是維護宗門形象呢？」石軒端著茶杯喝了一口，不做正面回答，倒要看看唐又秋還能說出什麼。

周半羽略微有些靦腆地撓撓頭，還沒說什麼，李丙南地插嘴道：「就是，半羽你可真出乎我意料之外啊，當時滿場血肉橫飛、地上的血塊蠕動，對面又是好像殺不死的怪物，你居然能一點兒都不恐懼，鎮靜異常地出謀劃策，為兄不得不寫一個服字。」邊說邊笑嘻嘻地拱手道謝，說起來，周半羽是這場的兩大功臣之一，所以其他幾位也是過來準備說一聲謝謝，不過少年心性都抹不開面子，鄭重、正式的道謝說不出口，只好用類似於蔣念巧的方式將感謝蘊含在調侃當中。

石軒呵呵笑道：「唐師侄你能看得出來的，寧無缺難道看不出？」

「但講無妨。」石軒帶著微笑地看著唐又秋。

如蔣念巧就繞著周半羽轉了半圈，打量了他一番，右手拇指、食指摩挲著小巧光潔的下巴，用一種老氣橫秋的語氣道：「恩，周師兄膽量心性皆是上品，果然人不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嘻嘻，讓小妹刮目相看了。」後面卻是裝不下去那種語氣了。

聽到石軒的讚揚，這些弟子都是開心異常，戰勝了強大對手又得到尊敬長輩的誇獎，讓這些修道時日還短的弟子們按捺不住自家的喜悅，有感謝石師叔誇獎的，有嘻嘻哈哈談論當時場面，而最多的卻是調侃石師叔點名表揚的周半羽。

寧無缺表情不變，微微含笑道：「哪裡，實是貴宗弟子表現不凡。」一派氣氛融洽的樣子，讓那些想看到他笑話的金丹宗師、神魂期高手失望不已。

唯一讓石軒遺憾的是，這些都不是真傳弟子，讓自己不能見識一番廣寒真氣、冰魄真氣、天火真氣、太陽真火、黃泉真氣、羅浮真氣、縹緲真氣這些各家真傳大法修鍊出來的真氣的奧妙。

等到羅半山告退，唐又秋走了進來，她臉色變化不定，過了一會兒才咬牙道：「石師叔，弟子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只要不涉及宗門秘密，你就直管問吧。」石軒端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

等到這三場比完，喬慕白才道：「各宗出竅期弟子都是消耗頗多，難以繼續，所以這次比斗就到此為止吧，各位可有意見？」

石軒心中暗笑，這個時候應該放些煙花才對，不知道仙家手段的煙花，比起自己上輩子看過的煙花，又有什麼不同。

唐又秋似乎在心裏過了一遍，很流暢地說道：「前些天遇到寧無缺時，師侄看他表現，覺得他和師叔您應該有些私人恩怨，或許會在歸途上對師叔您下手也未可知，不過礙於幾大宗門之間高階修士不是直接衝突一般不能向低階修士出手的默認規矩，寧無缺再瘋狂，出手的可能性也至多兩成。這種情況下，一般人都應該盡量避其鋒芒，避免激怒於他，想不到師叔您反而針鋒相對、毫不顧忌，這絕不是簡單的維護宗門形象，所以又秋覺得師叔您是故意激怒寧無缺。」

……

結束完金丹大典之後，石軒就帶著幾位弟子返回了住處。因為出竅期弟子個個疲憊不堪，任水瑤更是還沒醒過來，所以石軒對他們道：「今日你們好好休息，咱們明日再返回宗門。」

其他宗門的金丹宗師看看身後出竅期弟子蒼白的臉色、頭大的汗珠，自然無法說出繼續比斗的話語，讓那些中小門派的修士和散修們失望不已，本以為出竅期弟子的比斗會沉悶無比，你一下天賦小神通我一下低階法器這樣，結果想不到卻是好戲連場，雖然以蓬萊派青龍劍陣破掉血魔宗血肉地獄大陣最為精彩，但後面三場比斗，都是手段迭出，不比第一場差多少。現在自己剛剛看起了興頭，卻是沒了後面，不得不嘆息一聲。

李丙南、蔣念巧等人大張著嘴，用不可思議的表情互相看著對方，自己等人雖然當時害怕，但獲勝之後，就拋諸腦後了，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當，反倒是當時膽大鎮定的周半羽，現在卻一番害怕異常的表情，這算是個什麼事？！

「多謝石師叔指點，師侄一定好好打磨自身！」羅半山神情激動，又看到了前進的道路，自己才八十來歲，有的是時間去彌補走捷徑的代價，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羅半山聽到石軒的解剖分析，回憶起聽過的長輩、師兄們講道，他們都是講過丹藥不好的地方，勸告各位弟子謹慎使用，不要超過本身的控制能力，只是自己當時沉浸在丹藥帶來的修為突飛猛進中，沒有將這些告誡放在心上，想不到卻是埋下了禍根，他嘴唇微抖地問道：「石師叔，那弟子還能挽回嗎？需要做些什麼？」他修道超過一甲子，自然不想以前的努力、付出皆成東流水。

藥王宗和瀛洲派也是一勝一負，只有廣寒宗兩勝天火門，讓盧向榮臉色不太好看，因為兩宗功法互相克制，拼得就是修為實力，廣寒宗能兩場都拿下，那說明天火門的弟子確實要輸上一籌。

羅半羽藉此機會，上前行禮道：「師叔謬讚了。不過弟子有一事想請教師叔。」說話的同時看了一眼唐又秋，唐又秋會意地暫且退出了房間。

羅半山帶著些許迷惑、些許憤慨的情緒將自己的往事簡約述說了一遍，最後才問道：「石師叔，弟子實在不知道自己哪裡做得不好，為什麼宗門長輩們總是對我視而不見？」

石軒擺擺手道：「暫且不急，說不定路上還有用到之處，等回到宗門再還給本座也不遲。」在這些弟子疑惑的表情中，石軒繼續說道：「你們這次的表現，本座很滿意，不枉本座將劍陣傳授與你們，尤其是周半羽和任水瑤兩位師侄，初遇這種恐怖血腥的環境時，能很快鎮定下來，難能可貴。當然，其他幾位弟子後來也擺脫了情緒干擾，很是不錯。」對於本門弟子表現好的地方，石軒一向是不吝嗇稱讚的，這點上倒是與自家師傅是兩種風格。

石軒點點頭，讓羅半山心中一定，然後緩緩開口道：「走了捷徑，自然就要付出代價，只是有些時候這個代價要花費很大功夫彌補，有些時候這個代價卻是難以彌補。你這種情況還好，屬於前面一類，只要你能靜下心來，好好再打磨自身，花費二三十年的功夫增強自身的掌控能力，最後再依靠自己之力成就神魂。到了那個時候，自然有宗師、長老收你為徒。」

唐又秋一下就愣住了。

「呵呵，激怒他對本座有什麼好處？他可是上品金丹啊？十個石某綁一塊兒也不是他的對手。」石軒不動聲色地繼續問道。

石軒看了他們一眼，淡淡道：「羅師侄你今日表現也是不錯。」

石軒也是忍俊不禁，笑著搖搖頭，按上輩子的說法，周半羽屬於恐懼反射弧太長的那類，對他來說，也不知道算是好事還是壞事，同時揮手道：「你們也都累了，下去休息吧。」

「既然各位都沒有意見，那沈師兄的金丹大典就到此結束。」喬慕白宣布到，上首的沈閑雲也站起來，向各位修士施禮致意。

而這些出竅期弟子由李丙南、蔣念巧帶頭，深深鞠躬道：「多謝石師叔這段時日的悉心教導，方有我等獲勝的機會。」同時拿出乙木青龍劍，雖然有些不舍，但還是堅決地遞了出來，準備還給石師叔。

羅浮派翡翠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