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越近大道越難行
第一百九十六章 當頭棒喝去心賊
石軒指了指雲流城外因羅剎神君而聳起的一座高山：「若你能挖出一條翻山之路，那自然能學會《仙授群星劍》。」
向寶聽到這句話，腳下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引來哄堂大笑，心中茫然而惶恐，那門《仙授群星劍》開篇就是「萬星圖」作為總綱，光是看一眼，都會頭暈眼花，消耗心神劇烈，他自然不敢繼續往下修鍊，存想於心神之中，而一旦沒有存想萬星圖，後面的劍法要麼無法練成，要麼就是花架子。
被呂南柳接二連三的嘲諷，向寶心中積攢了深深的怒火，而且確實對這門劍法很嚮往，於是抿了抿嘴道：「師弟之事，不勞師兄你費心。」
向寶目瞪口呆，那座高山足有千丈，而且懸崖處處，沒有道路，根本無凡人能夠翻越過去，讓自己挖一條翻山之路，那根本難如登天，就算散盡家財、招集人手，挖到壽元耗盡，也別想能完成小半！
半夜三更，夜風吹拂，帶著絲絲陰氣，讓向寶這半大孩子，有些戰戰兢兢，他一邊喃喃自語：「我氣血旺盛，不懼陰魂……」一邊摸摸索索著向城隍廟而去。
「貧道路過此地，有些口渴，所以上門討口水喝，還請小友結個善緣。」石軒微微笑道，分化的念頭並無法力，但能隨意消散，不怕被覬覦的那些人趁機悄悄抓住，搜神查尋。
向寶點點頭：「光是看一眼就心搖神晃，怎麼可能繼續修鍊得下去。」
但轉眼想到半年後的小比，向寶眼睛一閉，就走進了城隍廟，看到那位年輕道士正在一堆火前盤坐。
他猛然翻身跪倒：「多謝道長指點！」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呂南柳保持著嘲諷的態度：「當然可以挑選，自從咱們鐵劍門毀滅一次，中興祖師重新恢復傳承后，就將這門劍法作為了普通劍法，因為
「朝游東海暮西荒，翻天覆地揮手間，長生久視，閉關一次就抵得上常人一生……」諸多念頭在向寶腦海浮現，內心不由火熱起來，趕緊上前幾步，將記載那門劍法的玉簡拿了起來，集中精神，感應著開頭的內容。
石軒笑了笑，敲了三下木門，留下「城隍廟」三個字就轉身而去，讓向寶是追之不及。
「璇晴，你不知道，剛才講道之後，向寶是請教李師叔《仙授群星劍》，被李師叔一句『不知天高地厚，我都未曾練成，拿什麼指點你？』堵了回去，哈哈哈，實在是大快人心。」呂南柳志得意滿地大笑，「我倒要看看，半年之後的小比，他拿什麼劍法來參加，要是落得倒數第一，可是會被逐出宗門的。」
「挖！」向寶拿著鋤頭就挖起了巨石周圍根基，偶然有堅硬難挖的地方，就用鐵鎚敲碎，以其鍛體巔峰的肉身，足足忙到夕陽西下，總算將巨石挖得搖搖欲墜。
見到天色蒙蒙亮起，向寶輾轉反側：「劍法練不成，就會被逐出宗門，被逐出宗門，無顏見爹娘，不如死了算了，既然要死，乾脆去試試那道長所言，挖上一挖，至少不能就此放棄，過得幾日，若是無用，再另想其他辦法。」
山腳有路，蜿蜒向上，向寶順其而行，一路走到了山腰，才道路斷絕，前方一塊巨石擋在那裡。
「據說幾千年來，選了《仙授群星劍》的弟子
……
「聽說他挑選了《仙授群星劍》？」一名女弟子嬌笑著與旁邊同伴竊竊私語。
「還請道長救救晚輩。」向寶撲通一下跪倒。
「遙想仙人劍法，那浩瀚、宏大、集前諸般精妙於一體的最後一劍未能細看。可悲！可嘆！可惜！」
「九月初五丑時三刻，陶半堂記于觀錦園。」
另外走過來的一位女弟子笑道：「看來他這幾日是毫無進展，難怪臉色這麼差。」
石軒點點頭，將頓悟氣息收起。
一旦橫下心來，向寶就拿起鐵鎚、鋤頭等往高山行去。
向寶忙不迭將事情說了一遍，最後道：「還請道長讓晚輩學會《仙授群星劍》，或者指點晚輩哪裡能尋得另外劍法。」
剛剛關上院門，咚咚咚，敲門聲響起，向寶麻木地拉開院門，見門外是一位年輕的青袍道士，不由稍稍回神：「道長敲門，可有什麼事情？」
「只許你一人，挖與不挖，隨你之便。」石軒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余機緣巧合，于瀚海深處，目睹真正仙人誅殺天魔。仙人劍法之妙，衍化浩瀚星空，實乃餘生平僅見，夢中難遇。」
好不容易到了城隍廟，見這廢棄多時的廟宇中有著淡淡火光透出，心中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透著緊張：「那道士不會把我誑出來吃掉吧？」據說很多邪道修士愛吃人肉、人心。
頓了頓，他醒悟到呂南柳話中隱含的另外一層意思：「你是說，這門劍法可以挑選？」
「五更？那道士敲了三下，莫非是三更的意思，叫我三更去城隍廟？！」
「你是說，看著萬星圖就頭暈眼花，所以沒有繼續修鍊下去？」石軒撥弄了一下火堆。
「諸般事情，在親自踐行之前，容易被其外相所迷惑，你看到高山險峻，所以覺得翻山道路難以挖出，可實際上呢？其並不如外相那般艱難，一日可成。」向寶看著那位青袍道士，從旁邊緩緩行出，平和說道，「你連試一試存想萬星圖都不敢，不就是被其外相所惑？擋住你無法修鍊《仙授群星劍》的，非是其艱難，而是你心中的巨石！」
向寶忙磕頭道：「還請道長指點。」
向寶如同被當頭棒喝，醍醐灌頂，「對啊，我連存想都未試過，談什麼劍法難成，就算無法將萬星圖全部存想成功，也可以存想其中一部分，天空之中，都還要分星斗、星象的！」
珍寶之地作為曾經的西荒外圍，來往修士不少，加上雲流城中亦有幾個小宗門，高高在上地統治著附近地界，所以向寶以剛鍛體有成的小小年紀，對於何為「神仙」，有一定的瞭然。
向寶失神之中，聽到那年輕道士一邊喝水，一邊搖頭道，頓時就要發怒，但馬上愣住，怔怔出神，「他怎麼知道我禍在眼前？莫非是善於推算天機的前輩修士？」
但再三回味這段話的時候，向寶猛然怔住，失望至極：「非真傳不得授，非真傳不得授……」好不容易找到一門絕世劍法，竟然是自家無法修鍊的。
向寶懇求再三，見無反應，於是失魂落魄地還家而去，一夜無眠。
向寶「哦」了一聲，麻木地舀了半瓢水給眼前的年輕道士，繼續想著自己暗無天日的將來。
當看著向寶兌換了《仙授群星劍》復刻玉簡離開，呂南柳不由哈哈大笑：「這種愣頭小子，就是受不得激，有他後悔的時候，也不想想陶祖師練成時，
看到開頭記載的這段話，向寶的臉上頓時就有著壓制不住的笑容流露，「真正的仙人劍法傳承！真正的仙人劍法傳承！」哪怕是旁觀之後，萬不存一，亦是真仙所演，豈是尋常！
「不知會是哪位真仙的劍法……」向寶思緒起伏，遙想當年陶祖師所目睹的仙人誅殺天魔的壯觀、浩瀚場景，心嚮往之。
接著他斜眼看著向寶：「所以我勸向師弟，還是不要痴心妄想得好，仙人劍法，哪有那麼容易練成？！」
看到這門劍法的名字，向寶不由想到：「莫非是由神仙傳下來的劍法？」
幾日之後，向寶慘白著一張臉從鐵劍門講道大殿出來，周圍不少弟子指指點點。
若是平時，聽到這句話，向寶會轉身就走，簡直是在詛咒自己！但此時此刻，向寶就如同被雷劈中，一絲僥倖消散，加上又是十來歲的小孩，眼角變得濕潤起來：「還請道長幫我消災避難，渡過此劫。」他真的完全說中了！
向寶見那年輕道人走掉，很是失望，但轉眼想到其留下的話，不由苦苦思索，過了半天，聽到自家爹爹和娘親回來，說著明日五更就得外出販貨的事情。
「我觀小友你印堂發黑，雙目無神，只怕禍在眼前。」
「此乃你門中秘傳，貧道卻是不便觀看，但可以指點你一句，若是你照著指點而行，說不定能學會《仙授群星劍》。」石軒帶著淡淡笑意地道。
石軒點點頭：「你能三更尋來，算你有機緣，將你那災劫詳細講一遍。」
正當向寶滿頭大汗，準備觀察地形，明日再來開鑿道路時，發現巨石之後，還有一條道路，於是奇怪之中，順著道路前行。
「本來不想說的，但既然貧道吃了你家的水，就指點你兩句。」石軒輕輕點頭，「志大才疏、好高騖遠、前程斷絕之禍。
臉色煞白，宛如丟魂的向寶茫然地走回了自己家中，這是一處很破舊的院子，自家父母省吃儉用，日夜辛勞，才能讓自己從小鍛體，拜入了鐵劍門，要是小比被逐，拿什麼臉面見他們！
夜色漆黑，星辰閃爍，灑下片片清冷的光芒，向寶立在道路盡頭，不敢相信自己所處的地方。
「這是另外一面的山腳！竟然這麼容易就挖出了一條翻山道路！」向寶喃喃自語，「這怎麼可能？！」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幾千年來那麼多前輩先賢都未能練成，他難道以為他是蓬萊派石天君那般的絕世劍術天才？」一位高瘦男弟子譏笑道，剛成神魂就練成劍氣雷音，未成金丹就能劍光分化，如今更是得道長生、壽與天齊、高高在上的天仙，這樣的人物，往往都是幾十萬年才出一位。
他喃喃自語：「道長你別戲弄小子。」
「今日你挖掉了這塊山中巨石，難道還挖不到心中巨石！」石軒輕喝一聲。
這樣的語氣深深地刺激了向寶，他還未開始修鍊觀想之法，忍不住反唇相譏：「前人練不成，難道就表示我向寶練不會？」
心中半是不信半是期待地看著年輕道士：「這位道長，不知我禍從何來？」
「惜余修為低微，懵懵懂懂，歸來回想，萬不存一，只能取其深刻之處，演變成此門劍法。因其由來，將劍法取名為『仙授群星劍』。望門下弟子能從中有所參悟，得仙人劍法之一絲精髓，光耀本門。此劍法非真傳不得授。」
……
他咬緊牙關，雙手抵著巨石，猛然發勁，轟隆一聲，巨石就滾到了一邊。
這時，那位守著典籍樓的資深弟子呂南柳故意走了過來，嘲笑道：「向師弟，你真是眼光不錯，竟然挑了這門七千多年來，自陶祖師后，無人修鍊成功的劍法，該說你志向宏大好，還是不知天高地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