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異域聞鄉
第七十九章 裂風獸（中）
狹路相逢勇者勝。十三郎能夠活到今天，靠的並不是機靈狡詐或者陰險，而是遇強愈強，不到死亡絕不放棄的悍勇與堅韌。
再出現時，他赫然到了十三郎的身前；其雙掌開合，尺余長的利爪泛著幽光，也帶著刻骨的仇恨與怨毒，朝十三郎的頭顱插去。
……
他要來滅殺裂風獸，又怎麼能指望對方不盡全力，智謀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決死一戰的勇氣。如果連一擊都不敢接，還談什麼降服對方。
他不再嘗試飛行躲避，而是將所有的力量都收回來，選擇硬撼！
……
不到萬不得已，裂風獸實在不願意施展這種不亞於瞬移的神通。每一次施展，它都需要修養很久才能恢復；如今它破鏡失敗心神正在反噬中煎熬，更加不宜施展。此時卻不顧一切地對用出，足見在其心裏，已經將十三郎恨到極致。
十三郎身體在飛退，口中發出輕喝。
身後，十三郎的身影如電般撲至，抬腿一腳直接撩在裂風獸的胯下；伴隨著一聲洞穿雲霄的慘嚎，裂風獸的身體蜷縮成一團飛到空中，幾乎當場因疼痛而死。
在這個距離，十三郎已經足以感受到蟻后的氣息。眼下風暴漸歇，且有一道大餐在等待，它們又怎能不來。
狂喜並不能讓戰鬥終結，恰恰相反，此時的十三郎，正處於最大的生死危機之中。
然後，他的身體也消失了。就在裂風獸的眼前，莫名地消失。
或許是因為逃命之心太過，它的力量用得太足，結果如四目老
如果它是一個人的話，恐怕會委屈得哭出來。這一仗打得太過憋屈，直到現在，對手都沒有發出一記像樣點的神通，僅僅憑藉一些無賴似的小手段，就將一隻縱橫百年的裂風獸逼到絕境。
與之對應的，他的眼神格外明亮，甚至帶著一種狂喜。
那無異於痴人說夢。
它看出來，對手的眼神根本不似垂死之人應有的模樣，沒有一絲絕望哀求和恐懼，而是桀驁張狂不乏冷漠，還有深深的嘲諷。
很簡單、很基礎的法術，根本不能入裂風獸的法眼。
如果能夠激發法寶，十三郎一定不會猶豫。眼下的他只能豁出去，將各式各樣的飛劍盾牌刀斧等等全部砸出，以緩解骨爪帶來的壓力。一件接一件法器在骨爪下碎裂，瞬時之間，他自己包括繳獲的眾多靈器幾乎消耗一空。
他畢竟才剛剛築基，縱然再如何大異常人，又怎麼能與破四級的魔獸相比。這就好比山洪沖入小河，河堤隨時處在潰散的邊緣；如果不是那個印記分去絕大部分魔氣，十三郎早已被生生撐死。
空中有敵！成百上千的敵人在等著它！
……
它想逃！
正如叮噹和阿公所說的那樣，裂風獸攻強守弱，配合其詭異到極致的身法和速度，幾乎讓人想不出好的辦法應付。它對魔力波動異常敏銳，也很難設置什麼陷阱讓它去鑽。然而這些鐵球空有其形，加之
付出這麼多代價，骨爪並非沒有受到影響，它的五根利爪斷了三根，僅餘下手掌與兩指，與十三郎撞在一起。
隨著話音，裂風獸腳下一軟。它的身體再如何靈便，終歸還不能飛行，終歸需要在地面借力才行。
心頭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感覺，裂風獸尚未弄明白髮生了什麼，掌心突然感覺到幾個堅硬的東西。
只有天地異變，才能夠將震懾穿透空間壁壘，讓身在獸環中沉睡的胖胖驚醒。
骨爪當空而落，下方是一道不斷祭出各類法器的小小身影。與骨爪相比，那個人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看上去倒似乎有巨人揮起巴掌在拍打一隻蚊子。
眼看利爪將要接觸到對手的身體，裂風獸的眼中露出興奮，也與十三郎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這也是他第一次正面與堪比結丹修士的神通相遇；此前四目老人的三聲鼓響，威力肯定超過裂風獸這一掌；然而那個過程與眼前不同，兩人中間有無數巨石飛蟻的阻隔，且十三郎實際上只接下一道鼓聲就負傷不輕。此時的他雖比那時強悍，卻沒有任何緩衝的餘地，更沒有幫手可以指望。
喝出那一聲「爆」的同時，十三郎的身體已經由飛退轉為疾進；胖胖的長舌加上他自己的力量，讓他的速度絲毫不比受傷的裂風獸慢；更為重要的是，此時的十三郎，才真正開始施法。
於是裂風獸奔逃，但是卻逃不掉。
與骨爪的抗衡，讓他清晰的把握到一絲脈搏，也深刻體會到了天地之力蘊含在神通之中后，究竟會帶來怎樣的變化。事實上，如果換個時間，讓裂風獸重新施展一次，絕難達到如此威力。
這樣一幕景象落在裂風獸眼中，無疑是火上澆油，釜頂加薪之舉。眼前這一人一獸所分去的天地之力，已經超過了自己所能吸收的程度。這樣的情形還想破境成功，只有將天變的時間延長一倍，否則的話，絕沒有半點可能。
收到胖胖傳遞過來的請求，十三郎毫不猶豫地將它喚出，加入到這場掠奪中來，也替臨近不支的他分擔幾許壓力。
一聲飽含著憤怒不甘且又一股悲哀之意的嚎叫聲響起，裂風獸終於放棄了最後的指望，全部身心都投入到復讎中去。
隨著骨爪消亡引發的巨響，天地異變宣告走向尾音；天空之上，濃濃的黑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天地間那無處不在的力量感也隨之消失。
換一個角度，裂風獸是無意施展，十三郎卻是主動領悟；這種領悟對他的作用，甚至比裂風獸自己還要巨大，怎能不讓她欣喜若狂。
「爆！」
十三郎眼神微縮，心頭大起凜意。他意識到，這是裂風獸在進階中剛剛領悟的神通，自己有幸，成為第一個感受其威力的人。
說到底，它就是一隻變異的老鼠而已，
轟鳴之聲大起，裂風獸發出一聲撕裂天地的狂嘯，身形倒卷，灑出一路的鮮血。
驚天的轟鳴聲響起，那道尚未停止的漩渦被拍散，骨爪也同時消散在空中；同一時間，一大一小兩條身影倒飛而出，十三郎的唇角溢出鮮血，面色有些蒼白。
「沙陷！」
……
此時的它，胸腹間被嵌入無數鐵片，有些已經進入到內府，動一動都會傳來鑽心的劇痛。它的雙掌最為堅硬，卻被巨大的衝擊震得有些麻木，有些不聽使喚。身體上更是焦黑一片，散發著一股肉香。
只要給它時間，它很快就可以恢復元氣；裂風獸自愈的能力極強，只要一口氣在，幾乎就是不死之身。它的速度還在，雖然因為身體內部嵌入不知多少碎片，讓它的身形有些凝澀，但只要忍耐一下，沒有人能夠追得上它。眼前這個人類被骨爪所擊也遭到重創，絕難再如之前那樣靈便。
「嗷……」
它還是抓到了東西的，抓了足足十幾顆鐵球，一個都沒拉下。
空中出現一隻骨爪虛影，形狀與裂風獸的爪子一模一樣，卻要大上百倍。骨爪剛顯露出模樣，就已出現在十三郎的頭頂，撲面而來的威壓幾令讓他為之窒息。
這一擊，十三郎也躲不了；裂風獸極擅捕捉戰機，寧可元氣大傷也不肯給他片刻喘息，為的就是一擊必殺。
胖胖身在十幾米之外，長好如初甚至更長的長舌卷著十三郎的身體，將他生生托出了勢在必得的一擊。裂風獸甚至有一種感覺，對手好像知道它會在這個時候用處這種神通，早就做好了安排。
它好像被空氣溶解掉一樣，消失了！
這一擊，十三郎擋不了；他剛剛句骨爪硬抗一擊，身體酸麻雙手都在顫抖，哪有餘力再和裂風獸本體相抗。
重壓臨頭，十三郎深埋在體內的暴戾被激發出來；眼神帶著桀驁不屈的光芒，他仰天怒喝，沖向那一道有天威之勢的骨爪。
從雲層跌落到深淵，裂風獸仰天一聲咆哮，竟然人立而起。它頂著撲面而來的五道冰矢，揚起利爪，朝遠處的十三郎凌空一抓。
十幾顆粗糙普通的鐵球，就是十三郎為裂風獸準備的撒手鐧。其威力累加起來，又哪裡是他的神通所能比。這種手段如果用來對付人，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成功，偏偏對付這隻狡猾透頂一擊遠遁的魔獸，卻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它為之一愣！
驟遭重創，裂風獸除了感受了巨大的痛苦外，心頭的不祥之感開始佔據上風；由此也激發了它兇殘本性的另一面：膽怯！
身體一陣急劇的晃動，起頻率快到讓人無法想象；裂風獸的臉上帶著痛苦的表情，隨後變得模糊。
裂風獸進階的過程，要結束了。
它已經，遍體凌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