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幻泡影》第十四集

第三章 丹

第十四集

第三章 丹

「在下並非任何一派的弟子,只是一個煉丹師。j「在下冒犯了。」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璇璣派門下弟子夥同謝小玉殺了我們這幾派這麼多弟子,這筆帳該怎麼算?」其中一個背著長劍的中年道人氣勢洶洶朝著陳元奇喝問。
「這裏居然有女人陪伴?」
一個人攔住謝小玉。
「這並不是我等滋事。」
謝小玉也不相信設在丹房四周的禁制,天知道這些禁制會不會窺視他的一舉一動?所以他又連設六道禁制,將里裡外外全都隔絕開來。
「我手中有六張,其他人手中還有。究竟有幾張我並不知道,應該不會少十張。」
「你幫我解開一個謎團,這顆通天丹歸你了。」
「聽你這麼說,好像對各派精英弟子不怎麼在意?」
謝小玉又問。
謝小玉笑道。
謝小玉嘆道。
「有這等事?」
女孩艱澀地答道。
陳元奇又取出一張金色符篆。這種符篆原本有三張,在最後一戰的時候被謝小玉用掉兩張,只剩下這張符篆。
「這位師兄,可有請柬?」
謝小玉驚問。
陳元奇毫不示弱。
璇璣、九曜、翠羽宮諸派之人連連點頭,另外一邊的人則滿臉死灰。
謝小玉看著這令人震懾的一幕,心中激蕩不已……什麼眞君、道君都只是小菜一碟,只有這些人才稱得上超然於世,他們的存在連天道都為之忌憚。
「是啊!有此好物正該公佈於眾、造福天下,豈能如此自私自利,打著大劫一起就立刻脫逃的主意?」
女孩看了看左右,確定無人,才附到謝小玉的耳邊,說道:「我聽說,各大門派的老祖故意網開一面,放走一些異族,不過在牠們身上留下暗記。那些妖族並不知道此事,只顧著逃跑,因此暴露十幾個秘密據點。老祖們順藤摸瓜,不但摧毀這些秘密據點,還挖出許多姦細,佛、道兩門都有,道家太虛門、九曜派,佛門難陀寺、飛龍寺都沒能倖免,聽說有幾個姦細地位高著呢!」
但是像這樣拉幫結派、明目張胆地做就太過分,而且看這架勢,連四子七眞、十大佛子那樣的人物也被列為獵物,這些金色符篆顯然是為對付他們而準備。
謝小玉問道。
不等謝小玉回答,女孩繼續說道:「天門山在中土,所以這次出手的也多是中土之人。道門那些太上長老當然只會救助道門弟子,除非有佛門弟子結伴而行,否則不會特意救他們。佛門也一樣,不過佛門又分中土和婆娑大陸的佛門,兩邊並不怎麼和睦,所以這次存活下來的三個佛門弟子全都是中土佛門,婆娑大陸那邊吃了個啞巴虧。」
這就是人性的弱點,自己倒霉就見不得別人好。
好半天,那女孩才自言自語般說道:「最盛行的說法有幾種,一種是方雲天嫉賢妒能,另一種是謝小玉懷璧其罪。但是我覺得事有蹊蹺,其中最大的疑點就是元辰派上上下下對謝小玉的家人居然不理不睬,所以我懷疑他們也不知道藏經閣有劍宗傳承,謝小玉在他們眼中根本就是無關緊要的人物,也就不存在嫉賢妒能,更不存在懷璧其罪的說法。另一個有趣的地方是,指證謝小玉的是他的同門師兄弟,而這些人顯然不可能被方雲天收買,所以我懷疑方雲天確實想陷害某人,手中甚至掌握確鑿的證據,藏經閣一脈想為此人脫罪,玩了一手李代桃僵。謝小玉純粹是運氣不好,被當成替罪羊。」
一個身披鶴氅的年輕修士說道。
摘星樓。雖然並不是高得能觸及星辰,但是這裏確實高,比任何一座建築物都高,站在樓頂可以看到遠處的景色。
「好了、好了,小陳也不是什麼好人,你已經將勢造得夠大,趕快把底牌亮出來吧,省得我們再在這裏看那些人的無恥嘴臉。你不覺得噁心,我們可不行。」
「你繼續說剛才那件事,這次天門開啟怎麼會是試金石?」
「那個老頭是丹鼎門首席煉丹師孤雲,這傢伙最擅長延壽一類的丹藥……角落的老頭是朱樓御用煉丹師葛曾,是我的死對頭,不過此人還算不錯,當年追殺我的時候沒有落井下石……那邊的大白臉是鬼叟呼延羅,是我的老仇家,有機會的話,你幫我宰了他……」
謝小玉覺得有些意思。
天門弟子一臉苦澀地說道:「我接待您是被臨時抓差,回頭我還要清理廢墟。我現在領您去煉丹師住的地方。大師想必聽說這次各大門派進入天門的大部分弟子都被異族所害,所以沒事請您別隨意走動。」
女孩一手托腿看著謝小玉。
「拳拳之心,蒼天可鑒。在下若和那些異族有任何瓜葛,讓我五雷轟頂、魂消魄散。」
金袍老者朝著那些人道……「你們也坐不住了?」
那十幾個人全都是老頭,他們一出來只是懸空而立,沒有做出任何舉動,空中卻風雲突變,原本散亂的浮雲驟然間變得濃密,而且雲層越來越厚,最後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
此刻有資格站在這裏的全是大師級人物,平時想看到一個可千難萬難,現在卻全都聚在這裏。
中年道人跳著腳質問道。
「那座城就在山腳下,以貴派的實力,隨便伸一下手就行了……你們天門弟子修行不是需要積攢功德嗎?」
「你們璇璣派最近似乎太活躍了吧?」
「大師您有所不知,我們自己都顧不過來呢!」
做完這一切,謝小玉又晃動一下玉牌。
謝小玉與洪倫海暗中交談時,突然一個女孩走過來。
「所謂應運而生,正因為大劫將至,所以這些人一個接一個冒出來。不過說到厲害,還是得數劍宗傳人。」
古往今來,各派弟子被默許在天門裡爭奪機緣,就算殺人也沒什麼了不起。
陳元奇氣極反笑,指著中年道人的鼻子,說道:「你除了說自己的門人被欺負之外,還會說什麼?我知道當時有那麼幾個漏網之魚,其中一個人膽子小,逃出去后立刻就出天門,所以撿回一條性命。你叫他出來跟我們這邊的人對質,看看是誰生了壞心眼。J人數眾多的一邊頓時頓住,中年道人知道自己這邊理虧。
「如此甚好。」
剛才女孩說這次事件是試金石,用來測試那些精英弟子有幾分本事。此刻,謝小玉想到另外一種可能——或許也是測試哪種戰法更有效。
「女子也能成為幕僚?」
謝小玉心頭一震,他確實沒想到那麼深。
謝小玉不清楚其他倖存隊伍的情況,但他們是以手中的劍強行殺出一條血路,證明劍修的厲害,想必那幾個大門派已經認知到這一點。如此一來,擁有越多的劍修就越有可能在這場大劫中倖存。
女孩頗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
謝小玉解釋道。與此同時,他也想看看在山腳下搞出這麼大的動靜,山上的人有什麼反應。
「謝過大師。」
這裏面三分是眞情,七分是演戲,既是為了博取同情,也是為了煽動大家。
謝小玉正打算繼續追問,卻聽到遠處傳來一陣爭吵聲,他立刻站起身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大師,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您出題之前必須給我足夠的線索。」
謝小玉自然不會將這話當眞。
謝小玉則跟在那名天門弟子身後,不停想著剛才的問題。
說這話的人顯然是璇璣派的老祖。
謝小玉和山腳下的人揮手道別,他同樣滿載而歸。不但領悟大悲心,更收穫萬眾願力和數萬功德,雖然他魂魄上沾染的幽冥氣息沒有全部清除乾淨,也去了六、七成。
丹道大會還沒有正式開始,大部分煉丹師都在這裏,他們大多認識,所以三五成群聚在一起。
「這樣的符篆總共有幾張?」
女孩回道。
此言一出,那位太上長老頓時臉色大變。他原本以為自己門派要大出血才能平息這場風波,沒想到璇璣派更狠,居然把他們往死里整。
謝小玉看了女孩一眼,那只有練氣四重的修為讓他不由得搖了搖頭,看來女孩剛才說得不錯,這個門派比起散修好不到哪裡。
「天門派來去自由,隨時都可以出師,只不過在山上機緣多一點,下山後就只能靠自己了。」
謝小玉稍微一想,立刻道:「我欲登高一望。」
但陳元奇仍舊沒打算放過那名太上長老,道:「聽說那幽冥鬼族別有神通,根本不怕魂飛魄散,哪怕只有一縷殘魂也可以轉世重生。」
陳元奇大聲問道。
幾個鬼魂齊聲回答。
一大群人朝著這邊飛來,為首的是一個白眉白須的道人,此人正是柴値的師父。
天門弟子回道。
這玩意兒不但是鑰匙,也是傳送陣。
現在那些人都明白為什麼陳元奇這般大聲嚷嚷,根本不怕鬧大事情,還招來這麼多人圍觀,原來是胸有成竹。
陳元奇冷哼一聲。
不過那個天門弟子顯得並不在意,因為此刻雲集天門山的全是大師級的煉丹師,看多了就不在乎了。
謝小玉仍舊充滿疑問。
「你是麻衣一脈?」
天門弟子笑道:「只要您眞是煉丹師,就沒人會懷疑您是異族。」
看元辰、蒼屛兩派居然站在陳元奇那一邊,以劍派聯盟為首的那群人一陣愕然,因為這兩派本來站在他們這邊,沒想到卻倒戈了。
「為什麼準備這麼多?這樣的符篆只用一張就夠,如果一張不夠,再多幾張也沒用。」
一陣天旋地轉后,謝小玉從丹房出來,打算四處轉轉。剛才那個天門弟子說過請他不要隨意走動,指的是不能走出大殿外,大殿內不受限制。
「這些道門大派平時做什麼事都不慍不火,沒想到這次居然強行施壓,眞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大劫將至,他們也急了?」
「我們天門派長老幾乎全部殯落,三位太上長老也故去一位。」
為首的鬼魂答道。
沒有人敢與年輕道人對視,特別是那些心懷叵測的人更低下頭。
出師就是可以下山歷練,也就是能夠雲遊四方、積攢功德。
天門弟子說道。
「我只要聽一種。」
謝小玉問女孩。
謝小玉愣了一下,緊接著仰天大笑。他突然想起來,越是境界高的修士越是怕死,有能力修練到地仙境界,在乎的恐怕只有飛升和長生。
「你家掌門為什麼給你這東西?」
此刻,劍派聯盟的人面如土色,懸立在半空中的太上長老更是下不了台。
洪倫海暗中提議道。
轉眼間,謝小玉登上天門山。
「是掌門給的。」
「大劫將至,你等不好好想想怎麼應付這次大劫,居然還在這裏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此刻聚在這裏的人至少是道君級,自然一眼就看出這張符篆的來歷。
可一直到天門弟子將謝小玉帶進一座大殿,他也沒有得出結論。
大殿內供奉著藥王天尊,不過這天尊像顯然是剛移過來,底座很新,大殿的內側右角開了道小門,很多人進進出出。
「我早來了,只不過在山腳下看到城裡人死傷無數,頗為可憐,所以耽擱幾天。」
「天門派難道不怕門下的女弟子被人「吃」了?魔道中人可不講規矩。」
謝小玉問道。之前他雖然也在裏面,但是從頭到尾沒有捲入主戰場,一直遊離于戰場的邊緣。
此時此刻,即將到來的大劫正是各大門派的心病。
女孩嘆了一口氣,說道:「很多人和我一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熬著吧。」
「您想想,道門四子七眞死了四個,佛門十大佛子死了七個,這是什麼緣故?」
太上長老聽到這番話,一口血堵在嗓子眼。
「垃圾就是垃圾,道理說不過就打算使蠻,可惜我們也不是吃素的。」
不過謝小玉絕對不會用這些東西,他要煉丹會用自己的丹爐;至於那口靈泉,對於別人來說或許是難得的東西,對他來說卻不算什麼,芥子道場有一池功德金水,比這好上十倍不止。
見謝小玉一邊眺望四周,一邊發出唏唬聲,那女孩心有同感,神情中顯露出黯然。
陳元奇並不是眞的打算讓自家老祖護住那幾個殘魂,他等的就是這句話,有了這句話,誰敢動手誰倒霉。
「不是我一個人琢磨的。您應該知道,我們天門的弟子修練到一定程度就要四處雲遊,替人算命、治病,一邊尋找修練的資源,一邊積攢功德,所以我們消息最為靈通,自然就有人琢磨這件事,從各式各樣的消息中取得有用的訊息,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一門學問。」
「張前輩,這群鬼魂中為首的也姓張,不會是您老人家某位後裔吧?您倒是說說看,貴門派究竟有什麼打算?是不是有人和那些異族商量好,打算將各門派進入天門的弟子全都一網打盡?」
謝小玉正想打聽一些事,自然不會拒絕。
謝小玉心情很好,隨手扔出一顆丹藥。
「如果有人再提怎麼辦?」
「如此說來,還是我們這邊佔便宜。」
還沒等張姓太上長老說完,旁邊一位太上長老冷冷說道……「姓張的,我璇璣派雖然有伶牙俐齒的陳元奇,卻比不上你們上上下下都那麼不要臉,只會死纏爛打。剛才我們出來前說好只做中間人,不能偏袒任何一方,你一出來就破壞規矩。」
謝小玉試探道。
四周那些道君和禪師全都面面相覷,這有點過分,誰都不敢幫劍派聯盟說話。
聽到這番話,謝小玉驟然一驚,他沒想到這次事件的背後居然還牽連著各大門派清理門戶的行動。
謝小玉倒是第一次聽說。
女孩眨著眼睛,眼神中充滿狡黠。
一路走來,謝小玉看到的天門派修士身上多多少少都帶著傷痕。
那女孩只有十六、七歲,身材單薄削瘦,配上一張瓜子臉和微微皺著的眉頭,給人一種病美人的感覺。
剛才一進來,謝小玉就感覺到這個地方和芥子道場差不多,十有八九是大殿的一部分,最可能就是在屋頂上,只不過從外面看不見罷了。
陳元奇故意問道。
「就該這樣。」
這些身影正式當初被謝小玉反擊殺掉的那些人的魂魄。為首的死人也姓張。
謝小玉擺了擺手,他可不想聽八卦。
陳元奇得理不饒人。
女孩親身經歷過這場戰鬥,當時毀天滅地般的景象讓她永難忘懷。
年輕道人臉一板,冷冷地說道:「誰敢再提起,就是道門公敵。」
洪倫海躲在謝小玉的紫府中,一邊偷看外面,一邊向謝小玉介紹那些煉丹師。
當年組建天門派的人絕對是智者,同時也是陰謀家,因為這樣招攬弟子,就用不著付出太多代價。
女子學麻衣一脈確實不討好,畢竟沒人聽說過女算命先生。而醫家有女大夫,說書人也有女子,特別是三弦和評彈全都是女子,擺攤的人中也有不少是女子。
謝小玉不敢造次,連忙取出丹師符詔。
轉念再一想,謝小玉又覺得這完全能理解。天門派之所以存在,原本就是為了收攏散修,既是廣開方便之門,也是對他們加以約束。而天門派那套修練之道需要藉助功德,這就引導數十萬名天門弟子去做好事,這套修練方法又異常節省,不需要消耗太多資源。
陳元奇看出中年道人的心思,往地上啐了一口,罵道:「怎麼?又打算倚仗人多?怪不得你們門下那麼沒出息,原來上樑不正下樑歪。」
「我有三張。」
「替罪羊?」
此刻,就連原本站在劍派聯盟這邊的人都遠遠躲開,而空中十幾位太上長老也在不知不覺和天劍山那位太上長老拉開距離。
「小輩欺人太甚!我等雖然私心暗藏,天劍山門中也確實有人做得太過分,但是這一切都只為了能度過這場大劫。現在誰不知道你璇璣派最早結識劍宗傳人,從他那裡得到天大的好處,特別是那艘飛天船。一旦大劫降臨,你等自然可以帶整個門派遷往海外,只留下我們這些人和異族抗爭。」
大概過了一炷香,天門弟子回來,並將丹師詔符還給謝小玉,然後遞上一塊白色的玉牌,玉牌正面寫著一個「辛」字,反面寫著「九區二十六號」「大師,請您收好,這是您的丹房門牌,也是出入的鑰匙。我得回去做事了。」
「這邊吵吵嚷嚷,我等被吵得心煩意亂,忍不住過來看看。」
「你們的弟子殺了我們的門人,難道就有理?」
女孩頗有些怨氣。
其中一個鬼魂回答。
「前輩見笑了。您想必也知道,我們天門派雖然也是大門派,卻和眞正的大門派不能比,那些大門派的弟子根本就看不起我們。」
「到了最後,那些異族全都拚命了。這邊雖然有所準備,卻也架不住對方同歸於盡的打法。」
說著,陳元奇抽出一枝招魂幡,轉頭朝自家兩位太上長老,說道:「有些人太不要臉,我怕他們會當場毀滅證據,還請兩位老祖施以援手。」
「您別忘了,經過這次順藤摸瓜,中土這邊各大門派潛伏的姦細起碼少掉五、六成。而且拔掉那麼多據點,牠們想傳遞消息肯定比以前難得多,甚至有可能就此蟄伏,不敢輕舉妄動,婆娑大陸那邊就沒這樣的好事。如果您是異族,大劫降臨時,您會先從哪邊下手?」
女孩聞言,神情略微變得黯淡,這話戳到她的痛處。
金袍老者板著臉怒哼一聲。
「這裏畢竟是天門派的地盤,誰敢隨便撒野?再說,能混到這個地位,總要在意一下面子。」
此人說話,眾人不敢再開口,因為他代表的是太虛門,同時代表著道門。
一個白鬍子老頭冷冷說道。
女孩開始思索,手指在桌子上划來划去,顯然這是她思考時的習慣動作。
洪倫海解釋道。
將那枚靈丹塞在懷裡,女孩再一次看了看左右,然後悄悄附到謝小玉的耳邊,說道:「前輩,我告訴您一個秘密。這次的事恐怕不只針對異族,恐怕也是道門為佛門設的圏套。」
攔住謝小玉的是一個練氣層次的弟子,不過謝小玉能感覺到遠處有一道神念掃過來,顯然此刻的天門山外松內緊,暗地有不少道君以上的人物守著。
臨走時,山腳下有數萬人跪伏在地。他們始終不知道謝小玉的名字,只知道這個不知名的道人讓城內增添十幾口窖池,這些窖池全都是臨時挖的,裏面儲藏著用青草釀製的酒漿。這些酒漿配合官府和大戶人家提供的米糧,足夠讓這些倖存的人等到從別處調集的糧食到達。
煉丹師走到哪裡都能得到尊敬,更何況謝小玉手中這部丹師符詔乃是一冊玉詔,是大師的象徵。
「劍派聯盟這次偷雞不著蝕把米,恐怕回去后聯盟就會解散。」
謝小玉驚詫地看著那個叫呼延羅的煉丹師,這人的身旁有一個十六、七歲女孩,那女孩如果是姬妾之類的人他還不感到驚訝,偏偏那女孩穿著天門派的長袍。
為首的鬼魂答道。
事實上,女修士比男修士的機會少得多。十尊者中只有兩名女子,大門派中只有翠羽宮是女修門派,其他女修門派全都是類似霓裳門這樣的附庸門派,至於像天門派這樣男女弟子均收的門派中,女修的地位也比男修低得多。
即便在妖族中也有精通藥性的種族,比如月兔一族就是製藥的能手,還有璜蛇、斛鳥也都天生就會煉藥。
太上長老悲憤異常,咬牙切齒說道。
「連那個等級的存在都殞落了?」
「好險惡的用心,這和那些異族有什麼兩樣?
謝小玉揮手讓天門弟子退下,將玉牌翻過來轉過去看了片刻,就明白了。
「定計的這個人眞狠,一下子殺掉那麼多異族,卻也賠上各派中年輕一輩的精英,這樣算下來不知道是賺還是賠。」
「豈有此理!居然如此膽大妄為!」
又有人附和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這名天門弟子畢竟境界低,根本不可能知道上層的內幕,乾脆低著頭在前面帶路。
「各派有很多異族的姦細,現在人心惶惶,隨意走動或者亂說話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您不想自找麻煩吧?」
「這是為什麼?難道那些異族沒有被掃除乾淨?」
沒人敢小看「道門公敵」四字的威力,一日;被蓋上這樣的戳記,附屬在這個門派下的門派會立刻宣布脫離,而且門派內部的反對派系很可能倒戈,不然就是各自離開,那些豪門世家出身的成員十有八九也會走,不等外人攻打,這樣的門派就會散了。
「我問你,這東西從哪裡來?」
「沒錯?必須公開!要不大家一起走,要不誰都別想走。」
人越聚越多,原本只是理論,現在變成爭吵。
洪倫海怒道。
「大師稍候片刻。」
天門弟子連忙回道。
謝小玉喃喃自語道。
天門派幾十萬名弟子,若論數量絕對是天下第一大派,但是論地位,天門派連大門派都算不上,擁有的資源不多,像這樣的底層弟子根本得不到任何資源。
天門弟子帶著謝小玉往小門走,跨過小門,裏面居然另有一番天地。這裡有成排的房子,像是禪房,但是比禪房大……
「無須如此。有我在這裏,看誰敢胡亂動手!」
原本謝小玉以為劍派聯盟會面臨兩種選擇--一種是承認自己居心叵測,想要將各門派一網打盡,一種是找一個地位夠高的替罪羊。但不管選哪一種,劍派聯盟都會分崩離析,卻沒想到這些太上長老更狠,連選擇的機會都不給,直接扣上一頂私通異族的帽子。
「我呸!你好不要臉!居心叵測帶兩百多人想以多取勝,結果反而被二十幾個人所殺。那些小輩丟臉就算了,你們這些老傢伙居然也不在乎臉面還敢聒噪?」
「那傢伙是魔道中人,其他煉丹師不會和他打招呼,天門派作為東道主當然要盡地主之誼,派個女弟子陪那個老魔也算說得過去。」
女孩滿臉神往,讓謝小玉異常尷尬,他完全沒想到其他人居然公開編纂《劍典》的事。
「這麼慘?」
陳元奇有這樣的氣勢,是因為那十幾個人中有兩位是璇璣派的太上長老,無論如何不可能讓他吃虧,更何況自古以來就有規矩,道君以上的人物不能隨意動手o「陳元奇,你伶牙俐齒出了名,我天劍山門下確實沒你這樣一號人物,自然說不過你,但是萬事離不開一個「理」字——」
「這就奇了。要說妖族不擅煉丹、制器還說得過去,但是魔門和鬼修卻有這方面的傳承,魔道的不死乳葯那是大大有名……」
謝小玉拉住天門弟子問道。
謝小玉的眼睛頓時亮起來。他和其他修士不同,從來不認為實力代表一切,如果前往一個險地,需要在王晨、吳榮華、林紆、鄭陽河四個人中挑選一個同行者,他肯定會優先選擇前兩位。
謝小玉驟然變色。
檢査一下靈泉,又開啟地火試了試丹爐,謝小玉點了點頭,天門派的確花了不少心思。
「包藏禍心,有愧正派之名!」
「這要看怎麼算。」
謝小玉仰頭看天,盤算著出個什麼題目。
謝小玉問道。
天門弟子問道。
換成以往,從摘星樓眺望遠方肯定美不勝收,可此刻卻是滿目瘡痍。
洪倫海將心比心,他是個肆無忌憚的人物,卻也在乎面子。
謝小玉將一絲劍元注入其中,四周頓時天旋地轉,片刻后,他出現在一間房間內。
「那邊到底來了多少異族?」
「大師怎麼來得這麼晚?」
「聽你這麼一說,這倒眞是塊試金石,冒出來的新人比那幾個老牌名人更強幾分,人數也多。J謝小玉連連點頭。
「誰教他們那麼不講理。他們可以來中土傳教,卻不允許中土的人去他們那裡傳教,也不許進入他們那邊的聖地。」
陳元奇並不懼那老頭,直接頂回去。
「掌門說,萬一我們對付不了劍宗傳人和他的朋友們,就用這張符篆將他們全都殺掉。不過掌門叮囑我小心使用,因為用這張符篆可能會引發空間風暴,萬一他們掉入空間裂縫中,那什麼都得不到了。」
四周一片嘩然。
謝小玉聞言皺眉,因為這有些難。不過他腦筋一轉,計上心來。
「張前輩,您是尊長,和我師父同輩,所以我不敢不對您恭敬幾分。您想倚老賣老,那就沒意思了。」
女孩非常直接地說道。
「這次我們設下圈套殺掉許多異族,還順藤摸瓜,將潛伏在各門派的異族姦細挖出一大批。這些姦細中有些地位極高,而且十有六七是鬼修轉世,和純粹的人族沒有多少差別,很難區分。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們不怕魂飛魄散,所以心魔誓言之類的東西對他們一點用都沒有。像天劍舟這種關係重大之物傳播得越廣,就越有可能落在異族手中,所以你們剛才的話不要再提,免得被異族姦細利用。」
女孩如數家珍,將嶄露頭角的新人一個個數出來。
陳元奇隨手一抖招魂幡,瞬間一道道似虛似幻的身影從招魂幡冒出來。
天門派分成醫、卜、唱、販四脈。醫是替人看病,忠義堂的周大夫就是這一脈,卜是替人看相算命,或者幫人尋穴看宅,唱不是唱戲的優伶,而是說書,販是做小買賣,比如走街串巷的貨郎、賣餛飩湯糰的小攤,而麻衣一脈指的就是卜。
「中小門派也出了好幾個厲害人物,霓裳門有個綺羅,精通上古飛針絕技。還有一個空濛派,以前聽都沒聽說過,居然也出了一個女弟子叫青嵐……佛門也有高手,有一個叫圓無的和尙,一進天門就將紫霆岳觀天踩在腳下;還有一個佛門弟子來自康丹……」
女孩顯然和謝小玉想的不一樣,道:「這次天門開啟可以算是一塊試金石,那些死的人未必是精英。」
女孩走過來,欠身福了福,輕聲道……「這位大師想必是第一次來,要不要人幫您引路?」
「您還不如問有多少人活下來。」
「老祖宗,您別埋怨我了,我這就將東西拿出來。」
謝小玉皺起眉頭。
謝小玉心頭劇震。當初陳道君也說過這件事另有蹊蹺,肯定已經知道什麼。
太上長老露出一絲笑意,他剛才的那番話撕破眾人最後一層偽裝。
女孩輕聲說道,和謝小玉遠遠地看熱鬧。
「很多。精通這門本事就可以替官府辦事、當幕僚,公門之中好修行。」
謝小玉說不出心中什麼滋味,被人當成誘餌絕對不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
「呵呵,你和那老魔一樣也是孤家寡人,天門派的人倒是體貼,知道你寂寞,所以讓一個女弟子來陪你。你如果不在乎面子,倒是可以試試動手動腳,然後你就知道會不會有麻煩了。」
可讓謝小玉失望的是,天門弟子不但不在意,還輕描淡寫地說道:「大師何必管那些凡人?」
太上長老咬牙切齒,指天發誓。
謝小玉對佛門的感覺很複雜。他和佛門淵源深厚,卻又和佛門格格不入,對婆娑大陸那邊的佛門更沒什麼好感。
謝小玉問道。天門三千五百年才會開啟一次,洪倫海沒那麼老,所以明顯不可能。
這姓張的太上長老也和剛才那個中年道人一副德行,說不出道理就歪纏。
和山腳下那座縣城一樣,山上看起來同樣凄慘。半年前,瓊樓玉宇一座連著一座,恢弘殿堂隨處可見;可現在大部分變成一片瓦礫,還到處有坍塌的痕迹,地上坑坑窪窪。
「不知道這次死傷多少人?」
「我有一張。」
來的這群人分別屬於九曜、翠羽宮、北燕山、碧連天、摩天嶺,還有林紆所在的紫霄天、鄭陽河所在的逐鹿山,以及另外十幾個門派,最不可思議的是,元辰派和蒼屛山居然也有人在這支隊伍中。
一個和尙嚷嚷道。
謝小玉故作驚訝地道:「既然這樣,我等無門無派之人豈不是最容易受到懷疑?小哥,你不會要帶我去監牢吧?j「怎麼可能?」
道人看似年輕,其實資格極老,而且目光出了名的銳利,沒人敢在他面前撒読。
「大師想先去哪裡?」
天門弟子說道,然後拿著謝小玉的丹師詔符轉身就走。
女孩並不掩飾。
女孩問道。
那女孩的臉上多了一絲笑容,通天丹正是她需要的東西。
「我是聽別人說的,不行嗎?」
年輕道人目露凶光,掃視著下方。
這座大殿是難得沒有受損的建築物,只是高台一角看起來是新砌的,想必是臨時修建,因為太過倉促,所以能看出痕迹。
不等對方回答,陳元奇繼續說道:「之前我就覺得奇怪,我們拿各派精英當誘餌引異族上當,這麼隱密的計劃怎麼會被對方發現?原來有人早就和異族聯手,暗中通風報信。」
「這樣吧,我就拿眾所周知的閑話軼聞出題。如今最熱門的話題,自然是這場大劫,說到這場大劫就要提到劍宗傳人,你且說說看,劍宗傳人當年是怎麼一回事?」
雖然謝小玉嘴上這麼說,但心裏已經有了猜測。
天劍山的太上長老被這話嗆了個踉蹌,差點從半空中掉下來,這已經直指他本人了。
謝小玉頗有些驚詫。
天劍山聚集那些練劍的門派組建劍派聯盟,為的不過是在大劫中活下來。現在這條路走不通,那麼只要能活下去,抱別人的大腿又何妨?反正活著就是活著。
女孩幽幽地說道……「您不知道,這位劍宗傳人已經不是厲害那麼簡單,人家都可以開宗立派,居然編纂一部《劍典》好多道君高人都讚不絕口。」
由於一道高聳的圍牆將這片區域和其他地方隔絕開來,謝小玉只能在圍牆裡蹓躂,好在這裏除了成排的丹房,還有一片繁花似錦的區域之外,那裡亭台樓閣應有盡有。
「年輕一輩的弟子中,公認最強的就是那四子七眞和十大佛子。現在,四子中只剩下李道玄和譚智眞,七眞倒是厲害,只死了兩個,佛門那邊就有些凄慘,十大佛子只剩下三個。
璇璣派的另外一位太上長老笑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從裏面扔出來的屍體堆積如山,其中至少有百余具。光看到那一幕,就壓得我喘不過氣。」
眼看越來越多的門派被煽動起來,而且佛、道兩門都有,虛空中再次晃動起來,這次現身的人更多,居然有四十幾個人。
天門派屬於道門,但是修練的功法中有一絲佛門的影子,所以這裏的布置也兼有佛、道兩門的特徵。
女孩點了點頭。
至於是風風光光地活著還是窩囊地活著,並無差別。
「我問你,如果天劍山遭到打壓、劍派聯盟被解散,你說他們會怎麼選擇?」
女孩說起中小門派出身的新人,興緻似乎更高。
女孩抿嘴一笑:「我還以為是什麼難題呢!這件事眾說紛紜,猜測很多,我隨隨便便就可以說出十七、八種。」
陳元奇繼續追問。
其他幾個鬼魂紛紛回道。
陳元奇很清楚什麼時候應該放低姿態,此刻他顯得很委屈。
「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我派就有一個弟子機緣湊巧得到上古傳承,還好這群人已經被滅,否則那個弟子恐怕沒死在妖魔手中,卻要死在正道之手。」
謝小玉問道。
「我考你一下。」
「像這樣的人多嗎?」
離謝小玉所在五、六里遠的地方,一大群人正聚集在那裡。
這就不難理解,原本若即若離的太虛門為什麼突然間支持這邊,同樣也能理解為什麼那些太上長老會採取如此激烈的手段。
「你璇璣派包庇兇手還有理?各位說一說有沒有這樣的道理??」中年道人只能胡攪蠻纏,順便煽動周圍的人。
謝小玉聽得異常仔細,他自然明白這些嶄露頭角的新人也都是應劫之人,之前被各大派藏得很嚴。
「你參加過丹道大會?」
當謝小玉離開那座小城,已經是五天後。
他來得晚,很多事都不清楚。
「你什麼時候才能出師?」
女孩語帶幽怨。
這是一間非常乾淨的房間,正中央有一座石台,上面安著一口丹爐,這口丹爐紫光隱隱,上面布滿雲篆,絕對是一件寶器,靠牆是一排架子,上面整整齊齊地放著許多盒子,那是用來裝藥材的,一側角落還放著一隻蒲團,另外一角則有這地方極為樸素,卻無處不顯露奢華。地板和四壁都是玉石,而且靈氣充沛;丹爐底下的石台更是用整塊紅玉雕琢而成,可以讓噴湧出來的地火更加均勻,蒲團是用靈山蒿草編織而成,有寧心安神的作用,用其修練可以減少走火入魔的機率,絕對是好東西,至於泉眼就更不用說,對煉丹師來說這才是眞正的寶物。
為首的是一個身穿金袍的老者。
「怎麼說?」
「還有什麼選擇?誰的腿粗就抱住誰的腿。」
「不只是為劍宗傳人準備。雖然掌門沒說,但是我師父和幾位長老都暗示我們,如果有人在天門裡得到上古傳承,就想辦法弄到手,這些符篆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與之相對應,一些原本默默無名的人物卻出盡風頭,最厲害的就要數從天寶州回來的那些人。排第一的是劍宗傳人,此人殺眞君如同割草,排名第二的姓蘇,同樣可以硬撼眞君,排名第三的是個麻子,據說是蒼屛山棄徒;還有九曜傳人o「各大門派也出了不少新人。太虛門就冒出兩個弟子,一個叫明軒,一個叫孔德榮。這兩個人全都修成太虛道尊留下的秘法,實力不在李道玄之下。九曜派也有一個叫周衍的弟子,此人不但悟徹《天變》前六篇,幼時還有一番奇遇,得了一套上古傳承。還有天陽山也有一個弟子……北燕山也有……」
「不敢了吧?你們這幫王八蛋純粹就是找碴,你們的念頭眾所周知。」
謝小玉奇道。
女孩有些哽咽,顯然她也有親近之人遭遇不幸。
突然,虛空中一陣微微晃動,十幾道身影憑空冒出來。
其中一邊人數較少,為首的正是陳元奇陳道君。另外一邊人數眾多,佛、道兩門都有,為首的幾個人全都配著飛劍,一副劍修打扮。
「那就勞駕了。」
謝小玉微微點了點頭,他也這樣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