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集
第四章 斗角
「用不著。現在各座寨子恐怕將糧食看得比什麼都重要，與其你想辦法，還不如我跑一趟，去某座大城花錢買些糧食回來。」
依娜則羞紅了臉，因為蘇明成沒有想到，她卻想到了，更讓她害羞的是苗疆有兄弟共妻的風俗。
苗疆的女子大多煉蠱，依娜也不例外，說起來她的實力也不算差，否則當初蘇明成也不會帶著她進入天門。
「你還沒回答我。」
「他在漢人中名氣很響亮，是傳說中的應劫之人。」
羅老不疾不徐地閑聊。
年老成精，這位大巫活了幾百歲，見識和閱歷遠不是一般人能夠比擬。
羅老看了謝小玉他們住的方向一眼，露出一絲冷笑，雖然他對蘇明成沒有好惡，但卻不怎麼喜歡謝小玉，一來是因為謝小玉喜歡算計，他也喜歡算計，有心機的人絕對不會喜歡另外一個有心機的人；二來是因為謝小玉和其他漢人沒有兩樣，看苗人多少有點居高臨下的感覺。
蘇明成搔著頭說道。
這個苗女一出來，立刻趴伏在地上，稟報道：「爺，頭人剛剛讓我們幾個人砍竹子，說是要用來造船』可以裝幾百人在天上飛的船，還說我們用不著擔心會餓肚子，只會過得比現在更好。」
羅老有些吃驚地問道。
依娜嘆道。
r我等不及，因為我要驗證一樣東西。」
「要不是這樣，那個老傢伙怎麼可能讓一個女娃當頭人？他是一個衝動的白痴，另外一個人則是黏黏糊糊的白痴，都是胳膊肘往外，分不清自己人和外人的東西。如果我的曾孫子也是那副模樣，我早讓他們喂蠱了。」
「有三個條件，第一，必須幫我消除身上的黑巫詛咒；第二，我需要青冥微光，而且需要大量的青冥微光；第三，我需要有人幫我擋天劫。」
「沒問題。」
「也好。」
「那個小女人有飛天船，又有足夠的糧食，完全可以帶著人往蠻荒深處，到時只要找一座山谷躲著，外面打破了天也碰不到他們一根寒毛。」
「人老了，總免不了感到寂寞，而且大劫將至，我這把老骨頭也不知道能不能撐過去，所以趁著現在還有口氣想找人說說話。」
「沒有輕質金屬？」
「這些絲肯定沒問題，而且你要蛛絲有蛛絲、要蠶絲有蠶絲。」
瑪夷姆搖了搖頭，道：「不過我也不會破壞你的好事。」
說著，那年輕苗人張開嘴，做了一個一口呑的動作。
「我沒有經歷過大劫，不過聽老一輩的人說過，在大劫中，你我這樣的人物根本就是螻蟻，說滅就滅，所以想挺過大劫並不是看本領，而是要能躲會藏。
羅老輕嗤一聲。
「這件事就交給你這小子去做，可別又像之前失敗，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你活該被一個女人踩在腳下。」
不過這有一個問題——法器好煉，材料難找。
讓人出乎預料的是，依娜居然點頭回答：「我知道。」
蘇明成連忙回答。
「用不著，我手上有足夠的草種。」
綺羅正擺弄著桌上的一個小玩意兒，那東西有點像天蜈船，也就是謝小玉弄出來的第二種飛天船，同樣又細又長，而且船體是軟的，旁邊有很多小翅膀，不過這東西沒有扇輪。
r數量呢？」
「你答應了？」
「那個女娃不也一樣？找了個漢人做男人。」
花臉老頭一臉鄙夷地說道。
依娜沒有提到劍宗傳人，因為劍宗的名號對南疆來說根本沒有任何影響力，反倒是應劫之人的身分高貴得多。
「我才沒那麼傻。」
「接下來我們有事做了。」
突然那婦人朝著周圍揮了揮手，說道：「我累了，你們退下去吧。」
羅老又吸了一口水煙，沉思起來，好半天他才含含糊糊地說道：「沒人會白白拿好處出來。」
「大劫？」
r要我說？那我們什麼都別做』看他們去哪裡？如果往我們這邊來，那不是省掉我們很多力氣？」
羅老哈哈大笑起來。
依娜連忙回答道。
謝小玉曾經考慮過土蜘蛛吐的絲，可惜那玩意兒太細、太亂，只能當成羅網，無法用來織布，現在依娜這麼一說，他頓時想到這些蠱蟲。
羅老咳嗽一聲，解除隱形。
瑪夷姆冷冷地說道。
年輕苗人連忙解釋道。
而道門在這方面卻別有所長，特別是翠羽宮、霓裳門這樣的女修門派，那些長老全都有幾百歲，卻看起來頂多三十歲出頭。
羅老贊道。
謝小玉頓時眼睛一亮，因為不久前他還和眾人談起過當年劍宗的錯誤，其中之一就是劍宗的法器都是自己準備，和神皇大軍不能比，正因為如此，他曾經考慮過要不要將飛劍和法袍全都統一。
「快點說正經事，我沒那麼多閑工夫。」
依娜問道。
羅老越說越氣，說到最後，用水煙筒在地板上篤篤篤敲著。
在竹樓上，一個
「當然還有別的東西。」
「傻孩子。」
「我想辦法擠一些糧食出來。」
依娜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她知道羅老說的沒錯，各個部落首先會為自己考慮，不過要說她外婆對她沒有任何感情，那也未必，只不過這分感情和部落利益衝突的時候，她外婆肯定更在意後者罷了。
赤月侗因為一個命令變得忙碌起來，沒有人知道其中緣故，所以很多人都在猜測，包括在這裏開會的各個寨子頭人。
謝小玉問道。
謝小玉收起原本準備好的快刀，對自己人沒必要玩這套，只有這三件事是必須的。
瑪夷姆臉色微微變了變，先是不信，不過她馬上想起謝小玉剛到南疆的時候確實引起一場風波，漢家朝廷會派兵攻打南疆，最初的理由就是要抓捕他。
瑪夷姆頓時怒了，猛地板著臉，不過最終她還是沒有發作，因為苗疆閉塞，對外面的消息不靈通，這在以往不算什麼，但是現在突然間冒出天地大劫，問題就大了。
羅老可不會讓瑪夷姆打馬虎眼。
「這頭老狐狸！」
「那麼我們怎麼辦？」
「我知道，他肯定是為將來做準備。我男人說過，他有一艘船，一艘很神奇的船，可以裝下很多人，將來大劫一起，他肯定會帶著所有人逃跑，但是他還沒解決吃飯的問題，這一次他恐怕是拿我們驗證。」
「所以當初依娜告訴我她看上一個漢人，還說那個漢人是應劫之人，我就留了個心眼；後來這個漢人找我，想學巫蠱之道，我就有了那麼一點想法。」
羅老又嘿嘿一笑，然後身影漸漸消失。
「那你們為什麼還穿麻衣？」
羅老淡淡地說道。
花臉老頭冷哼一聲。
謝小玉蹲在地上，撿起那些竹子和木棍看了看，不禁搖了搖頭。
那個年輕苗人一臉陰邪，當初他也曾動過心思想娶依娜，可惜最後輸給一個漢人。
羅老又開始抽起水煙，並陷入沉思，和在蠻荒深處的生苗不同，他們對漢人的東西並不排斥，甚至還帶著一絲羡慕，甚至在道法之爭前，他們就從漢人那裡學會耕田和織布，要不是南疆山脈眾多，耕地太少，恐怕苗族各部已經和漢人一模一樣。
依娜解釋道。
這時，房間的角落站著一個黑衣黑褲的老人，那個女人連忙像剛才那樣趴伏在地，正打算將剛才的事回稟給這位老人。
「這樣也好，阿保和阿達都有自己的想法，寨子也有不少人願意追隨他們，與其像現在這樣劍拔弩張，還不如趁著兩邊沒見血，乾脆分開。」
「那個人有野心，但是他有一個別人沒有的好處——他不喜歡用強；用漢人的話來說，就是強摘的瓜不甜。我男人曾經說過，他以前有三百多個手下，卻因為一件事，很多人離他而去，他也沒強求，只是對跟著他的那些人比以前更好。後來又有一批人離他而去，他仍舊放行，沒有阻攔的意思，最後只剩下三十幾個人跟著他。」
「你倒眞敢想。」
花臉老頭顯然腦子不算靈活，和羅老不能比。
這個漢家小娃還眞將我們苗人看成頭腦簡單的蠻子，我卻還要幫他補漏洞。
依娜連忙轉移話題，然後從背後拿下一隻納物袋，往地上一倒。
瑪夷姆沒有好臉色，就像羅老討厭她一樣，她對羅老也沒有好感or你肯定也得到消息，依娜正在建造飛天船。」
依娜苦笑道。
蘇明成頓時來了精神，每一次謝小玉要驗證什麼，最後都會弄出很大的動靜，比如劍山、天劍舟。
依娜緩緩說道。
「爺』您說得對』現在我們佔上風』根本沒必要坐視這種變化，到時候他們不想服軟也不行。」
蘇明成獻寶似的說道。
「你打算這麼做？」
婦人隨手一招，四周的窗戶全都關閉起來。
r不強求？」
羅老先扔了一個讓人震驚的消息。
羅老說道。
r你是不是讓阿達干同樣的事？」
謝小玉又撿起一團絲線抽出一根，用力扯了扯。
那個年輕苗人很擅長見風使舵』立刻改了口風。
「嫁出去的女兒就等於潑出去的水。你娘嫁到赤月侗，就是這裏的人，你更是如此。你以為老太婆眞的將你看成是外孫女？呸！她只是欺負你心軟，整天做並呑咱赤月侗的夢，他們和龍王寨是一票貨色，何必便宜他們？」
羅老嘆道。
蘇明成沒有想那麼深，他完全從實用方面考慮。
「我們用不著付出代價，就算不看在我男人的分上，他想引別人上鉤，也必須要教會我們這些東西。」
想了半天，羅老低聲問道：「你剛才說那個人已經磨好刀，打算狠狠宰上一刀，你知不知道他的打
蘇明成知道謝小玉在想什麼，連忙說道：「這裏不能和天寶州比，你將就一下吧！我覺得這種竹子不錯，每根都有十來丈長，粗細也都差不多，不像毛竹底下太粗、上面太細。」
「老大，你想驗證什麼？」
瑪夷姆搗嘴輕笑道：「阿保這孩子……眞是缺心眼。」
在丹道大會之前，謝小玉在天門派山腳下的那座小城用發酵的青草釀成酒，讓數萬人免於飢餓，這也讓他深受啟發，所以在丹道大會上，他用丹藥換了許多草種。
花臉老頭沉思起來，他也這樣想過，因為確實沒有地方可去。北面是黎人，南面是阿布哲，東南面是瑤人和零散百族，往東面是漢人』往西面是蠻荒。而北面、東南面、東面肯定不可能』那是死路；往南倒是能活，卻會活得很慘，如果往西，要不是去他們的地盤，要不進入蠻荒深處』後者也是死路，不過他總覺得不可能有這樣的好事。
周圍那些正和婦人閑聊的人頓時不再說話，然後站起身來，畢恭畢敬地退出竹樓。
這再一次出乎瑪夷姆的預料，她原本已經想好要討價還價一番。
r吹牛，安撫人心罷了，這套我三歲就會玩。」
蘇明成體貼依娜，說道。
謝小玉覺得有些奇怪。
「他們已經證明自己有這個資格？」
蘇明成有些擔憂地問道，他知道孵化小雞需要半個月，小雞成長需要兩個多月。
瑪夷姆坐回去，並靠在錦墊上。
花臉老頭咬牙說道，他說這話有切身體會，他和羅老從年輕的時候就斗，鬥了一輩子，可玩腦筋他從來沒贏過。
羅老滿臉地無奈地說道，畢竟誰都不想看到自己的家四分五裂，更別說阿保和阿達都是他的晚輩，都應該算是他的曾孫。
瑪夷姆坐直身體。
「那個人是我男人的兄弟，我男人太了解他了，所以他說出這些話，我男人立刻有了反應，而我對我的男人同樣了解，他一有反應，我馬上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羅老這也是試探，瑪夷姆有潔癖，最討厭煙味，平時他敢這麼做早就被趕出去了。
在旁邊的年輕苗人笑道，而且笑得很狂妄。
「這些絲線有劇毒，想將毒清理乾淨很麻煩，而且牠們的絲很硬，一根拿在手裡沒感覺，織成布的話就感覺得出來，像薄木片。那樣的衣服我們倒是有，不過只在打仗的時候用，刀槍不入，比鐵甲還好。」
突然花臉老頭停下來，猛地一抓。
羅老捻著鬍鬚、眯著眼睛，臉上似笑非笑。
「慢，我還有一件事想問你。」
花臉老頭哈哈大笑道，因為赤月侗後繼無人，他龍王寨就有機會了。
謝小玉已經想好了。
阿保輕聲問道。
「那你還幫他們說話？」
羅老呵呵笑道，但這次他不打算說了。
瑪夷姆被弄得徹底沒有脾氣了，她哼了一聲，卻沒有阻止，而是耐著性子聽。
「怎麼不好？說說看。」
瑪夷姆見狀腳一掃，踢開羅老屁股底下的錦墊，這絕對是一個不友好的表示，但是羅老並不在意。
那年輕苗人嗤之以鼻地說道。
婦人板著臉說道。
「就算那個小女人做傻事，老傢伙難道也傻了？」
「沒問題，你走的那條路也適合她。」
「瑪夷姆，何必這麼生分？」
「為什麼要讓別人得到這些技術？誰家有獨門手藝不是藏著掖著？白衣寨能拿得出的東西，我們難道拿不出來？」
羅老點了點頭，站起來說道：「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謝小玉一邊想，一邊說。
謝小玉有芥子道場在手，可以裝很多東西，而且他不缺錢，何況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瑪夷姆頓時大怒，不過此刻她也明白不能發火，因為羅老的來意根本不在她的預料中。
阿保之所以這麼憤怒，是因為他丟了一個大臉，如果他成功殺掉那個漢人，就算受點處罰也沒什麼，偏偏那漢人毫髮無損』他反倒吐了兩口血』還狠狠摔了一下o「這不是挺好嗎？那些老人和女人能夠去哪裡？北面是黎人的地盤，那裡也不太平，甘川六州正發兵攻打他們，情況比我們這邊還糟糕。難道往南投奔阿布哲？那更沒可能，一過去肯定會被打散』然後女人和孩子會變成奴隸，那個小女人就會變成頭號女奴。」
瑪夷姆心思也很深沉，瞬間想明白許多事。
花臉老頭卻沒笑，過了好半天才喃喃自語道：「能在天上飛的船？我見過，那是漢人的東西。用不著擔心餓肚子？這我也信，佛、道兩門都有一些特殊的法門，小小一個瓶瓶罐罐可以裝下很多東西。」
「如果成功的話有你的好處，不過你得廢掉法力，從頭開始修練。」
謝小玉沒有多加解釋，他想看看蘇明成的反應。
「您別忘了，赤月侗的男人全都有異
羅老搖了搖頭，道……「讓你當頭人或許眞是一個錯誤，你的心太軟了。」
「到處都是。」
巫蠱之道同樣直指長生，威力不弱，需要的資源又少，並不比佛、道兩門的東西差，可惜巫門一脈沒有青春永駐之法，而且只要修練中稍微有點差錯，容顏就會變得老丑，所以苗女三十歲以前固然貌美如花，一過三十歲容顏就會衰老。
年輕苗人冷哼一聲。
阿保繼續問道。
巫門雖然沒有易算之術，卻有占卜之法，所以那年輕苗人的猜測並非沒有道花臉老頭越聽眉頭皺得越緊，心裏也越煩悶。
「羅老，你可以出來了。」
瑪夷姆盤起腿，不再像剛才那樣半倚半靠。
剛才阿保跪坐的地方頓時多了-道身影，這道身影越來越清晰，居然是一個非常年輕的女人，不過十七、八歲，在苗女中算得上漂亮。
「你無事不登三寶殿，不知道有什麼吩咐？」
瑪夷姆已經明白羅老的意思，她當然知道建造一艘飛天船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至於別的東西恐怕也不是短時間能夠完成，但是此刻前面有漢家朝廷的大軍，後面有龍王寨虎視眈眈，只憑赤月侗一家的實力恐怕難以完成，所以羅老想拉盟友。
「他會的那些東西確實有點意思。」
依娜頓時喜形於色，她這才發現自己也有私心。
羅老徑直說道，他很清楚瑪夷姆在依娜的身邊安插眼線，而且不只一個。
「打造骨架就用它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羅老放下水煙槍。
金屬倒是不缺，天寶州有的是，可惜謝小玉追求的是快速，絕對不合適用金屬甲。
瑪夷姆彷佛第一次看到羅老這頭老狐狸，他一向長於算計、謹愼小心，沒想到這次居然如此瘋狂，連天地大劫這種事都敢插上一腳，甚至還敢夢想復興巫門，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阿保用力捶打著地板，此刻他咬牙切齒、一臉猙獰。
瑪夷姆眉頭一皺，道：「我倒是聽到一點風聲。據說漢人朝廷之所以對我們用兵，和這有關，他們也在找退路，如果眞是這樣，恐怕這一次朝廷大軍過來，不會像以往那樣退去……」
此刻，竹樓內除了他、依娜，還有蘇明成和綺羅。
瑪夷姆似乎有些明白，問道：「是那艘飛天船？可那好像不是什麼稀奇的玩意兒。」
「這個白痴眞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這種事瞞不過去。」
謝小玉又問道，這一次他乾脆問依娜，他很清楚，如果問蘇明成的話，蘇明成只會挑好的說。
羅老頓時鬆了一口氣，不過這也在他的預料中，白衣寨和赤月侗的處境差不多，與其搞破壞，還不如等到船造好之後將船搶走。
依娜想了很久才做出這樣的決定，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謝小玉從來不強求別人，換成龍王寨或者白衣寨都不可能這樣做，投靠的結果就是被徹底呑並。
「這東西數量多嗎？」
依娜頓時無語，覺得羅老眞是什麼都能利用，石頭裡也能榨出油。
花臉老頭朝著那個女人揮了揮手。
依娜對那東西也很感興趣，她知道這是用來帶著她的族人逃走的東西，不過現在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謝小玉站起身來，然後轉頭朝著依娜說道：「既然羅老已經同意，你就開始召集人吧，時間緊迫。」
「恐怕是你不想聽。」
謝小玉點了點頭，這裡是苗疆，苗人大多養蠱，而蠱中蜘蛛和蠶的數量很多，那可不同於普通的蜘蛛和蠶，牠們吐出來的絲線絕對堅韌。
瑪夷姆看著羅老，感到頭痛，心想：這頭老狐狸的心思從來沒人能夠眞正猜透。
「您的意思是？」
「我不會跟著你發瘋。」
「我怎麼知道？你們寨子那個老傢伙最喜歡玩這種把戲，整天算計來算計去，誰能夠玩得過他？」
「你去探探那個人的意思，他的刀再快，對你和你的男人肯定下不了手。」
羅老努力擠出一絲微笑。
羅老呵呵一笑，他早猜到瑪夷姆會這樣選擇，她還年輕，才八十多歲，他卻已經三百多歲了。
花臉老頭這一次沒有同意，板著臉道：「你說錯了！如果那個女娃的婚事不合羅老頭的心意』她的男人恐怕早就被羅老頭變成蠱屎。嫁漢人好啊，漢人在這裏沒根基，等於入贅，不然那女娃嫁給任何人都是麻煩
這可不是論道說法，師父教徒弟，免不了要肌膚相觸。當初謝小玉傳授李喜兒的時候是讓李光宗代勞，李喜兒是他干姐姐，這勉強說得過去，換成依娜就麻煩了。
「那就謝了。」
「你先回去吧。以後還有事的話也要及時稟報。」
年輕苗人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瑪夷姆一臉得意地說道。
「要不然請陳道君幫個忙？」
謝小玉當然想過請陳元奇幫忙，不過那要等到成功后再說。
苗疆的侗寨都是一家人，彼此是堂兄弟姐妹，只是關係遠近罷了，以往再怎麼爭權，都不會拆散侗寨，但是現在大難臨頭，與其這樣內耗，還不如一刀兩斷，各奔前程。
「你要的東西我幫你拿來了。」
瑪夷姆抬手阻止羅老離去，道：「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放縱阿保、阿達他們？難道將寨子弄得分崩離析很有意思嗎？」
羅老呵呵笑了起來，笑容顯得異常姦猾。
轉眼間地上就堆起一大堆東西，有一團團的絲線、竹子、木棍、整張的獸皮和整卷的麻布，還有蜂窩和黏膠。
婦人轉過頭，懶洋洋地說道。
「不過現在和以前不一樣，神道大劫之前天地間的靈氣還很多，而且到處都有靈脈，神皇掃除佛、道兩門，抽取天下靈脈，匯聚于都城，想打造一個完美無缺的地上神國，結果神皇大敗、神國崩潰，天下靈脈盡皆受損，從此修道變得越發艱難。
「你這孩子，還眞的將白衣寨那個老太婆當回事。」
謝小玉突然發現自己實在太慷慨了，此時此刻能活下來，恐怕已經是各個寨子最大的願望，他只要勾一勾手指，告訴別人他可以讓大家活下來，還能保證大家吃得飽、穿得暖，肯定會有很多人哭喊著爬到他面前。
「那你說清楚是到底怎麼一回事！」
「抱歉，我不會說的。」
依娜仍舊不太明白。
「不行，不能讓那個小女人得逞，我總覺得心裏不踏實，老傢伙很會玩花招。」
「我可不是來求人的。」
知道自己不解釋幾句，瑪夷姆絕對不肯放過他，羅老說道：「我原本不信，所以想試他們一下，只有他們證明自己是應劫之人，才有資格引起我的注意。」
r要多少有多少，像我的金蠶蠱全都是散養，反正牠們沒有天敵，也不像普通的蠶挑食，什麼葉子都吃，除了要血食這一點有些麻煩。」
花臉老頭看了看在旁邊的年輕苗人。
羅老一臉無奈地道。
「我不是也默認阿達的胡鬧嗎？」
「那有個屁用？等到男人都被打死、赤月侗都被占走，他們不是仍舊完蛋？」
果然瑪夷姆皺了皺眉頭，眉宇間露出一絲怒氣，不過最終還是壓下怒意，冷冰冰地回道：「好像聽說過。」
謝小玉點頭說道。
「你既然知道這些事，為什麼還要那樣安排？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阿保乾的勾當，你是變相慫恿。」
羅老並沒有走路，像他們這樣的大巫有著不可思議的能力，只見他的身影從另外一座竹樓前冒出來，不過四周來來去去的人卻都視而不見。
依娜倒是挺有把握。
「您老眞是……」
「歷次大劫都會出現一群應劫之人，依娜的男人就是，他那個兄弟也是。」
「那個小女人不知道在搞什麼鬼』為什麼將這些沒用的人全都召集起來』難道想控制他們？」
依娜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竹樓內有很多人，有老有少，被圍攏在正中央的是一個看起來四十幾歲的婦人，她一身月白色衣衫，並穿著一條青色筒裙，看起來頗為素雅。
蘇明成一臉怪異地問道，因為他走的是以力取勝的路子，他是男人，自然沒關係，可依娜這樣嬌小玲瓏卻能和他一樣力拔山河，實在太讓人難以想象。
羅老一邊抽著水煙，一邊說道。
「看來你並不像外面說的消息靈通。J羅老臉上的笑意越發深了。
「說不定那老傢伙早就知道漢家朝廷會來攻打我們，所以早早做了準備，特意讓那個女娃勾引漢人道家的弟子。」
瑪夷姆瞪了羅老一眼，又是憤怒又是失望地說道：「死丫頭根本沒提這些事。」
「你所說的第二個條件，我要問過羅老才行。」
瑪夷姆翻了一個白眼，突然她醒悟過來，剛才羅老說了個「也」字，她立刻坐直身體問道：「龍王寨的人也得到消息？」
阿克塞的反應完全在羅老的預料中，覺得阿克塞雖然沒什麼腦子，但是一把年紀至少沒活到狗身上，就算沒看透謝小玉的計策，卻也沒上當，居然打算讓阿保破壞計劃。
在一座竹樓上，之前和羅老針鋒相對的花臉老頭正在房間轉來轉去，
依娜說道。
「要不要再準備一些種子？」
「在神道大劫之前，隨便佔座山頭就可以修練，可在大劫之後，百里方圓內未必有一條靈脈，佛門還好，可以藉助願力修練，道門就不行了，不過這倒是我們的機會，養蠱、煉蠱可不需要靈脈。
花臉老頭瞪了阿保一眼，突然他隨手一揮，阿保的身影瞬間變得暗淡，緊接著就從房間里消失。
謝小玉異常驚訝，緊接著他沉思起來。
羅老不以為然地說道，仍舊一臉笑意。
「爺，您說這怎麼回事？」
依娜這一次很不好意思，因為謝小玉只有三個條件已經夠優惠了，她卻推三阻四。
r先告訴我有什麼。」
依娜打算求羅老幫忙。
「阿達也好不到哪裡，赤月侗上上下下那點事想必都被他賣掉了吧？」
「如果你眞的這麼打算的話……我可以答應。」
「不只這些，你還要準備一些東西，竹子、蠶絲、麻布、樹膠還有雞蛋，你再抓些兔子，那東西生育的速度也快。」
「阿克塞那個莽夫腦子裡全都是筋肉，他肯定是讓阿保設法破壞，我沒說錯吧？」
就是因為蘇明成報喜不報憂，才導致謝小玉錯誤估計南疆的情況，他可不想再犯同樣的錯誤。
謝小玉不由得翻了一個白眼，覺得蘇明成眞是見色忘友。
羅老皺著眉頭問道。
「依娜的男人的兄弟曾經造過一艘飛天船，比任何飛天船都快，大劫一起，他就會帶著人逃往海外，這件事在漢人的圏子已經傳開，而朝廷要抓他們就是因為這個緣故。」
「你不用說了，我都已經知道了。」
看到瑪夷姆的反應，羅老越發放心，他輕輕一笑，繼續說道：「漢人有句話——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歷次大劫哪裡看過修練蠱術的應劫之人？現在出現這麼一個應劫之人，說明我們的機會到了。」
「不走你那條路，豈不是浪費蠱術的好處？?」謝小玉明白蘇明成的意思，但是他不想接手。
看到有談成的希望，羅老坐了下來。
瑪夷姆怕了，她承認自己沒這個膽量。
隨後，那個女人也和阿保一樣，一陣人影晃動后就消失了。
換成佛、道兩門，三百多歲根本不算什麼，眞人境界就可以活這麼久，但在巫門中卻已經算是高壽，羅老頂多隻能再活幾十年，如果不能更上一層樓，就只能化作一杯黃土。
羅老當沒看見，徑自坐在地板上，隨手取出水煙槍吸了兩口，然後說道：「依娜肯定和你提過她的男人，十有八九還提過她男人的兄弟，不知道她有沒有提到過天地大劫？」
蘇明成果然比綺羅乾脆得多，突然他將依娜拉過來，轉頭朝著謝小玉說道：「我想讓依娜也一起修練。」
花臉老人大聲咒罵道。
r怎麼？興師問罪來了？」
「我？」
「她畢竟是我的外婆。」
依娜點頭應道。
「我想讓她跟你學。」
反正左右都是死，羅老還有什麼好怕的？而大劫將至對於別人來說是滅頂之災，對他來說卻是一個機會。
羅老突然變得嚴厲起來。
r只有一艘船又有什麼用？」
「不好！」
「你知道？」
謝小玉掂了掂分量，覺得這東西不算很輕，至少比普通竹子重得多，不過畢竟是空心的，比金屬輕。
花臉老頭不屑地說道。
「不過我覺得他的提議沒有那麼簡單，恐怕他也打著呑掉赤月侗的念頭。」
「那個漢家小輩很厲害，這招釜底抽薪、借步登梯的計策確實讓人難以對付。」
「他畢竟是我的外孫。」
不過依娜也沒辦法，大巫雖然相當於道君，但是擅長的方向不一樣，飛天遁地從來都不是巫門的長處，道門眞君能夠做到瞬息千里，十個大巫中卻有九個大巫沒有這樣的本事。
羅老一邊說，一邊看著瑪夷姆的反應。
「我馬上可以將人召集起來。」
花臉老頭很不耐煩地說道。
那個年輕苗人很會分析，雖然沒猜對，卻頗有道理。
在寨子邊緣的一座竹樓中，一道女人的身影緩緩出現。
瑪夷姆冷哼一聲。
羅老在心裏暗罵，然後他扔下一包葯，轉身離開那個苗女住的地方。
那年輕苗人猛地拍了一下大腿。
依娜也知道羅老其實和她外婆沒有兩樣，他想的是將這門技術留在赤月侗，不讓其他寨子學走，說到底也是自私加貪婪，但是她偏偏不能說羅老有錯，因為羅老並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赤月侗。
看到羅老離開，苗女飛身而起，撿起藥包后急不可耐地塞進嘴裏，然後一臉愜意地倒在床上。
「時間上會不會來不及？」
羅老已經見識過謝小玉的劍法，之前謝小玉一劍逐走道君劍修，那一幕令他異常震撼，此刻他做出這樣的決定，未嘗沒有這方面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