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道院鉛華
第二百零四章 咬鉤的小魚
小紅似發現什麼秘密一樣，有些興奮地說道：「它們都朝外面飛！」
然後，消失不見。
好一會兒沒有收穫，老人拉著臉朝孫女訴苦。不知是為晚餐發愁還是擔憂別的什麼事，好生無奈。
老人大吃一驚，連忙說道：「這怎麼行，爺爺不是和你說了嗎，這個不能隨便用，它……」
老人神情有些寥寥，長嘆一聲說道：「真人都做不到，更不要說我這個快入土的老頭子，難啊！」
老人沉默下來，良久才說道：「好了好了，等那小子正式入院，爺爺把他抓過來陪你，這樣總好了吧。」
袁朝年看了慕容沛一眼，說道：「師姐……」
「鳥兒和事情有什麼關係？」
……
……
那名恬淡安靜，一整天都在窗邊看書寫字的女老師忽然抬頭，淡淡吩咐道：「過來，我有話問你。」
「是不是覺得我沒用？你是不是後悔了？要不要我把占你的東西還給你！」
「師弟快來，為兄有事安排。」杜雲再次催促。
眼中閃過一抹譏諷，袁朝年邁步進屋，驚慌說道：「師兄，出大事了！」
「好啦好啦，不是我問，是梅姨告訴我的。」小紅吐著舌頭，趕緊撇開關係。
「有事情發生，鳥兒自然就多。」老人默默整理魚線，重新換個位置。
尚未進屋，他就聽見裏面傳出一陣怒罵，還有難掩的殺氣。
地面上，那些卡槽中安放的靈石暗淡無光，已經變成灰燼。
杜雲的聲音尖利，叫道：「好啊，這麼快就如此親熱，你當我不知道你想什麼
他從懷裡拿出一些塊狀、盤狀，還有一些奇形怪狀的事務，極其熟練地將它們接駁到一起。隨後拿出十幾枚靈石，安放在那個組裝成功，看起來有點象星星的周邊卡槽之上。
那些靈石光華璀璨，不是外面常見的普通靈石。
看著老人猶不肯放過，小紅臉蛋上閃過黯然，低頭說道：「爺爺，您把紅兒送回去吧，我去找紫依。」
「爺爺你看，好多翠鳥。」
「呵呵，是啊，是消息，關於事情的消息。」老人抬眼看了看，臉上帶著一縷感慨，一縷唏噓，還有幾分失望，搖搖頭，便不再理會。
老人肅容說道：「小梅剛剛破境，最是需要調養鞏固，豈能隨意動用施展心傳，簡直是胡鬧。」
天空不時傳來鳥鳴，卻看不到身影，隔著水霧向天而望，僅能偶爾看到一抹流線，在鳴聲伴奏之中，飛掠長空。
「不是的，今天比平時多。」
小紅明白了老人的意思，好奇問道：「爺爺是說，這些鳥兒是去傳消息？傳遞什麼消息？為什麼不用靈符？不用陣法？」
小紅大感無趣，嘀咕著說道：「爺爺明明說過，道院獨立於世，不用在乎別人怎麼想。」
五彩光芒驟然閃耀，彷彿一顆墜入凡間的星辰，直欲刺瞎人眼。假如沒有陣法阻礙，這些光芒，只怕要照亮小半個紫雲城。
隨後，他舉步走出院子，神情也漸漸發生變化。三步之後，他變成以前那個袁朝年；五步之後，他的神情變得急惶，好似發現了什麼令他驚恐不
他將靈符放在星片中央的凹槽，抬手打出一道靈決。
「呃……是袁師弟。」慕容沛凄然開口，連忙抬手，在臉上擦了幾下。
與前次不同，此時他顯得極為認真，眉宇間儘是凝重謹慎的神色，生怕出一絲錯漏。
袁朝年就這樣一直打坐，過了近一個時辰才徐徐站起，又做了些事。
……
他的神態平靜，兩條彷彿墨筆畫出來的粗眉始終保持著微微挑起的模樣，好似在嘲笑著什麼。
「幾隻鳥而已，又不是沒看過。」老人說道。
那張靈符不知何時從凹槽中浮起，彷彿受到牽引一樣，徐徐飄向那處漆黑。
「普通的方式可能有用，但一定不是最穩妥。」
小紅大為不滿，說道：「爺爺騙人，我剛才問過梅姨，他整天都躲在樓里看書，根本沒修鍊。」
……
又一次來到外屋，袁朝年深呼一口氣，將因緊張變得疲憊的心神放緩。
然後，通道消失不見，一切都回歸沉寂。
放飛翠鳥，袁朝年並未離開自己的居處。
「又用了心傳之法？」
老人憐愛地揉揉小紅的腦袋，正要說什麼，目光陡然微凝。
「蕭十三郎。」
「你……你胡說些什麼！」
「雲師兄，蕭師弟說了不會與你為敵，你又何必……」一個女聲在旁邊勸解，聲音有些酸楚，還有些失望。
午後的清河，一如昨日那樣朦朧玄奇，一葉小舟閑散又愜意地自由飄蕩，很是優雅。
袁朝年的雙
一旦動了真怒，老人面色嚴峻，再無絲毫慈憫可言。小紅不敢與之爭辯，訥訥說道：「紅兒知道錯了，爺爺不要生氣，下次紅兒再不讓梅姨傳訊了還不行嗎。」
拐過幾條街，趕了一段路，袁朝年走進一處幽靜的院落，片刻即出。他又繞了幾個圈，閃身進入另一處顯得高大院子，朝一幢小樓走去。
「呵呵，好好好，紅兒長大了就來幫爺爺。」
「怎麼了爺爺？」小紅問道。
「騙騙小孩子而已，道院就在世間，怎麼隔絕得了。」
「這樣的代價……」
「你說什麼！什麼叫不與我為敵！什麼叫何必！」
「袁師弟嗎？速速進來，為兄有話和你說。」屋內響起杜雲的聲音。
……
「這個……」
光芒閃耀片刻，密室里的空間散發著一層層彼此交錯摺疊而又有序的波紋，漸漸地，那些波紋纏繞到一起並急劇旋轉，形成一個圓錐形的通道，盡頭一片莫測死寂的黑沉。
他重新返回靜室，盤膝而坐，垂神問心，寶相莊嚴，好似一尊悟道的佛。
望著老人蒼老的面容，年幼的小紅不知為何竟心頭一酸，碎步跑過去拉著老人的手，認真說道：「爺爺別著急，紅兒快快長大，然後就可以幫你。」
小紅大喜，連忙追問道：「真的？可是……為什麼要等那麼久？」
袁朝年嘆息一聲，眼中流露出幾分不舍。他將那座星陣一樣的東西重新拆成碎片，
「魚兒……咬鉤了。」老人揮起竿，默默說道。
清河半禁空，卻不會影響到這些最普通的生靈。前日何問柳以飛翼越河，正是鑽的空子，可惜老人鐵石心腸，生生讓他體驗一把清河之水意。
「我胡說？為什麼你要幫著他說話？為什麼你當時不出手？啊哈，你出手了，你出手是為了幫他！你出手是要阻礙我施法，不然的話，他怎麼可能那麼輕易擊敗我！他怎麼可能擊敗我！」
老人寵溺地望著孫女，神情中有一絲難掩的疲憊，笑著說：「這裏靈氣稀薄，靈符太顯然，陣法可不是一般人能用，至於什麼消息，無非一些雜七雜八的小事，不用去管。」
叫囂如狂風暴雨般在屋內震蕩，隨著一聲怒吼，幾聲清脆的聲音，好似有什麼東西被摔到地上，變得粉碎。
「爺爺真笨，那是消息。」
「那也不行！」
老人說道：「大事小事，關鍵看你怎麼看。有些人啊，總喜歡把小事當成大事，真正的大事又當成小事，亂七八糟，管不起。」
兩道粗眉挑得更高，他說道：「太普通，便有些假。」
院長比小船更優雅，手裡揮動魚竿，老人將魚兒從鉤上摘下放進小桶，再重新穿好魚餌甩竿入水，動作悠閑但不遲緩，怡然自得。
小紅認真想了想，還是不明白老人的意思，索性把它扔到一邊，說道：「爺爺，我想找小哥哥玩。」
小紅不滿說道：「這麼多鳥兒，總不會都是小事情吧？爺爺應該管
「師姐。」袁朝年躬身施禮。
「紅兒，你把魚兒都嚇跑啦。」
一條淡青色的身影閃了出來，驟然發現袁朝年，慕容沛為之愕然，楞在那裡。
老人頓時犯了愁，一個上午下來，這句話他已經聽了不下數十次，能找出的借口已經用盡，依不能打消寶貝孫女的念頭，好生無奈。
「查！給我查！我倒要看看，這個蕭十三郎到底是何方神聖，一定要給我查清！」
水幽山闊，坐舟垂釣，舒適的感覺。
做完這一切，袁朝年又等了一會兒，這才拿出一張薄薄的靈符，沉思片刻，開始在面勾畫。
大約一炷香的功夫，袁朝年完成手上的工作，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這才滿意點頭。
……
「嚇跑最好。」小紅抬手支著下顎，直愣愣地望著天。
老人無奈說道：「爺爺是院長，不能讓外面的人說閑話。」
「去吧。」慕容沛淡淡說了一句，轉身離開。
夜已深，道院閉門的時間將至，書樓三層，其它學子均已離去，十三郎放下書卷，抬頭看看窗外，準備回家。
袁朝年看了一眼那條有些踉蹌的背影，回身應道：「是，師兄。」
「是沒什麼關係，不過事情需要讓人知道，就有了關係。」
想一想，讓她這麼一個豆蔻年華的小姑娘陪著老頭子垂釣，與其說是打熬心性，倒不如說是折磨更貼切。老人實在想不出轍，只得說道：「那小子要修鍊，沒功夫陪你玩。」
小紅不覺得舒適，一身火紅的小丫頭坐在船頭，嘎嘣嘎嘣嚼著「糖塊」，還不時悶悶嘟囔幾聲，小嘴撅得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