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道院鉛華
第二百五十五章 敢與我同類（六）
……
那是一雙嘲諷的眼……
說沒有或許有些絕對，比如杜雲之流，只要十三娘發話，故意讓他殺一名真仙也會操傢伙上。可問題是，那樣的貨色，就算湊個十個八個，又豈能奈何得了苦衛！
她看到了……
粉色雲霧乍起，其中含有一聲凄厲怨毒，且有驚恐絕望的哀嚎。
靈狐的目光驟然收縮，再無一絲狠辣可言；遠處，靈機機靈打個冷顫，看向十三郎的目光更多了幾分敬畏。
苦衛望著滿地殘骸，臉上的表情愁苦到極致，不知是心疼他的寶物，還是為十三郎的狠毒感到恐怖。
「拜託，做人可以撒謊，做狐狸要誠實，不可以這麼無恥。」
所有人都跑不掉，所有人都逃不出她的手心，苦衛佛鏈已毀，法相已廢，佛蓮已出，就連起最最依仗的明王法體也已經殘破不堪。
「我會回來……找你！」靈狐身體猛彈，尖叫著吼出最後一個音節。
單單是看到這張臉，就沒有人能夠拒絕她的撫摸，無法躲避那即將到來的觸碰，與死神的召喚。
「和尚不相信我有與之談話的資格，所以我要先和他打一場，來證明自己。」
那隻手掌極美，長出那隻手的人更美，美如無暇白玉；帶著輕柔帶著譏諷，卻讓人生不出絲毫敵意，甚至不忍因自己的軀體，去褻瀆那隻完美的手，和人。
「佛祖慈悲！」
「等一等！」
愕然之後，隨之而來的是陡然升起的凜意，更有濃濃的驚恐。
要知道，山君門下固然個個有獨到之處，卻怎麼都脫離不了「
靈狐大口咳血，辯解說道：「假如是我，難道你認為他們還能活下去？難道我會不追上去滅口？難道你認為我會任由她們將杜雲帶回宗門，最終查到我頭上！」
十三郎穩步走過去，緩緩說道：「從一開始，這就是為你設的局。」
現在好了，苦衛佛力耗盡，最讓她忌憚的佛鏈已毀，實力降低到不可想象的地步；僅僅是一個依然被她放棄的師尊誓言，就換來如此豐厚的成果，十三娘怎麼能不得意，怎麼能不興奮！
玉掌輕輕貼上苦衛額頭，十三娘忍不住想要尖叫幾聲，已經接觸到對方的身體，世間再無任何力量可以阻止自己施展秘法，一切唾手可得。
她做不到，或者說，是它做不到。
眼見他竟真的要動手，靈狐再也無法遏制心中的恐懼，放棄了尊嚴與矜持，也不再追問什麼前因後果，倉皇大呼道：「等一下，我對你一直沒有惡意，為何這樣對我！」
「論慈悲，佛不及我。」十三郎冷漠說道。
然而在苦衛的感受中，那根手指無疑比催命閻羅更加可怕，比法寶利器更加恐怖。這一路上，他幾乎時時刻刻都在防範著那根手掌，以及那個人。
妖修化形，其一是修鍊到八級以上，
無法遏制的狂喜充斥心頭，十三娘忍不住要為自己喝彩，同時為即將到來的、巨大到無法想象的收穫而歡呼。
「你的隱匿之法很高明，大概這就是你的異能，不過很可惜，我們發現不了，它卻可以感受得到。」
直到這個時候，在最最恰當的時機出手，十三娘依然不忘謹慎，要將自己的魅力展示到極致，以防止發生意外。
「山君門下不得渡化，這是我與和尚的約定。」
還有誰是自己的對手？十三郎，還是靈機？
苦衛說道：「佛祖慈悲！」
「咯咯！我的好弟弟，姐姐真真是想不到，你竟能將他打成這樣呢！」
「佛祖慈悲。」
「沒有惡意？」
「這些都是我的，通通都是我的！」
在那個瞬間，十三娘心裏甚至有些疑惑，暗想自己尚未發動功法，為何就有如此強悍的法力輸送過來。看起來，倒好像苦衛已變成那個因她神魂顛倒的杜雲，巴不得將自己的一切都奉獻出來一樣。
「我不信你的誓言，和尚也不信。」
一刀刺進靈狐的腰腹，他說道：「說過要扒你的皮，我就一定會這麼做。」
「佛祖慈悲！」苦衛身體和雙唇都在顫抖，神態虔誠無比。
有些無聊地聳聳肩膀，他說道：「當初就警告過你，否則，我會殺死你。」
迎著十三娘微愕的目光，平靜誦
……
十三郎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手掌一翻拿出那把銀色小刀，淡淡說道：「為了你，我的損失太大太多；既然你是一隻狐狸精，那我只有活剝了你的皮，做雙綁腿襪子什麼的，撈點本錢。」
內部引爆，就連身體強悍到不可想象的銀色蚊王都無法承受，更別說身體實際上相當脆弱的它了。
其難度……簡直不用想，堪比登天！
或許她是想看一看，對方此時是怎樣一副表情，將會是怎樣的絕望，與驚恐。
六條錦毛閃亮的絨尾斷了五根，餘下一條也鮮血淋漓，污臟不堪。它的肚皮全爛了，不停往外流著腸子還有一些肉塊之類，嘴裏的血不是流，而是如決堤的洪水一樣朝外涌動，怎麼都阻止不了。
……
尤其重要的是，誰願意幫助一名妖修和落日佛塔結仇？
「我等著。」十三郎手上的動作不停，嘴裏淡淡說道。
苦衛嘆息道：「佛祖慈悲。」
靈機眨巴眨巴眼睛，想說點什麼，發現十三郎根本沒有看他，又自覺地閉上了嘴。
心裏因激動而顫抖，極度的興奮讓她連維持人形都變得困難，美輪美奐的容顏上，隱隱浮現出一隻神情扭曲的狐首。
「當然不是！」
這個時候，她下意識地看了看苦衛的雙眼。
靈狐怨毒的目光死死盯住十三郎，好似要把他吞到肚子里。
僅僅一擊，十三娘命在旦夕。
即便如此，佛門誅魔衛，又何嘗是她所能輕易解決的對象。山君為世人所懼，卻不像其它宗門那樣互幫互助，不互相算計都不錯了，更
……
能將法相修鍊到類似身體的存在，這樣的修士倒也不少，問題是無論哪一個，都是十三娘，甚至她師兄都不能招惹的存在。偏偏苦衛的修為雖然普通，然而身為佛門弟子，明王法身幾乎是其必修的功課。
心中斟酌著言辭，靈狐誠懇說道：「水仙門不是那麼好惹的，山君弟子並不能保證我的安全，這你應該明白。我收了杜云為靈奴是不假，但那只是為了試驗師門秘法，至於他要做什麼，與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不能賴到我頭上。」
無視還想開口的靈狐，十三郎一把扯過它的後腿，認真說道：「除惡務盡，雖然我不是什麼好人，可也知道行走江湖就要認命，得意的時候不要忘了，自己或許也有那一天；實話說，假如我落在你手裡，結局不會比你現在好。」
「爆！」
一道纖細卻無比暴戾的閃電赫然而出，凌空落於十三娘的后心。
劇烈的轟鳴過後，十三娘的身體消失不見，數十米之外，一條六尾靈狐匍匐在地面，身體不停翻滾抖動，掙扎著想要站起身。
艱難地扭過頭，它說道：「這件事，二十一弟可以做證。」
魔氣散盡，天空一片清明。
明王真力是自己的，佛光之本也可以從苦衛身體中提出，有了它，自己就可以脫離妖身，提前變成真正的人！而且是擁有佛力的人！
還有十三郎，他的身體也就是一件巨大的寶藏；十三娘可不在乎什麼男女之別，不說謀奪氣運，若能將它煉製成分身，何嘗不是大功一件。
十三郎驚奇說道：「那杜雲呢？慕容呢？難道你要告訴我，杜雲所為不是你授意？」
絕佳的時機，絕佳的計謀，絕佳的收穫！除了那些藏在紫雲島的高人，還有誰能阻止自己？
靈狐不再掙紮下去，趴在血泊中，努力喘息。
……
「別這樣看著我，大師吩咐，我只是配合。」
此時此刻，十三娘的面紗已經摘下，露出足以讓人為女子為之羞愧，任何男人為之眩迷、非顛倒眾生不足以形容的嬌顏。
兩道磅礴的法力，一靈一魔，自他的額頭送出，延著那隻冰冷到極致、美艷到極致、精巧到極致的手掌傳過去，傳入十三娘的身體。
十三娘不甘心如此，數百年尋覓，終於讓他尋出一個不算辦法的辦法，找一名精研法相的高階修士，以奪基秘法謀其根本，以法相替代，成為類似分身的存在。
若不是地面無數深坑與鮮血宣示，無人可以看出這裏剛剛發生過一場慘烈戰鬥；清風送來爽朗，也送來一隻精緻的玉掌，彷彿情人間的觸碰，即將觸及老僧額頭。
十三郎嘆口氣，蹲下身子說道：「你不殺他們，是因為你還沒解決我們；我才懶得管你什麼秘法什麼師門機密，重要的只有一條，你不該惹到我頭上。」
望著手心的飛蟻，十三郎來到她身邊，說道：「既然知道你沒有走，我們怎麼會真的以死相搏。但是我們找不到你，就只能拼個兩敗俱傷，好讓你主動現身。」
在其身後，十三郎好似早有準備，早有等待她的身體出現一樣，一指拍出禁環，一指朝十三娘的身體虛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