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外域沙場
第三百五十四章 妖氣衝天！
院長與大先生並未參与到這些事情中，均沉默著將目光凝聚在遠方的天空；不同的是，大先生眼裡有著蓬勃戰意，目光好似兩把出鞘之劍，直欲刺破長空；院長神情雖有激蕩，更多的卻是掩飾不住的憂慮，還有幾分猶疑。
一股灰色的氣流，自漩渦的核心處緩緩出現，好似被某種力量束縛的猛獸，怒吼著、極為生澀艱難的探出了頭。
與之對應的，原本無處不在的天地靈氣彷彿被群魔驅趕的敗兵，以潰散的方式後撤、並且消亡，不少修士腳下突沉，身體宛如失控一樣從空中摔落，紛紛發出驚呼。
此時，隨著那片漩渦的出現，其核心處漸漸有所變化，當那種尖利的呼嘯達到極致的時候，其內部彷彿連著天外的部分傳來一聲獸吼般的咆哮，隨後出現的一幕，令在場所有睜著眼人為之心神顫動，幾欲失聲驚呼。
兩條雲舟栽著兩百名學子，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倒卷五十里，其它陣營也紛紛做出與之類似的舉動，不敢與天地爭鋒。
「活著，真不是個容易的事兒。」
只有這種感覺，撞倒山巒，填滿溝壑，擠碎了河流，無論什麼擋在水牆前，都會被碾平揉碎，最終被它踩在腳下，變作一片坦途。
那不是氣體能夠擁有的速度，更像是一股不知多大的灰色之芒；它也的確不僅僅只有氣，其中包含著各種各樣碎散殘裂之物，潮水般湧入靈域大陸，湧入這個世界之中。
海中升起的牆未讓海天的連接更緊密，反似一頭狂暴的驢
「沉心凝道，抱元守一！」
很難形容那種感覺，人們就好似失去了軀殼一樣，靈魂飄蕩在不知多少萬里的高空，目睹著身前那個吸附一切的漩渦，好似連那山川大地、日月星辰都一起被吸附，被吞噬到那個漩渦之內。
戰舟皆退，唯一朵白雲巍然不動，虛虛渺渺，隱約可見兩條身影。
雲舟在空中搖晃，驕傲的學子們變了臉色，身軀隱隱顫抖，目光彷徨望著周圍，似在尋找讓自己感覺安全的依靠；與之相比，另外那首雲舟的情形要好得多，七十名內院學子肅然而立，如同七十桿即將投擲的長矛。
大先生的清叱聲響起，總有雷聲隆隆也無法遮掩，幾名神情恍惚正朝漩渦方向而去的學子驟然清醒，眼裡閃過羞恥與后怕的神情，連忙退回本陣，並按照他的吩咐凝聚精神，再不敢看一眼。
十三郎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雖能保持心境，眼裡卻止不住升起幾分感慨。他暗想來時看到千里之外似有人煙，這般洪水衝上岸，他們如何抵擋得了。再看看四周那一張張不安卻隱含興奮期待的目光，他心裏無端升起淡淡的疲累感覺。
什麼千名修士，數名大拿，諸多老怪，與這種包含著天地意志的對撞相比，他們又算得了什麼？
天有矮，水無盡，以無盡量有矮，便能相接在一起。
一枚枚石制物品、骨頭做的武器，一顆顆殘破的藥草植物，一塊塊妖獸的殘骸，還有莫名之寶，
虛線初始朦朧，隨即便如同墨汁塗抹過一樣，迅速增重變粗，其中卻又閃耀著雜亂異色，幻出萬般形體。
廖湘眉阻止袁朝年等人的舉動，嬌柔身軀站得筆直，臉上滿是寒冽的神情說道：「一點風浪都禁不起，談什麼搏殺疆場。」
前來參加外域執行的修士里，絕大多數是頭一次，也有不少是二次成行，甚至第三回，無論哪一種，都沒有見過如此狂暴的異象。飛退中，一些修為心志不夠精深的人惶然失色，期待嚮往掩去，代之以驚恐與不安；那些有過沙場經歷的老怪神情劇變，憂慮更添幾分。
十三郎目光微凝，收起心中雜念，將目光凝聚在那塊波濤般的黑雲中。
大地猛的一顫，隨後便如同風暴中的船舟一樣劇烈搖晃，狂濤再起，十幾米高的海岸擋不住水浪的腳步，它就像一隻巨大無垠的台，將一切不平整碾壓平整，撲上了岸……推向遠方。
……
「不要打開陣法，讓他們好好感受一下！」
隨後，那塊已不知覆蓋了多少里、佔據大半個天空黑雲連同下方的海水與上方的天空一起，旋轉起來。
……
推平！
那是一種……不，是由無數種聲音交織在一起，最終化成如一種極為刺耳，幾乎令人心神失守的尖利的聲音。
此時，場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積聚在無盡之海，望著那片不斷涌近的層雲，耳邊轟鳴聲聲，終於在某一刻，
什麼叫不可阻擋，所向披靡？這才是！
假如這些人身在地面，別說一千，便是一萬十萬乃至百萬，又能做得了什麼？
牆面波光依舊瀲灧，卻失了寧靜祥和，唯餘下咆哮與歡騰；從遠處看，那堵好似億萬駿馬齊沸騰的水牆不像是在沖向岸邊，而是對著天空席捲。
十三郎也在人群之中，來不及與走過來的上官馨雅打個招呼，也來不及詢問鬼道為何改了心思，參加此次外域沙場之行。
吵亂的雲舟頓時安靜下來，面色蒼白的學子們臉上湧起羞愧的神情，重新挺起胸膛。
「潮汐蜃樓，究竟是怎樣一副場景。」十三郎默默想道。
下一刻，無盡之海的海面上，徹底沸騰！
「妖氣衝天，真正的妖氣衝天！」院長喃喃自語，臉上憂慮的神情，更重了。
轟！
不是靈氣風暴，而是由靈氣構成的一堵牆，一面壁，一座完整的城！
另一首雲舟上，七十名學子不動如山，五雷威嚴的面孔毫無異樣，目光也一直淡然。夜蓮微微轉過頭，目光微不可查地瞥向十三郎，發現他的表情平和如鏡，目光神態均極為清明，不覺有些詫異。
瞬時間，天地一片汪洋。
什麼是天威？這就是！
第一次參加沙場之行，這裏也是第一次來，眼前的這一切，對他來說極為陌生，對外域，他的了解僅來自院長相告，並未直觀切實的感受。
下一刻，一股狂暴的氣牆撲面而來，如同重鎚砸在人們的胸口、腳下
拍打在人們心裏！
陰寒陣陣，日月無光，天地間的一切都失去了顏色，唯留下心底的顫動，與驚恐。
與此同時，天地間的轟鳴也隨之增強，轟隆隆的聲音連成一片，接著天支著地，與胸中的心跳相呼應，宛如整體。
天空上響起咔吧咔吧的聲響，彷彿一面鏡子被打碎，冰層被下方的水擠破，下一秒，隨著那股氣流從核心伸出，一股濃重的蠻荒氣息撲面而來，未等人們醒過神，便如同一隻脫韁的野馬，離弦的利箭一般，席捲八方。
「原來是這樣！」十三郎目光閃爍，強自將靈魂里傳來震動壓下，右手輕輕撫著心口的位置，漸有明悟。
院長的話尚未落音，大地陡然一跳，隨後又一沉，所有人心裏同時升起一種感覺，天空彷彿被無形之手托舉，猛的彈開到更高的高處；與之對應的，腳下無端傳來虛浮的感覺，好似靈氣不在，地底被掏空一樣。
她知道，這種漩渦對心神的吸附極大，且抗拒起來與心志是否堅毅並無太多關聯，而是要依靠修為硬扛。換言之，十三郎現在的修為境界，本不足以與之對抗，至少應該閉眼守心才對。
「哼，死傷難免，估計……活下來的不到三成。」
旋轉漸漸加劇，化作一個無比巨大、包含雜亂、顏色也變得亂七八糟卻極為絢麗耀眼的漩渦。
灰芒眨眼間便將天空覆蓋，且以越來越快的速度朝四周擴
一名身如童子的少女，粉嫩的肌膚泛出胭脂一樣的紅，頭上卻披著白髮，一直垂到腿膝的位置；兩隻淡藍色的眼眸里蘊含著老人才有的滄桑睿智，手裡卻把玩著一隻吊墜狀的事物。無論氣流如何狂暴，腳下怎樣洶湧，她的臉上始終帶著一縷玩味的笑意，好似在譏諷蒼天與世人。
「先兆就達到這種程度，後面會怎麼樣？」
「到底怎麼回事？難道，我還不能把他看透不成。」
黑線化作黑幕，再化成一片不知多寬多厚的層雲，如海嘯之波濤，又好似火山噴出的岩漿，帶著震人心魄的鳴音，自遠而來。
「異象連連，此次沙場執行，怕是……」
推著霧，攆著風，驅著無邊雲海，人們尚未從震撼中醒來，水牆便如一個完整的世界降臨在眼前，于轟鳴聲中拍打在大陸之上。
人群紛紛，流光四散，千余名修為高深的修士狼奔豕突，各回本陣，且疾速後退。
浪濤洶湧，洪流漸行漸遠，海上傳來的轟鳴聲非但沒有減弱趨勢，反倒更加狂暴。隨著時間的持續，十三郎發現在那極遠的海天相接處，出現一條若有若有的虛線，彷彿一層暗格一絲黑紗，將上下隔離成兩片空間。
「來了！」
心底嘆息著，他抬起頭，如院長一樣望著遠方，靜等潮汐來臨。
……
……
在其腳下，匍匐著一個體型龐大的虎頭麒麟，趴伏的身軀高達兩丈，神情恭順中透出桀驁的神情，目光逡巡，時而發出一聲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