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外域沙場
第三百五十八章 坎坷遷徙路
大漢將妖獸拖上了岸，並沒有急於處理屍體，而是返身躍入水中，摸索一周后找到那把短刀，仔細地收起來。這把短刀來之不易，且經過長老加持法術，斷不能遺失在這裏。
做這些的時候，少年在旁邊用繩索將灌沙獸捆起來，手法看起來頗為熟練，還仔細地在受力的位置墊上幾層獸皮麻布，以防止繩子勒著肩膀。看模樣，他們要將運送這頭妖獸的距離不算短，考慮得很是周到。
「以前是以前，再說了，我沒見三叔用過顯靈術。」
「嗤！」
短刀帶著毫光化過，彷彿沒有遇到阻礙一樣穿透妖靈的身體，空中冒出一股青煙，妖靈發出痛苦的嘶嚎，抬手便是一爪。
「這些不是你能懂的，假如……」
大漢沒有幫手的意思，忙好自己的事情便靜靜地待在一旁望著少年忙碌，不時對其手法指點兩聲，眼裡露出期望讚許的神情。
「因為要活下去。」大漢隨口回答道。
大片水花飛射到空中，帶其幾條來不及躲避的魚，一股股血浪自妖獸的身體里湧出，水塘很快殷紅一片，如血池。
大漢猶豫了一下，說道：「因為沒有仙師。」
再次回到岸邊，大漢的心情才真正落到實處，疲憊的臉上湧起幾分欣慰，揚聲道。
水池對岸，數十米開外的草叢中，一名渾身如他一樣塗滿汁液油彩、約十二三歲的少年一躍而起，手裡拎著袋子與繩索，一路歡呼跑向這邊。
少年看了看手裡的那把刀，悲呼一聲，從大漢身邊跑過，朝著他打開的那條通道狂奔。
「能打贏夜蓮不？」十三郎問
「魯卡！」
毛骨悚然的感覺陡然從心頭升起，大漢厲喝一聲躍起身形，直撲到少年身後。
聽了他的話，魯卡沒有追問下去，臉上興奮的光芒稍稍隱去，代之以堅韌狠倔的神情說道：「三叔放心，魯卡一定好好長，好好學。」
「三叔，什麼時候教我捉灌沙獸啊？」少年一邊忙著，問道。
「三叔好厲害，這是二級灌沙獸啊！」
「三叔，還……還有一隻！」少年顫聲回答道。
沒有半點猶豫，他從腰間抽出短刀，咬破舌尖朝刀面上噴出一口鮮血，霎時間，原本黑黝黝毫不起眼的短刀光華大放，逼人的寒氣森然欲出，赫然是一件法器。
那隻虛影發現了這一幕，鬼魅般的身體略有停頓，目光凝聚在短刀上，嘴裏發出嗚嗚哭泣般的嘶鳴。其聲音尖利，眼中嗜血的光芒也隨之閃耀，身體疾撲到大漢身前十余米處，逡巡不肯離去。
「因為寒谷是我們的家……」
讓人震驚的是，由於妖獸不停翻滾，大漢主要的傷勢多集中在背部，他卻絲毫沒有讓少年幫忙的意思，而是自己處理這一切。其頭顱能夠轉動的角度極大，手臂好似蛇一樣，能摸索到背後的任何部位，若是仔細看，會發現其手臂還能略微伸長！
魯卡微楞，說道：「三叔，您沒明白意思，我是說為什麼要遷回寒谷，不一直留在南方呢？」
他問道：「北面那麼冷，捕獵放牧都不方便，如果一直留在南邊，不是很好嗎？」
妖靈察覺到兩人
畢竟年齡太小，灌沙獸體型龐大，少年做起來並不輕鬆，汗水順著快樂的臉龐流下，呼呼直喘。
十三郎笑了笑，正想譏諷幾聲，目光陡然一凝。
「有靈性……」
「兩隻……」
「區區低級妖靈，竟能實質攻擊！」
「咦！」
大漢幾乎是呻吟著說這兩個字，眼裡閃過決然，再無一絲僥倖。
「呵呵，誰說沒有的，以前有過。」
大漢臉色變得落寞，嘆息說道：「魯卡要長得快一些，還要學得快一些，三叔這些人都老了，將來部落再遇到遷徙的話，就得靠你們了。」
「快走！」
……
心裏有了共鳴，十三郎拍拍大灰的背，說道：「學著點。」
「顯靈術終生只有一次機會，怎麼能隨便用。」
少年尚未來得及高興，大漢繼續說道：「前提是，你要能顯靈。」
那隻妖靈到底不是什麼高階妖物，雖兇殘冷漠，卻不懂什麼戰術，發覺這個獵物竟然主動朝自己攻擊，嘴裏發出憤怒的嘶吼，朝大漢猛撲。
更讓人驚嘆的是，他的身體好似便得更軟，扭成幾道彎曲的弧線，一股陰冷的氣息散放出來，乍看去，竟好似一條欲出的毒蛇。
他的右手也拿著刀，但只是普通武器，對這種身體像霧氣一樣虛幻的鬼物，實不知能否發生作用。
它說的是那條大漢。
變身後的大漢再不猶豫，身體在空中扭了幾扭，速度非但沒有降低，反倒比人形變得更快。伸縮之間便撲
不知什麼時候，距離兩人百米外出現一條半透明的身影，兩隻綠油油的眼睛正盯著少年與地上快要捆紮妥當的灌沙獸，漂浮般在叢林里移動，沒有半點聲音。
「老了，不中用了。」
從牙縫裡迸出兩個音節，大漢反手將少年推向身後，喝道：「快跑！」
魯卡說道：「三叔，部落為什麼非得遷徙呢？」
結局是註定的，任憑妖獸如何努力，都不能將身後那個遠比它弱小得多的人類甩脫；隨著時間的持續，妖獸掙扎越來越弱，最終靜止下來。
大漢坐在地上，從少年手中接過袋子，拿出一隻酒壺擰開塞子，將身體上幾處鮮血淋漓的擦傷沖洗一遍，又取出一些不知名的膏藥塗在上面，隨後才大口灌著烈酒，讓冰寒的身體暖一暖。
「妖靈！」
少年看出三叔眼裡的驚惶，神情反倒為之堅定下來，搶步來到大漢身邊，手持短刀迎著一隻妖靈的目光，雖兩股顫顫，卻不肯後退半步。
……
他的確是叫了，朝那個少年大叫。
隨著這聲奇異的嘶吼，大漢的身軀發生了變化，頭顱好像被拉長、削尖，身體四肢上泛出幽光，並生出如鱗片一樣的外膜；其雙眼中包含的溫情與憤怒盡皆隱去，透出殘暴嗜血的光芒。
大漢嘆息著，正想解釋給少年聽，目光陡然一凝，神情大變。
妖獸驟然遇襲，吃痛下暴吼連連，身體竟直接衝進水塘，不停翻滾旋轉起伏，頭顱連連擺動，利嘴不停開合著試圖甩脫、或是攻擊對方。
「不！」
「為什麼呢？」
大灰好生不
「來了！」
第一次面對傳聞中的妖靈，少年沒有辦法讓自己顯得更英勇，心裏同時有幾分疑惑，暗想妖靈不是不能在白天出現的嗎，為何現在就冒了出來。
少年望著大漢變得平靜的目光，心裏突然升起不妙的感覺，尚未來得及說什麼，大漢已抬手拍在自己胸口，同時揚起頭顱，發出尖銳的嘶吼。
大漢聞聽側過頭，臉色頓時變得慘白而毫無血色，眼裡也顯露出幾分絕望。
實際上來說，這頭妖獸受到的傷害並不足以致命，大漢所用的武器品質粗劣，妖獸濃密的皮毛加上堅韌的皮膚幫助它抵消了絕大部分力量，只要能夠脫離險境，未必沒有生還的機會。
「可我什麼都沒做啊！」少年有些不滿地說：「下回讓我試試吧。」
少年大失所望，懊惱說道：「部落里從來沒有人十八歲之前顯靈，三叔你騙我。」
此刻，十三郎從大灰的背上跳下來，神情頗有感慨。
可惜它受驚之下衝進水裡，行動不便不說，傷口被大漢用力撕扯，窒息與驚恐，失血加上捆縛，這頭實力不弱於二級的妖獸，竟被那名沒有任何修為的普通人活活悶死。
魯卡尚無法理解得太深刻，想不通為什麼家可以搬，卻因為沒有仙師而不能長留。在他看來，仙師並不參与狩獵放牧，就算沒有，部落在南方也可以生存得更好。
大漢身軀雄壯，動作卻靈便到不可想象，他好似沒有骨頭一樣，如繩索牢牢捆在妖獸的背後，捅出一刀，大漢不做多餘動作，順勢
「再過兩年，等你滿十五歲，三叔挑一頭小點的，讓你試試。」
「好樣的！」
大漢手裡持著短刀，擋在虛影面前，臉上露出恐慌擔憂的神情，沒有等到少年的回答，他厲聲喝道：「魯卡！」
傷勢看起來並不重，大漢的眼角卻劇烈抽搐，好似忍受著極大地痛苦一樣，若不是他的性子堅狠，怕是要當場叫出來。
大灰愕然，爭辯道：「呃……這樣比，不公道吧。」
「哪有那麼容易啊！」
利爪擊中大漢肩頭，幾塊鱗片飛到空中，帶出一抹血光。
「魯卡，小心！」
回首拍了拍少年的肩，他說道：「魯卡，一會兒快點跑，回去通知部落里的人。」
大灰隨之有所發現，微楞后哈哈一笑，幸災樂禍說道：「慘了吧，看你還拽不拽。」
其身後，第二隻妖靈飄動著上前，綠色的眼睛晃動幾次，最終落在正與妖靈廝殺的大漢身上。
「三叔！」
「這不是在教嗎。」大漢笑著回答。
周圍一片狼藉，少有的幾隻飛鳥驚叫著離去，蟲鳴反倒更加鼓噪，好似替那一人一獸加油。
大漢沒有再說什麼，靜靜地望著他，眼裡閃過一絲擔憂。
十三郎于遠處暗暗喝彩，不覺便回想起小時候的情景；那時的他身小力微，為了一次捕獵往往需要耗費大量時間準備，經過極艱苦的搏殺方能成功。眼前這名大漢實力不及妖獸，卻能將一切都利用起來，甚至連妖獸的本能反應都計算在內，足以讓人稱道了。
「絲！」
少年體型消瘦，眼裡透著尋常孩子所不具備的狠辣堅韌，此時見大漢捕獵成功，神情說不出的羡慕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