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外域沙場
第三百六十七章 火月狂潮（四）
然後，繼續沖！
平靜下來的大灰俯瞰著下方，輕蔑的目光死死盯住那名不知所以的妖將，發出怨毒到極致的怒吼。
而後，揮刀！
「魯卡長大了，真的長大了啊……」
妖將大聲叫著，似召喚又不像召喚，拚命呼喚周圍的妖靈前來救駕；他的身體變成一堆看不清模樣的爛肉，灰褐色的汁液混合著人類的鮮血在四周流淌；他的四肢皆廢，一隻眼睛變成深深的洞，頭頂還有個彷彿被葯鏟挖出來的坑。
「啊！」
「吼！」
這批人所用的武器是十三郎親手改造或煉製，三叔手裡的短刀則是正宗的靈域法器，對妖靈的殺傷尤為強悍。
「狗娘養的！」
「額昂！」
咆哮聲自空中響起，兩隻巨大的蹄子當頭落下，正砸在已來不及躲避的妖將頭頂，隨後便是一陣暴風驟雨般的連擊。大灰肥碩的屁股上幾乎沒有了血肉，不顧身後妖將的攻擊，將帶著靈火的巨蹄朝妖將的身軀上狂踩。
彩雲涌動，如絲如綿如雲蓋，將幾名迎上來的妖將團團包裹，十三郎平靜的臉上透出几絲冰寒，抬手清喝。
鐵蹄落下，將他的一條腿連同妖將的前臂踏成肉泥，妖將嘶聲慘嚎，壯漢卻哈哈狂笑，嘴裏狂喊著，一口咬住妖將的耳朵上。
魯卡抬手抹了把臉，冰條般的手指幾乎擦破了皮，他伸出手比劃半天，依舊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雖然他只有一半是人，甚至更少，但是作為萬物之靈的最高標誌——情
……
「狗娘養的！」
周圍的人們惶然失色，均不知其發生了何事，然而從妖靈的反應看，這種變化顯然有利於人類一方，原因很簡單，它們火紅中透著冷酷的眼睛里，流露出畏懼！
人與妖的戰鬥，只以生死論輸贏，無妥協。
「七情！」
轟！
更為重要的是，他感受到了恐懼。
四蹄踏火，四肢漆黑如鐵，身上卻灰一塊紅一塊，還有幾處黝黑如墨，仿若生鐵。頭頂那個鼓包也漸漸平息，好似被鎚子砸出來的效果。
三叔身形拔起，從一名族人的碎屍中穿過，一刀捅進妖將的眼眶，再狠狠攪動。那一刻，他在妖將餘下的那隻眼睛里，看到了他的畏懼與絕望，看到了他的那一抹哀傷。
異變並沒有持續太久，當新生的鱗片蔓延到肚腹的時候，大灰的變化嘎然而止，身形也隨之凝穩。
在其背後，各處傷口紛紛愈合，新生的皮膚也與以往不同，黝黑且透著灼熱的光；其頭頂正中，一塊鼓包隱隱形成，彷彿有一隻尖銳的角要從裏面鑽出，又彷彿一把利劍，即將破鞘出籠，誓飲仇敵血。
妖將反抗，兩隻利爪竭力在空中揮舞，撕扯著大灰腿上的血肉，試圖阻止它的狂暴，換來的卻是更加兇猛的踐踏，與撕咬。
總而言之，大灰的模樣更加醜陋，實力更加強悍，眼神更加兇狠，且殘毒。
然
三叔望著渾身傷痕纍纍，臉色如殭屍般蒼白的魯卡，微微泛出笑意。
無數圓環從他手裡放出，如層層音波傳入彩雲，一股莫名之力隨之籠罩，五名妖將眼裡流露出驚恐的神色，身軀為之一頓！
因覺醒層次與修為不同，山君弟子的排名高低有別，通常來講，三十名之外均為最初級層次。大灰排名三十三，除了身強力大，一直都沒有表現出符合其身份的戰力，其中最為重要的原因，便是他的天賦並沒有真正覺醒，驚龍吼得益於夔神鼓的提助，最大的作用依然是輔助，真正可用來攻擊的神通，除四個蹄子會生火，再沒有拿得出手的絕活。
「狗娘養的！」
三叔的身體在反擊中飄飛，如一條破舊的麻袋跌落在石叢里，卻因為不是承受正面攻擊而沒有死。
妖將的身體，哪怕是一滴體液，也不是他們所能承受。
它的身體上，一塊塊殘缺在合攏，一處處皮毛在脫落，代之以似鱗片般的事物；鱗片黝黑且透出金屬般的光澤，首先從四條雄壯的腿開始，漸漸向上方蔓延。
……
「封，鎖，定！」
他們，赴死！
封為禁，鎖為纏，定為歲月，四道神通兩種絕殺，十三郎不但要將這批妖將殺光，還要儘快！
朝頭上砍，朝肚子捅，向大腿剁，斬下它的一根
幾者相加，這群原本無資格在妖將身前立足的人類戰士，竟然……居然，真的衝到它的身邊，衝到了它的四周。
「外星修士，來吧！」
是天威！
……
「再來一次！」
此次異變，是它將那塊夔神的皮製作的法器完全吸收后的覺醒，將帶來何種變化，猶未可知。
這是覺醒，是含有上古血脈的魔獸蛻變返祖的跡象，是強大的標誌。
做完這一切，他抬頭望著遠方的天空，眼裡閃過一絲厲芒。
谷口發生的事情充分證明了這一點，無論是人還是妖，均變為冰冷的殺戮機器，無生則無憾，有命則有悔，只揮刀，不回頭。
靈魔不相容，靈妖同樣難以相容，當靈力與妖力發生碰撞，比的便是層次與厚度。眼前這些不過是最低階的妖靈，如何能與十三郎蘊含著雷霆之力的靈力相比，加之它們不是血肉之軀，一毀全毀，可謂是沾之則死，觸之即亡。
有了足以威懾妖靈的武器，咔吧戰士們的戰鬥技巧終於可以發揮作用，雖說目標不是妖靈，然而在衝刺的過程中，片片刀光僅僅在身體外盤旋也能斬殺不少妖靈，一百多名戰士不計生死的衝鋒下，硬是從妖靈堆里砍出一條通道，來到妖將的面前。
周圍的妖靈好似醒悟過來，拋掉各自目標，不顧一切地朝妖將身體撲過去，為它提供補充。
人人施展了顯靈術，人人置周圍妖靈的攻擊與不顧，在付出四十條生命、餘下的人非傷既殘的代價之後，這批亡命徒來到戰場的核心。
龐大的身軀拖行在地上，利爪卻在空中揮舞，每一次出擊，空中便會爆出血雨，血雨之後，是下一張臉孔，下一把刀，下一次亡命揮砍。
此外還有一條，它們不擅群攻。
下一刻，夔神的身體發生異變，骨節發出噼啪爆響，一股帶有遠古洪荒的氣息轟然而起，再散發到周圍。它發出壓抑痛苦卻又帶著期盼興奮的狂吼，四蹄猛踏，身軀扶搖直上，升起至數百丈高空。
「三叔！」
面對這樣的衝鋒，妖靈終於暴露了它們的弊端，或者說，人類以鮮血與生命為代價，硬是逼出了它們的弊端。
……
幾名戰士手裡沒了武器，或者乾脆連手都沒有，便學著妖靈的模樣，撲上去，咬住他，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子午大劍歡聲怒嘯，與胖胖分頭撲入彩雲，各自取向自己的目標；十三郎則站在原地，雙手打出數十道靈光，分射向周圍。
三叔長長嘆息，徐徐合上雙眼。
一百三十幾名最精銳的戰士人人帶著傷，臉色由驚懼變決絕，由決絕生冷漠，亡命向前。
妖將恐懼，因而膽怯，隨後便是反擊。
然後死去。
哭喊的聲音傳來，魯卡矮小的身影閃電般沖至，揮刀將妖靈劈成兩片，撲到三叔身旁。
一股狂暴的氣息從大灰身體里釋放，周圍空間里涌動
夔神踩下最後一腳，用火焰把那顆無處藏身的晶核逼出來，張口將其吞下，仰天厲嘯。
臉上帶著快意的笑，他朝旁邊撲來那隻妖靈吐了一口血痰。
「殺了幾個？」
一陣手忙腳亂，一陣茫然失措，小魯卡望著不成人形的三叔，兩隻凍僵的胳膊哆嗦著，不知該從何處施手。
妖靈東倒西歪地散開，周圍的戰士們隨之撲上來，刀砍手拽牙齒咬，一名身軀雄壯的戰士乾脆撲在妖將的一條胳膊上，用自己的重量為它增加一些負擔。
值得一提的是，絕大多數咔吧族人變身後的模樣是蛇，只是種類多種多樣，有些連四肢都發生異變，看起來如蜥蜴模樣，很是磣人。還有其它類型的妖獸，不管哪一種，無疑都將他們的戰力提高好幾個個等級。
沙啞不似驢聲的怒吼再起，四周一片波紋蕩漾，連大地都在搖晃。
身後，低級妖靈本能地撲向那些屍體，身前，它們的第一選擇是攻擊那些重傷且滯后的人，而不是阻截。
山君門下，人人皆有上古血脈，個個身懷天賦異能；比如靈機，其天賦便是厚土遁法，有土的地方便可穿行自如，無論攻擊還是逃跑，都堪稱無上利器。當初十三郎與十三娘一戰，若不是靈機偷襲出手，十三郎想要獲勝，怕是不會那麼簡單。
將咆哮埋在心底，將傷痛扔于腦後，把哀傷留給身後人。
「你，敢，爆，本，神，的，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