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外域沙場
第三百九十五章 四減一，等於零（三）
「不用了，你去死吧。」
他的元嬰被長舌擊了個洞，五顏六色，兩隻小手徒勞地比劃著，連一個完整的音節都發不出來。
磕出去的時候，它身上帶著繚繞的電弧，好似一道道鞭子不停抽打在劍身，如蹂虐。
有幸成為第一個品嘗到厭靈蟻恐怖的妖修，燕木根本來不及思索，連忙將祭出的巨鍾召回頭頂，構成厚重的屏障。
「法體……」
這是武靈與修士的對抗，沒有什麼技巧可言，肉身與法寶，神通與力量，發生最為純粹的碰撞。
「疊嶂，松殺！」
與此同時，細劍在十三郎身體上連點無數次，最後刺中他的左掌掌心。
他的身形倒卷，試圖將元嬰出竅瞬移逃脫，隨即發現周圍不知何時升起無數道劍光，正中央就是那支趕回戰場的大劍，將天地氣息徹底隔絕。
但他忘了一件事，對手除了有雙手，還有頭，還有身體，還有兩條腿。
嗚咽般的聲音交匯在一起，一邊是胖胖貪婪吞咽，一邊是燕骨身體如縮水般枯萎，瞬間化作一具乾屍。
飛劍哀鳴陣陣，聲聲如泣似怨，有著難言的委屈。
沒有一句廢話，十三郎抬手便是一拳。
劍光撲面而來，燕骨噴出的鮮血都尚未來得及抹去，臉色瞬間蒼白。
前沖的勢頭絲毫不變，十三郎整個人撲進燕旭懷裡，一頭撞上他的頭，雙膝如鐵鎚砸在他的小腹之上。
數十道血箭從十三郎的身體里飆射出來，他的身體再如何堅韌，也難以硬扛元嬰修士的利劍，幾乎被刺成了篩子。
心神傳來劇痛，性命
面對著密不透風的攻勢，十三郎前行的身形不變，只是伸出了左手。
「我趕時間，只能問你一次。」
……
哪一種，都如天威；哪一種，都不是它能招惹得起。
他連一絲停頓都沒有，雙翅自背後彈出，撲棱一聲消失在原地，出現的時候，竟已靠近燕旭不足五尺。
十三郎連頭都沒有抬，拍手拿出一瓶丹藥，自己服用一半，另一半塞進大灰嘴裏。
厭靈蟻無物不食，連石頭都可以當成糧食，連飛劍都能啃噬一空；除了靈氣，這個世界沒有什麼東西讓它們害怕；在蟻后的催促下，它們如數萬隻饕餮怪獸，餓狼般朝巨鍾、朝燕木的身體猛撲。
他轉過身，發現大灰已經站直了身體，旁邊十三郎如血人般出現，一把將那支飛劍扣在手裡，隨意一搓。
徒勞！
十三郎擊出的右手與此時下按，帶著洶湧的火焰與電芒，抓住那個滿臉倉惶的小人狠狠一抓。
一條黑影在燕木身邊出現，雙腿糾纏如一條蝎子的尾，疾刺而出。
飆射的身影于下一刻臨近，唇邊帶著血跡，十三郎五指毫不猶豫的一伸一抓，將那隻乾癟的元嬰從燕骨身體里掏出，隨後便是數百道禁環封鎖，扔進空間里。
輸給這樣的對手，非戰之罪。
「還有敵……」
欺小不如欺老，殺奴不如滅其主，法劍有靈，那人身上有股令子午劍極為厭惡的氣息，非殺之不能泄恨，除蕩滌成灰
爆裂之聲接連響起，拳頭擊破二十八重山影，余勢猶不衰竭，輕輕落在了燕旭的左肩。
拳芒閃耀，周圍的空間在那個瞬間出現扭曲，並有咔咔的爆裂聲。那隻拳彷彿擊破重重壁障，每前進一步，都發出撞碎山巒般的轟塌聲。
「呃……」
沉悶的撞擊將燕旭的嚎叫夯進胸膛，他的身體瞬間對摺，臉上沒有了五官，後腦與後背相貼，如同搭起來的兩塊積木。他的腰部出現一個巨大的窟窿，肉塊混合著鮮血狂噴，彷彿一張狂笑的嘴。
直到剛才他們都無法相信，一名結丹修士竟能擊殺元嬰修士，連元嬰都無法逃脫。
一桶滾沸的油倒在血液里，難以形容的劇痛與煎熬。
……
妖氣從飛劍中湧出，意圖侵入身體，身體里靈光大放，碾滅妖氣並且反撲，攻與守之間瞬息萬變，在十三郎的身體里進行。
……
嘭嘭！
兩隻碩大的前蹄如車輪般舞動，瞬間與那支撲向十三郎后心的飛劍發生無數次碰撞。
劍體受挫，飛劍發出一聲哀鳴，終於無法阻止靈力的反撲，妖焰為之熄滅。
不過三息，燕目的眼神就由驚恐變為絕望，他的感受中，法力如同開了閘的洪水朝巨鍾內灌注，效果卻如杯水車薪，幾乎起不了作用。
不及思索其中原委，燕骨狂喝一聲，雙手連拍，放出無數雄壯的身影，其中有人，還有獸，甚至還有妖靈。
「他不能動，殺了他！」
轟！
此種情形，談何瞬移。
掌影如山，
再遭重創，燕木狂噴一口鮮血，嘶聲祈喊道：「道友饒命，老朽願……」
咔嚓！
那隻巨鍾在空中罩下，晃動間如一座萬鈞的山，正要……
一劍對決后，十三郎回復到往日的狠毒與機敏，怎容他翻身逃脫；天心蛤蟆有著人類所無法比擬的敏銳嗅覺，攻擊遠近皆宜，法體通吃且帶有劇毒，堪稱絕殺之利器。
他說的沒錯，此時的十三郎與他兩敗俱傷，再難施展那種瞬移神通。
在與對手的碰撞中，它感受到一股天威般的咆哮，如劍之始祖。除此之外，它還感受到風之靈動，火之彪蠻，雷之威凜，甚至還有佛法的宏大與莊嚴。
直到剩下他一個，直到確認不可能有人遺漏或逃走，十三郎才終於放出這道最後、也是最強的殺手鐧，徹底斷絕了燕木的逃生希望。
那支寬如刀暴如棍毫無美感可言的大劍上有著難以言喻的殺機，讓他的心為之顫抖，頭皮為之發麻。
一穿而過，然後靜止不動。
不甘的吶喊聲僅能發出一半，燕木的表情就凝固在臉上，再無一絲聲息。
之前有多得意，如今時間就有多倉促，來不及應變，他只好用祭煉多年的妖奴的命去填補空擋，為自己爭得剎那緩衝。
「不要……」
汗水瞬間如小溪般順著臉頰流下，十三郎的目光平靜而冷漠，五指朝中間合攏。
火光迸射，
「額昂！」
「啊！」
漫空血雨揮灑，子午劍勢如破竹，連破三重壁障后，惡狠狠切在燕骨的肩頭。一條臂膀無聲而落，身體的劇痛與心中的驚恐令他無法自持，發出絕望的哀嚎。
「三千殺將，老朽……老奴知無不言，只求道友將這些靈蟲……」
曾經，不到一千隻飛蟻就令佛門高僧授首，時隔數年，飛蟻早已不是當年可比，這座巨鍾威力不可謂不強，但在數萬隻飛蟻的吞噬下，又能撐得了幾回？
他惶然抬起頭，發現那隻蛤蟆正從遠處而來，長舌卷著半具殘屍，臉上帶著意猶未盡的神情，正大口吞咽。
他還會瞬移！
飛劍噴吐的妖焰被靈光摧滅，窄厚的劍身足夠堅實，但在子午劍面前，它就向孩子手裡的燒火棍一樣，被直接磕飛。
直到這個時候，燕旭兩人才真正意識到，此人就是那個殺死了燕宓的殺手，也就是之前燕青青發出警訊所指的人。
子午劍略有停頓，劍芒隨即大展，彷彿一頭被激怒的雄獅，以更加凌厲的姿態惡撲向前，直接劈向對手的主人。
另一名老者終於趕到攻擊範圍之內，細劍如流星射向十三郎后心，雙手揮動，張口吐出一口巨大的鍾。
……
燕木流露出無法置信的神情，胸中好似有兩面巨鼓連續敲打，心臟幾乎被震爆。他雙手連續打出法決，亡命般催動法力，將飛劍展開到極致。
如冰層斷裂，子午劍都難以斬斷的飛劍被他死死扣住，生生彎成九十度
燕青青肯定是死了，燕骨也當著兩人的面被殺死，現在輪到他們。
肩膀瞬間凹了進去，彷彿麵糰被按出一個坑，裏面細密有序的血肉筋骨瞬間被巨力揉做一團，變為分不清彼此的爛泥。
他們畢竟是元嬰修士，憑著元嬰靈體對天地之力的感應，無論十三郎的動作有多快，反應如何敏銳，戰機的把握如何精準無誤，他們總不至一點辦法都沒有。燕骨在面臨那等絕境的時候都還能施展一些手段，他們兩人自遠而來，怎麼會束手無策。
燕旭狂噴鮮血，眼中流露出極度的驚恐與怨毒，嘶聲狂嚎。
「啊！」
哀嚎短促而劇烈，未及落音便被生生打斷，空中不知何時出現一條紅舌，閃電般延著斷臂切口鑽入身體里，狠狠攪動，且帶著吸力。
灰飛……煙滅！
一聲……無數道嗡嗡的聲音交匯在一起，竟如雷鳴般爆響，密密麻麻的黑點出現在視野內，化作無數道利箭，瞬間便將他牢牢困死在中央。
直到剛才的那一刻，他們才發現，這個年不過三十的年輕人，不但法體雙修，且煉體遠強與神通。
他看到，那名修士在這次對撞中受創不輕，身體倒卷如風，足以證明他的修為比不上自己，不存在隱匿的可能。然而不知道為什麼，那柄劍卻似乎沒受到多大影響，彷彿為主復讎的悍奴一樣衝過來，根本不屑於理會自己的劍，只管當頭砍下。
「妖獵森林里的獵妖使，有多少人。」
「這是……啊！」
十年沒有戰鬥，厭靈蟻感受到蟻后靈魂中傳出的焦慮與恨意，展現出的瘋狂與暴虐，無法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