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外域沙場
第三百九十七章 小千世界！
「殺！你在哪兒，你們在哪裡，我要殺死你，殺死你們！」
中年男子的慘呼聲傳來，彷彿就在身邊耳際，又好似隔著千萬里，未等燕墨弄明白髮生了何事，一道劈練劍光當頭而至，與之相伴的，是中年男子瘋狂的嘶吼與咆哮。
他要以心破魔，以念克敵，只要看破眼前虛幻，危機自然解除。
就在那一刻，中年男子陷入瘋狂！
在這樣的環境里作戰，該怎麼打？
不同的是，咔吧人受益最大，燕尾次之，那幾名魔修則受益寥寥，除了精神比平日振奮，思維更加敏銳外，別無太多變化。
此時中年男子發現，原來自己先前感受到的一切都是假的，頭頂上沒有大樹，腳下地面堅硬平實，空氣也清新如春風拂面，可他卻再也不敢吸上一口。
慘嚎聲中，中年男子的劍幕出現空擋，被那名護衛統領一拳砸在胸膛，身體如流星般飛射到空中，大口噴出鮮血。
片刻遲疑，斷木便觸到他的背心，一股無匹的力量自身後傳來，燕墨的身體如同被巨人拋出去的石頭，一路潑灑著鮮血，飛到不知幾許高的空中。
「我殺，我殺，我殺殺殺殺殺……」
就在這個時候，昏暗的世界里響起冰冷的斷喝，同時出現的是一道劃破蒼穹之利劍，如同照亮暗夜的明燈，疾速點在那截毫不起眼的斷木上。
到那個時候，抗衡神師便等於抗衡這個世界，需要足夠的力量，而不是如現在這般，僅需將對敵的目標轉變，精力集中便可
神師之所以被稱為神師，是因為他們只擅長與上天溝通，而非如尋常修士那樣專註與廝殺。戰鬥打到這份上，雙方都已被逼出底牌，神師也早已失去了平日里高淡雲渺，變得與常人無異。
「真的是神心老人，這是神術，這是小千世界！」
據傳聞中所言，假如神師修鍊大成，提升到可飛升虛空程度的時候，他們修鍊的這門神通便可自然晉階，與眼前真實世界相融合；到那個時候，山便是真的山，土便是真的土，那些針也將變成真正的針，而不再僅僅是一縷風。
「假的，這是假的！」
絕對假不了！
燕墨揮劍欲動，神情突然大變，眼裡流露出絕望的神情，動作也為之一頓。
一根烏沉沉地斷木出現在燕墨身後，看去又是小千世界幻化出來的一次攻擊，輕輕敲向他的背心。
然後他發現，自己竟然瞎了……
不，應該說，比常人更兇狠。
老婦嘆息說道：「連最後的親人都能出賣，果然是個畜生。」
他用力揉揉眼睛，心裏不停告訴自己說這是幻想這是假的，千萬不要相信。
這就是神師獨有的手段，任何人都無法模仿學習的神通：小千世界！
蜘蛛的毒發揮了作用，中年男子臉上帶著兩個血洞，手裡不知何時又把飛劍收了回來，妖力催動到極致，朝所遇到的一切狂砍。
與紅塵世界構築一方世界，身在此界的人，萬物皆友皆敵，只在神師一念。
「天地人為界，
他抬起不停顫抖的手，發出開戰以來，最凄厲、最凄涼，最強也是最怨毒的一聲怒吼。
它們的身體太大，堵住了中年男子的喉管，讓他無法呼吸，無法嘔吐，甚至沒有辦法將它們咽下去。火燙如千萬根利刺穿扎的感覺中咽喉中傳來，那分明是蜘蛛腿腳上的利毛扎破皮膚的感受。
他已經瘋了，不能怪其神志不夠堅定，在與對手的作戰中，他屢次被周圍的環境所困擾，屢次吃虧后按不住憤怒不去理會周圍的環境，結果不知怎麼就被一顆大樹砸中頭頂，下意識吸氣中，他突然發現自己吸進來不是空氣，而是一根火燙的烙鐵；心腹傳來劇痛，中年男子連忙沉身下墜，將劍光揮成一片光幕，牢牢護在頭頂。
劇痛的感覺中嘴邊傳來，隨後便是麻木，他能感受到蜘蛛的毒液正順著血液滲入身體，八條毛茸茸的腿肢在臉上劃出傷口，卻沒有痛的感覺。
幻象？不是幻象！假如硬著頭皮置之不理，壯起膽子當它們不存在的時候，山便是山，生生要將你拍成肉泥，大地便是陷阱，還生出無數拉拽的手，清風的確是千萬根利刺，足以將身體刺成篩子。
「劍之……」
不是看錯的那個瞎，而是真正變成了一個瞎子，周圍一片漆黑，沒有山，沒有樹，沒有蜘蛛沒有血，什麼都沒有。
中年男子聽到他的呼喚，一劍砍下了自己的腳。
「師弟醒醒，醒一醒，醒一醒！」
「我殺，我殺我殺殺殺殺殺……啊！」
外面的人們看去，只能看到一片混沌，難以辨明何人何物，什麼是神通道法，什麼又是眾生浮屠；只有身在其中，修士才能感受到那股被億萬生靈包裹所承受的壓力，還有無時不刻不多人心志的迷魂之音。
他朝自己所能感受到一切進攻，不管那是人還是獸，是蒼天還是大地，甚至是他自己。
混朦的天空布滿煙雲，內有無數凄惶與歡樂的聲音紛繁起伏，如人間萬象；其中不時游龍乍現，帶著霹靂般的爆響，好似上天之怒，神靈之罰。
……
山巒如牆，在修士的怒吼中壓向燕墨，清風如針，無時不刻不想在他身上刺個窟窿，腳下觸地，地面竟突然凹陷下去，彷彿要將他拉進黃泉，活生生埋入到土裡。當他奮起反抗的時候，卻發現原來這一切都是假的，大地依舊堅硬，山巒不過是一團雲霧，至於那好似千千萬萬彷彿要將人紮成篩子的細針，不過是清風摸上身體的手，沒有任何殺傷。
慘絕的一幕，讓燕墨痛苦地閉上了雙眼，再睜開時，他的目光回復清明，卻如幽魂一樣，充滿著死寂的光。
劍之世界崩塌，無數劍芒飛梭般在空中縱掠，中年男子的身體瞬間千瘡百孔；一條條血紋在他的臉上與身體上出現，他的表情凝固，右手保持著揮劍的姿態僵硬在空中，隨後如被篩子隔開的沙堆一樣，潰散成數十塊殘屍。
燕墨眼裡驚懼與驚喜的神情兼有，飛劍在周圍連
隨後出現的感受，讓他徹底為之崩潰。
「啊！」
神師不擅長戰鬥，但不等於不能戰鬥，逼得狠了，神師擁有普通修士難以想象的滅敵手段。它們不叫神通，沒有什麼分類可言，用神師自己的話來講，這是上天體恤其虔誠所賞賜的術：神術！
與此同時，周圍的人隱隱聽到一聲蒼老的嘆息，彷彿回蕩在每個人的心頭，消散後進入靈魂，進入無邊大地中。
……
燕墨的感受中，四面八方上下左右，乃至天空大地，還有吸入到身體里的空氣都是敵人，都帶有莫可名狀的憤怒與敵意。反之那些與之作戰的人，不論是咔吧還是燕尾，甚至包括那幾名外來者魔修，通通感受到一股異樣的力量湧入身體，彷彿天更藍，水更清，大地支撐更堅實，空氣更有活力一樣。
燕恢恢面色略有些蒼白，漠然回答道：「你還不配本座如此，本座是要借你的身體，導向真正的神心老人。」
燕墨望著中年男子如此模樣，望著他正以掌中的劍朝自己辛辛苦構築起來劍芒世界狂刺猛劈，望著那處劍芒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淡，趨向衰亡。
連點三次，隨後再如勾畫般回拉，繪出一個精準的三角。
不得不說，他可真夠狠！
她的臉色依舊平靜，眼神卻有些失望的意味，望著遠處徐徐浮現的燕恢恢，說道：「你用他的命做引子，就是為了引老身出來？」
這還不算什麼，
但是對燕墨等人來說，情形可就慘了。
燕恢恢搖頭，說道：「墨老甘心為我所用，當然不會這樣死，倒是你，再沒有逃脫之可能。神師單傳，只要殺了你，咔吧一族再無神職。」
然後，腳下突然升起來一根尖銳的地刺，幾乎扎穿他的下體。
隨著喝聲，昏黃的天空中陡然出現一輪驕陽，卻不是圓形，而是如三角一樣的放射著無數個三色之光，所過之處，一切虛渺為之終結，天空展露出真容，大地顯出本色，亂妖瀑的轟鳴聲聲入耳，如雷鳴。
與護衛與妖靈之前的慘烈肉搏相比，修士間的戰鬥不那麼血腥，卻更加冷酷。
血花在空中浮現，帶著灰與黑的顏色，彷彿眷念不肯散去一樣繚繞幾周，終化做虛無。老婦人的身影自虛無中踉蹌而出，胸腹大片血漬，好似開膛破肚一般。
「神心老人，老夫與你勢不兩立！」
這還能過嗎？這還怎麼打！
那兩隻蜘蛛分別咬了一口之後，竟然掰開他的唇，彼此爭搶著擠進嘴巴里，然後順著他的咽喉，往下走……
中年男子死命提醒著自己，咬牙將手掌放到唇邊。
四下看了看，燕恢恢認真說道：「咔吧族，亡于本座之手。」
他手裡握住一個東西，用力捏了捏，碾了碾，然後突然意識到，那好像是自己的一顆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