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外域沙場
第四百六十九章 死志求生！
「長老！」
「更何況，現在哪裡來的承諾，只是聽說而已。」
三十名獵妖使，不過其總數的一個零頭，更要緊的是，獵妖使佔據據對優勢的高階戰力，根本就沒有上過場。
眾人驚詫的目光中，天諭從桌邊站其身，朝周圍抱拳一揖，誠懇說道：「老朽願捐殘軀，請諸位成全。」
人們心裏壓著厚厚的鉛雲，拚命想鼓起勇氣站直軀體，卻發現無論自己的腰身崩得多緊，總掩不住靈魂中的那一抹驚惶。
木長老若有所思，沉吟后說道：「道兄的意思，我等如此寄望於他人，本就有損魔族尊嚴；所謂盡人事聽天命，不能一味依靠靈修。」
「……」
凄涼的過往殘酷的現實，相加后形成一股如山般的壓力，每個魔修心裏都不自覺生出一種念頭：獵妖使不可戰勝！
壯漢有些茫然，心裏想我說錯什麼了？
「拖延十五日，引其入山後遠遁。」
情形本不該如此。
相比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比較簡單，十三郎來信了，一來就是兩封。兩封信的意思其實一樣的，因為擔心戰禍波及到厭靈蟻，十三郎傳了兩次。
這句話問出眾人心聲，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天諭身上，靜等其作答。
……
被困金山之後，因再無退路可走，獵妖使遭遇相對頑強的抵抗，因不想損失太多人手，這才放慢了攻擊節奏，打的是不戰而屈人之兵的主意。白一點的說法，人家不是砍不死人，而是擔心砍人用過了力，把胳膊給扭著。
天諭擺擺手打斷他的話，說道：「據老夫所知，靈修整體實力尚不如我
「就憑一句口頭承諾？」
這句話有點不打自招的味道，眾人聞之面面相覷，心想這還用你強調嗎？若是人家放放聲勢就能把咱們傷成這樣，那還玩個球球。
為保魔修軍團不滅，從哪裡偷回十二天？
四顧茫然，一群大佬神情獃滯，心想這算怎麼個說法，竹籃子打水好歹濕層表皮，這樣算什麼？
「天諭長老！」
「敢不效死！」
「道兄，怎可如此！」
靈域道院就九大尊者，魔宮同樣有自己的尊者，而且從實力上講，魔宮尊者承載著整個魔族的榮耀，顯然比道院尊者更強。換言之，他們至少是化神後期，才能被天諭以天威來形容。
金山之毒，毒在無形無質且無從防範，激烈鬥法的時候不覺得，精神一旦放鬆下來，參戰魔修個個法力變得渾濁不堪，彷彿一鍋沸騰的岩漿在體內奔騰。初步估計一下，除了那些受傷的人，其餘那些一點傷害都沒承受的魔修想恢復道最佳狀態，也需要至少一個月時間來調理身體。
一是令主當眾宣告，投降者非但可以不被煉化，還能得到進入四大星空的機會，走上一條截然不同的修鍊道路。
當然了，投降是有條件的，要認主，要被奴役，要寄人籬下，甚至被別人當槍使。然而轉過來想想，魔修拿魔宮當什麼？還不就是主人嗎！那麼是
天諭不知何時抬起了頭，昏花暗淡的老眼迸射出几絲精芒，一字字說道：「先祖遺訓，道理從來不是用嘴巴談出來，而是用拳頭打出來（注）。事到如今，魔族榮辱繫於我等之身，能否保得住，乃至能否活下來，都要看我們自己。」
自降臨以來，魔修從未獲得過如今天這樣酣暢淋漓的大勝，不，是根本沒有勝過。無論對手是咔吧還是羅桑，不管單挑還是群毆，魔修就像是嚇破了膽的孩子，手裡拿著槍炮，手指顫抖得扣不動扳機。
聽了這番話，眾人不好再說什麼，猶豫了一下，壯漢開口道：「之前的消息里，牙木聖子等尚未見到靈修蹤跡，他們之間又沒有聯繫，如何斷定十五天之內能夠趕到？假如援軍不能抵達這裏，我等拚死堅守……是否有意義？」
剛才的一幕猶在眼前，僅僅一人之威壓，金山撼動群修失色，連最高領袖都受了傷；天諭長老的那一口血，不僅僅吐出自己所余不多的生機與精元，還將魔修好不容易才鼓起的勇氣吐了個一乾二淨，沮喪了到了極致。
天空無雲，金山就像一個裸背大漢在驕陽下低喘，身無汗水可流，心裏還帶著寒。
「不要這樣說。」
自嘲地笑了笑，他不待眾人開口，自己接下去說道：「青蛙的爪子不利於開土挖牆，同時也抓不住繩子，假如等著別人來救，便需要有人下到井裡，用繩索套住脖子然後才能拽上去。然而諸位是否應該想
「長老，萬萬不要如此，我等承受不起！」
眾人羞愧無言，天諭掃目四望，接下去說道：「平日里，人們常說事在人為，可真正落到頭上的時候，往往找出千般理由萬種借口，想盡辦法為自己開脫。現在回憶起來，假如我們從一開始被困就開始著手，難道集我百族之力，會不及一個蕭十三郎？」
天諭說道：「不談尊嚴，諸位都是踏上天道之人，難道不明白道心無羈這句話？無羈不僅僅指身為牽挂，還對應于道途險惡不為外因所困，我等如今的局面，就好比困在井下的青蛙，若不能自己在牆壁上掏出踏腳處，難道指望天上掉下一根繩子？」
他說道：「井下就是我等棲身之處，同時也是喪身之地，死得其所。」
現在，肯定沒有人會這樣說出來，金山之上一片肅殺，群情依然慷慨激昂；可誰知道大家心裏有沒有想，或者說，怎麼想？
聲音如風一樣飄散，如春雷滾盪，如刀槍入耳，如血匕臨頭，沉沉傳入每個人的心裏。
木長老接過天諭的話，說道：「眼下不是與靈修比較的時候，需要考慮的，一是如何保持士氣，再就是怎麼才能守過這十五天時間，再及時抽身。」
天諭的語調漸漸高昂，聲音透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哀，緩緩說道：「此次魔修遭遇大難，若不死，便是一次涅槃的機會，必將重振遺風；若就此頹喪苦等救援而不得，總能逃出生天，也將成為千古笑談。四方聯盟的建議雖
……
天諭嘆了口氣，說道：「不妨這樣想，假如靈修不來，諸位打算如何？」
「不瞞各位，老夫前幾日尚不像今天這樣，之所以有所轉變，還是因為他。」
天諭艱難笑了笑，目光直視著壯漢的眼睛說道：「道友還是沒聽明白老夫的話。」
另一名魔宮長老嘆息說道：「此次降臨，若有尊者大人同行的話……」
天諭長老聳拉著腦袋，微佝的身形彷彿要垂到桌面，喘息般的聲音說道：「諸位有何良策？」
「與抓著繩子往上爬相比，老夫寧可一口一口，在牆壁上咬出坑來。現在那個井比以往淺了不少，若是還不能爬上去，只能證明一件事。」
「五百米不夠就一千米，一千米不行就一千五百米，再不行就兩千米，數百魔族健兒，修鍊成百上千年的老怪，難道挖不出幾塊石頭？」
……
抱著必死決心參戰，魔修不可能讓自己變得更強，結果還打成這樣，能說是勝利？
「敢不效死！」
……
「多謝諸位了，看起來，老朽這條活不長的命，還真能發揮點作用。」
天諭自己也察覺到此點，羞愧說道：「讓各位見笑了，老夫多年不與尊者會晤，驟見天威，有些失態。」
「不妨事不妨事，老夫是舊傷，一時還死不了。」
偏偏這個時候，兩件事情同時發生。
「十五天，要堅守十五天。」
今日之戰，勝當然是勝了，然而魔修們自己心裡有數，這一仗不僅勝得慘烈，而且
「五百魔修，集億萬人之志，敢效今日之勇否？」
魔修如此，獵妖使呢？
一陣手忙腳亂，幾名大佬相互間又是鞠躬又是作揖，有兩人差點要跪下來，至於周圍侍奉著的那幾名低階修士，早已匍匐在地不能抬頭，聲音透出悲戚，更多的是憤怒。
木長老關切的聲音道：「道兄，不如先去調息一番，再來與大家商討？」
這種比喻不倫不類，意思卻比較簡單，幾名大佬黯然低頭，心想現在那隻青蛙可不是掉進水裡，而是一個火坑。
天諭的聲音透出疲憊，但又顯得平靜，彷彿一塊沉甸甸的石頭，砸在眾人的心裏。
這還有個前提，後勤要跟得上。
令主的話說得很明白，三天後再來時，魔修便需給出明確答覆。可以想象，堂堂令主當眾說出來的話，雙方沒可能當兒戲對待，換言之，三日後可能是決戰。
「敢不效死！」不知是誰第一個發出聲音，緊接著便是一聲聲呼應，如接力，如傳送，如傳承。
「與之相比，老夫以往誠心侍天，但也一心祈求天道憐憫，委實落了下乘。」
指著桌上那兩塊獸皮，天諭感慨說道：「不管蕭十三郎有個憑持，他一個修為不到元嬰的修士，卻挖出一條數百魔修認為不可能開掘出來的地道，這總是事實。」
天諭徐徐站直身體，抬頭望著周圍炙熱的大地，緩聲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