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外域沙場
第四百七十八章 戰者，勢也！
雖如此，依然不能阻止魔修步伐。
任何戰鬥都是以決戰結束，但在此之前，任何合格的統帥會謹慎地使用手中兵力，嘗試摸清對方的戰術與實力，進而決定自己的打法，以及是否決戰。
周圍也有爪子伸過來，有嘴巴撲上來，吞食同伴，吞食戰友，也吞食自己。
他將目光從主人身上移開，艱難的轉過頭顱，看向那片陌生的天空。
妖獸終究與人類不同，它們被本能驅使，再惡劣的局勢也會努力活下來；簡單點說就是，它們不會自爆！
……
巨獸看著哪裡，用力抽動幾下鼻子，彷彿要嗅一嗅，那故鄉的味道。
巨獸發出最後一聲怒吼，聽起來卻像是嬰兒在哀哭，徐徐閉上了眼。
六隻利爪遮擋了它的視線，其中兩隻從巨獸的雙眼插入，直慣入腦。
與天空上戰鬥的膠著不同，地面上完全是一邊倒的屠殺，除最開始魔修從光膜內撲出的那個瞬間，因沉雷巨木撞擊未果對妖靈妖將造成巨大殺傷外，接下來的戰鬥，它們所面對僅僅是數量不及自己五分之一的對手，而且最關鍵的地方在於，它們都是獸。
奇異而瘋狂的一幕隨之出現，無論妖靈妖將還是妖獸，只要不能加入到那場盛宴，都像瘋了一樣挖掘著地面，將那些火燙堅硬的石頭撕碎，毫不猶豫地吞入腹中。
就這樣，鮮血從一張嘴巴進入一個肚子，在進入另外一張嘴巴，另外一個肚子，如輪迴。
它們撲向自己身後的隊伍，撲向那些帶有血肉的生靈，如遇阻擋，格殺
此時此刻，巨獸周圍千米大地上，到處上演著類似的一幕，無數妖靈妖將乃至妖獸撲到陣法前面，是以堆疊的方式擁擠在一起。
拿眼前的戰鬥講，作為守勢的一方，假如不考慮魔修在金山上所受到煎熬，他們在地形與時機選擇上多少有些優勢。從上往下總比從下往上好，有陣法防護總比裸身好，在這方面，修真界同樣受到此類因素限制，只不過不如凡間戰爭那麼明顯。
更多妖靈撲上來，更多的爪子伸進去，撕扯著血肉，掏出內臟，扯斷骨骼；巨獸的嘶吼漸漸微弱，最後化成陣陣悲泣與哀鳴；兩隻粗壯的利爪徒勞地在空中揮舞，甩飛幾隻貪婪的惡獸，引來更多兇狠的目光。
他死死盯著陣法之前的那塊空間，對周圍的一切不管不問，甚至不理會有沒有敵人朝自己進攻。
它們突然明白了什麼，馬上又變得什麼都不明白，隨後便轉過身軀，朝身後猛撲。
「紅毛，等等我。」
頃刻之間，他以大修士之修為燃燒精血所帶來的強悍戰力，在周圍無休止的攻擊中消耗殆盡，生命也即將走到盡頭。
與尋常妖獸不同，這批魔獸通通被其主人施展了一道禁法，只要主人願意，便可讓他們以類似坐化的方式就此消散，肉身也隨之崩潰。
一聲凄厲到極致的悲嚎在空中炸響，一名年輕修士赤紅著雙眼，剛想有所動作，卻又似乎想到了什麼，生生按下步伐。
「假如這就是決戰……」他用力搖了搖頭，下達最
……
他死死的看著，看著，雙手惡狠狠掐入自己肉里，彷彿在等待著什麼。
沒有可以在衝擊時施展的陣法，換言之，獵妖使首先要做的就是要打破這道屏障，才能決定戰場走勢。
「遺棄之民，敢欺我羅桑修士無勇！」
壯漢噴著血雨對天呼號，空蕩蕩的眼窩竟讓人感受到一絲決然，下一刻，驚天之轟鳴回蕩四周，幾條身影彈飛至百丈外，更有兩名魔修當場被化成虛無，連靈魂都不余半絲。
與此同時，巨木上的修士徹底放棄對重寶的守護，揮灑道道神通，朝猛撲上來的魔修展開一場絕地反擊。
一頭形似麒麟的紅毛巨獸，在撲倒撕碎數名堪與假嬰相若的妖將后，被數百隻妖靈撲上身體。巨大的體型帶來巨大災難，幾百雙爪子與利嘴在身上撕扯，巨獸身體上生出無數山泉，噴出來的不是青碧的泉水，而是讓妖靈為之痴迷的精血。
他累了，想休息。
與獵妖使的絕地才求死不同，魔修自爆有著極為精準的計劃與安排，且自己帶著死志而來，又怎會不防著別人也去死。獵妖使自爆被逼無奈，傷敵的同時也難免傷己，對本就凌亂的羅桑戰陣同樣是一種衝擊。每當這個時候，周圍自爆的風潮未散，周圍的魔修便頂著神通與火海再次撲上來，殘虐冷漠的目光沒有一絲表情，掀起比剛才更加狂猛的攻擊。
對敵人，也對自己。
空氣中，只有血腥的氣息。
戰鬥未絕，或者說，才剛
它們如此貪婪，如此不顧一切，彷彿不僅僅要殺滅對手，連它們的一絲鮮血都不肯放過，哪怕滲到地底，哪怕進入幽冥。
更多怒號隨之響起，巨木之上與周圍，不少被逼入絕境的獵妖使同樣選擇了自爆；劇烈衝擊回蕩八方，再被其它衝擊回挫反撲，宛如被颶風席捲的海洋，連浪都沒有方向。
兩隻利爪插入頭顱，彷彿兩隻貪婪的大嘴，抓捏揉肆，絞亂周圍。
假如，假如第一波攻勢能夠突破防禦，並且調動魔修全部力量，令主會毫不猶豫發動決戰；在擁有碾壓優勢的前提下，他相信魔修不會如前日那樣個個抱著決死的念頭與自己拚命，自然能得到想要的結果。
然而，在巨木上的獵妖使損失殆盡，撲上去的魔修紛紛以神通法器朝腳下巨木轟擊的時候，周圍的獵妖使軍團終於憑著人數的巨大優勢涌了上來，完成一個嚴密合縫的圈。
一名中年壯漢衝出巨木，嘶吼中，雙臂化作擎天之爪，當頭將一名魔修的肉身捏碎，其魂尚未來得及自爆便在轟然之力下潰滅；壯漢本人狂笑中被身後穿來的長槍刺中，胸膛出現數寸寬的血洞。
雙方都殺紅了眼，雙方都血肉乃至元神化成力量朝對方猛砸，天空中轟鳴之聲交錯疊加，一波未定一波又起，彷彿沒有盡頭。
巨獸不再掙扎，任憑周圍各式各樣的嘴與爪在身上和體內肆虐，兩隻眼睛望向空中，看向自己的主人。
「紅毛！」
……
「殺光他們！」
巨獸希望主人那樣做，它已
奇妙的是，正因為有著絕對的主導權，令主大人遲遲不願講手裡的牌全部砸出去。他們是降臨修士，日後會與本土勢力長期作戰，還要考慮羅桑內部的地位高低，假如戰鬥的結果連因戰鬥產生的消耗都無法彌補，打之何用？
長槍飛出他的胸口，竟被兩隻巨爪捏住頭尾，生生折成兩段；未等他來得及服藥治傷，又被三道神通擊中本體。後腦的那一次重擊，盡將他的眼珠都震出眼眶，只餘下兩個鮮血的窟窿，不知該看向何方。
有疑惑，但沒有怨念，紅毛巨獸知道，主人一定有自己的原因，不能告訴自己的原因。
「遺棄之民，敢欺我羅桑修士無勇！」
青年修士喃喃自語，抬頭看了眼周圍，一把拍碎了自己的頭。
不知是那頭妖獸帶頭，很快地，一聲接一聲呼號在大地炸響，聲音中透出幾分得意，幾分絕望，更多的還是瘋狂。
……
毫無疑問，獵妖使掌握著更大的主動，他們想打就打，不想打大可以退走，繼續用圍困的方式消耗魔修力量。維持陣法需要資源，魔修最缺的就是資源，同時因為斗轉陣法的存在，魔修理應時刻被削弱；從戰略上講，只要魔修不突圍，最好的方式依舊是圍而不攻。
它所看的方向，是曾經出現浩蕩漩渦的方向，又或者更遠，穿透那片空茫與虛無，直透入未知的星空。
乾涸的大地被鮮血染紅，彷彿一隻更大的嘴，一
一些妖獸吞食的太多，以至於無法控制身體的慾望，乾脆扯下自己的身體，放入嘴裏大嚼。
他不能接受，他有選擇，所以，他不願動。
主人沒有那樣做，非但如此，他甚至施法封禁了它的天賦能力，不准它那樣做。
一邊吃，一邊還在狂叫，狂笑。
這般前仆後繼之下，經過不到半柱香的鏖戰，巨木，淪陷了。
它們揮舞利爪，它們張開大口，它們咆哮它們肆虐，它們瘋狂吞食。
既然這樣，那就讓它們吃吧。
眼下的戰場力量對比三比一，這樣都不能碾壓對手，也就意味著雙方全部出動的話，結果不會發生根本性轉變，甚至不會改變。
殺令再下，烽火又起，血氣豪勇者咆哮沖向戰團，躑躅不前者被令主的殺意所懾，同樣不敢猶豫。及至雙方鋒銳開始接觸，無論心中是勇莽還是怯弱，均要為了活命展開全力，再無一絲憐憫。
「吼！」
「嗷！」
乾脆點說就是，在令主眼裡，這場戰鬥應該是收割，而不是一場與敵攜亡的仇殺。
它感覺到主人未死，但它想不明白的是，與自己朝夕相處數百年、無論經歷什麼樣的風雨都不曾分開的主人為什麼會拋下自己，在如此局面下，仍不肯引爆那一絲魂念。
不自爆，那就只有與對手廝殺，與對手廝殺，也就意味著被殺，死路一條。
它做不到！
望著空中那一片血紅，望著那片斑斕五彩所圍繞的那一小片漆黑，令主面孔微微抽搐，眼神依舊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