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外域沙場
第四百九十二章 絕唱
令主一面說著，從懷裡拿出一枚形狀怪異且極為高大的瓶，動作小心翼翼，神情極為仔細。
「無妨，本令早已想好對策，齊老請為我護法片刻，容本令種樹。」
打開瓶子，一股清泉般實質的翠木之氣如噴發一樣從裏面湧出來，令主的精神頓為之一振，煩郁的心情也瞬間放鬆舒爽很多。
……
「還不快走！」天諭厲聲斷喝。
身邊僅余最後一名老者，憂慮說道：「就此前的形勢而言，魔修最好的策略是與外圍之人聯手反擊，固守金山不容我們有立足之處。他們急著逃出去，恐怕有什麼內情。」
聲音滾滾回蕩在戰場上，包含的濃重殺意幾令天空為之顫抖。魔修長老們聞聲色變，抬頭看到那條激射而至的身影，頓為之駭然。
「就憑你，也想窺視本令！」
令決如風，于空中化做一隻彩冠秀足，長尾如鳳的異鳥，全身散放著迷離的光華，正在引吭高歌。
天諭轉過身，抬手指向疾撲過來的令主，笑道：「降臨之戰，為老夫此生最憋屈、也是最快意之戰；令主胸有大志，不服天道，老夫今日送你一卦，看一看你的未來！」
一條戰舟懸浮在空中，漆黑的船身披灑著星輝，龐大、沉默、更顯得神秘；彷彿一條沉默的怪獸，隨時準備吞食掉敢於冒犯自己威嚴的對手。四大星域確非妖靈大陸與滄浪星所能及，單單這條戰船，便給了三方聯軍極大壓力，不敢輕易揮師。
令主忽然阻止，說道：「慢著，且等我再做完一件
「道兄小心！」
他明白，通道中竄出來的靈修多半是在做戲，目的是讓獵妖使形成誤解，不要死咬著魔修不放。事實上，在發現咔吧與燕尾還有靈修聯手出現的那一刻，令主便已放棄了追殺魔修的念頭，根本不需要他們惺惺作態。
令主看到了周圍的一切，看清了雙方的實力對比，與當初魔修相比，他們的處境要好上太多。他已經知道，金山之上火毒盡去，除了一點燥熱難以忍受，再沒有什麼妨礙。以羅桑軍團的實力，有什麼理由懼怕三方、又或者四方聯軍。
空氣幽幽，鳥兒的身體緩緩散發著光絲，波紋般的目光望著令主，猶傳出輕蔑嘆息聲。
臉上帶著不屑，令主冷笑說道：「他們就像四大星域一樣，表面和和氣氣，實則勾心鬥角你死我活。本令只需堅守在這裏，待援軍抵達后，裡應外合，將他們一網打盡！」
五行之中，木遇火成灰而化土，火吃木是最穩的一項，其它如水火間還有個量的差距，比如杯水車薪顯然不足以滅火，銳金精華並不懼怕火煅等等；火木卻沒有這種可能；便是無邊森林，亦會因星星之火化成灰燼。然而不知道為什麼，老者看到那顆樹苗、不，僅僅一截樹枝的時候，兩眼頓時放射出熠熠之光，宛如溺水之人抓住浮木，絕境中驟現光明一樣。
金山之下出現一條地道，這樣的發現讓人震驚，然而有腦子的人都明白，地道之中作戰，
幾名魔修大佬均不在狀態，加起來也難擋其殺念；此時此刻，魔修與獵妖使之間的心態完全轉換，再讓他們以禁術自爆威脅對方，顯然不切實際。
他像一頭對著新鮮血肉的餓狼，目光有著無法壓制的艷慕與貪婪，直到令主回過頭看了一眼，其神智方為之清醒，身體頓時矮了一截。
……
「長老速速離開！」
在這裏，令主若不惜代價要殺死某人，他便能夠得到。
歌聲柔婉凄美，如纏綿的風繚繞于耳際，好似情人的呢喃，智者的教誨，又像是親人離家時的叮嚀。
「本令知道原因。」
老者認真想了想，覺得再沒有什麼解釋比這條更合理，說道：「我等如要堅守，同樣會……」
羅桑修士早知星辰令的存在，趁著對手剎那失神發動反擊，遏制住四面圍攻的敵人，將陣型穩固下來。
火光煙塵，劍嘯槍鳴，無論什麼神通何種手段，那隻怪鳥竟全不受影響，身體上的翎羽片片展開，絢麗中透出幾分凄涼，令人不忍逼視。
嗯，羅桑的名字也由此而來，開始就這樣想的。
「令主誓取老夫之命，天諭不能忘，亦不敢忘。」
三方聯軍實力佔優，然而無論大先生還是五雷尊者，除殲敵外首要考慮的是保持道院學子不受太多損傷，見對方施展禁術反擊，立即下令後退暫緩進攻，不願與清醒過來的對手死拼。
「星辰有令，各部將魔修驅逐后固守金山，遺棄之民尚能堅守半年，我等比他們的實力更強，難道會守不住！」
不說跨越星空，只要能夠克服妖獵森林毒瘴阻礙，魔修便不至於如此。
令主揮手打斷他的話，嘆息說道：「那也沒有辦法，如今不僅僅要克制火毒，還要藉助神木遏制對方；否則的話，一旦禁術效果褪去，金山……怕是守不住。」
降臨修士都有同樣的弱點，難以及時補充兵員，面對陷入絕境的對手，最好的辦法依然是圍困，獵妖使如此，三方聯軍同樣如此。只待禁術效果一過，他們的實力便會大減，何必爭於一時。
靈魔之間仇怨萬年，咔吧燕尾也與他們有著難以化解的仇恨；面臨巨大外力時，這個聯盟的形成理所當然，一旦促成此事的外力消失，各方面臨利益分配的時候，他們間矛盾很快便會凸顯出來，哪裡是說化解就能化解。
天諭微微一笑，燃盡最後神魂的身體化作青煙，與那隻修鍊一生的鳥兒融合到一起，不分彼此。
沒有他人允許偷窺其命數，這是修真界的忌諱，更是難以形容的恥辱。不說其成敗，假如天諭弄出什麼手段，哪怕僅僅是些戲弄性質的幻象，對士氣的打擊也會極大。因此不待令主吩咐，臨近的羅桑修士紛紛施法，欲將天諭神通打斷。
戰火因其失色，星辰為之眨眼，就連無處不在的嘶吼與吶喊，也都停頓下來。
周圍的獵妖使齊聲怒喝，無數道神通朝天諭、及那隻怪鳥的身上轟擊。
漫天星光閃爍，金山亮如白晝，方圓百里內到處是法術神通爆出的光芒，彷如一朵朵盛開的煙花。
老者疑惑地望著他，隨即發現令主的目光落在一個人的身上，內心有所明悟。
努力將眼裡那抹貪婪壓下，老者痛惜說道：「令主有如此奇寶，區區火毒自不成問題，然這裏畢竟是金山，若將神木種植在這等地方，怕是有損其靈性……」
注：應該是扶桑木，可是扶桑這個名字我不喜歡，就用羅桑了。
「長老！」
「荊棘絕唱，非爾等所能斷。」
令主的聲音比鳥兒更輕蔑，其身形速度不改，迎著那隻不停鳴唱的怪鳥，橫衝而過。
令主一聲令下，黑沉沉的戰船上亮起一縷光，轉瞬間化做衝天之柱，比戰場上所有煙花加起來更絢麗。
「天諭老兒，可記得本令之言！」
「羅桑神木（注）！這是枝幹！」
令主陰沉的目光看著下方，徐徐說道：「之前本令就在想，金山之上怎麼突然沒了火毒？如今看來，魔修應是集眾人之力施展某項秘術，將其鎮壓封印與山內。以他們的能力，這種封印不可能持久，一旦爆發起來，恐比原先可怕十倍！」
「道兄！」
「因老夫之言，魔族弟子十喪其八，這是罪。」
老者聞之默然，片刻后嘆息道
令主的臉孔在抽搐，雙眼爆射怨毒之光，似一頭擇人而啖的凶獸，從戰舟之上飄落。
茫茫星空，有的是難以想象的奇材異寶，所謂星辰令，指的便是可以跨越星辰傳遞信息的靈符。無論妖靈大陸還是滄浪星，這樣的寶物只存於人們的想象，根本無法製作出來。
「放肆！」
「這是……」九十九顆黑星衝天而上，令主愕然驚呼。
五大長老臉上均帶有悲戚之色，紛紛掉頭，置身後強敵于不顧，先後撲向通道。
當下，西南兩方戰陣開始後撤，牢牢封住口子；同時派出強者，外圍遊走擊殺對方的有生力量，攻擊不似開頭那樣急迫。
眾人驚呼中，天諭長老神態平靜，目光掃視周圍，蒼老的臉上帶著一絲遺憾，一絲滿足，還有一絲解脫。
人們望著那道光柱，被震撼到難以形容，那道光柱穿透無盡距離，彷彿飛越九天之上，飛至建有瓊樓玉宇的仙境中。戰場上，凡是看到這一幕的修士均為之心動神搖，忘記了自己身在何方，所做的什麼事，面對的是誰。
神情轉肅，天諭抬手打出兩道令決，喝道：「天諭有令，幾位長老速入通道，遠遁三百里！」
如泣如訴的歌聲中，天諭長老的身體迅速乾癟，身體變得虛幻朦朧，好似強壓在一起的煙霧一樣，徐徐飄散。
話語多有感慨，彰顯令主的無奈與悔意。這截靈木得來不易，本留作沖關破境時使用，如今面對此種局面不得不拿出來，令主的心如刀割一般，時刻都在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