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塵心，凡心，本心
第六百八十三章 雷霆萬鈞之殺破浪
數月籌謀，每位首領都將亂舞城地形背得滾瓜爛熟，自己要去的點，要奪的地要殺的人不知默念了多少遍，片刻耽誤不得。
……
幼童父母看到了他，看到他跌跌撞撞往回跑，手裡還舉著那支炮仗；兩人驚恐的望著這一幕，彷彿看到真仙出現在自己面前。
曾幾何時，寒夜難寐想起故鄉，天上的彎月與那飄渺的歌謠，還有那魂牽夢繞歷輪迴難忘的曼妙身影；擁有鋼鐵般身軀的漢子們抱著坐狼對天哀嗥，內心祈禱天風轉向，將自己融入遠方的那一縷魂音。
「殺！」
狂狼聽不懂這句話，狂狼上的戰士們聽不到這句話，幼童發現自己的憤怒沒有用，乾脆不理他們繼續邁著步。就像他剛才拾取炮仗一樣，墊著碎步一路小跑，筆直地奔往父母。
人如靈猿溜索而上，狂狼則噴吐著紅舌亮出利爪，直接切入光滑堅硬的石壁，綜躍如飛。遠遠看去，城牆就像是豎立在天地間的一面鏡子，無數顆白點如同水珠一樣流淌。
……
更多的人朝城牆邊聚集，朝石壁上猛撲，十萬狼騎內不乏勇士，攀爬也不是天狼人的專利，一股股浪潮前仆後繼，不破堤岸誓不罷休。
蕭大人有令：日落之前平定亂舞，新年第一縷曙光升起前，這塊紛亂無數年的土地要完成換天。
狂風浩蕩，兩側屋頂的雪被卷飛到空中，三個人被染得雪白，彷彿一座矗立在街道當中的小土堆。兩旁的人們躲在屋內，驚恐的
幼童心裏這樣想著，不知不覺邁著步子走向父母身邊，毫不猶豫，一步不停。
有家不能歸，有親不得見，有祖無權祭拜，有族無顏接納，人世間，可還有比這更慘的慘？還有什麼比這更能激發戰志，更讓人願意燃燒靈魂，為之流盡最後一滴血？
戰鬥中日行四百里，算得了什麼！
「小兔崽子，看我不打死你！」漢子一隻手揉著眼，一隻手在幼童的屁股上捏了捏。
更重要的是，軍中有一位神念可覆蓋全城的准化神修士居中坐鎮，進軍速度焉能不快，焉能不迅猛，焉能不讓對手措手不及。
心房裡充斥著一團火，焦躁起搏彷彿要從胸口裡跳出來，鍾大海腳尖輕點身體高高躍起，望著那堵高牆的目光噴射著火焰，宛如它是不共戴天的生死仇敵。
火紅的眼猩紅的舌，銳利的目光亢烈的心情，兩千名天狼戰士沒有如以往駕乘那樣伏低身軀減輕阻力，而是高昂著頭顱與胸膛，冰寒的風襲過胸膛，無法將心中火焰吹低分毫。
……
雪堆上一顆小小紅點，不知怎麼忽然動了一下，隨後如冰層一樣開裂、四散，露出一隻高舉著的小手，還有一張依舊燦爛的笑臉。
一條條狂狼從身邊頭頂穿過，幼童的視線不斷被阻隔，揮了揮手說了句。
美帥的警告讓所有人失笑，卻沒有想過他說的是真
頂著朝陽，踏爛積雪，將凌風拋在腦後，千頭狂狼無聲咆哮，目光早已穿透那堵堅實厚重的城牆，射入千萬人聚居生息之地。
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攻佔全城，唯一的要求是速度，區區城門不足以讓十萬人快速通過，擁有最強悍坐騎、最默契配合的天狼戰士不願也不能浪費片刻時光，直接攀越城牆。
衝過城牆的戰士沒有停頓，刀出鞘箭上弦，八條長龍席捲四周，分頭奔向自己的目標。戰場上似存在著一張無形的網，連接著每個千人隊的首領，指引著路徑與方向，不錯分毫。
狼群在狂奔，兩大一小三個人在狂奔；狼群如一條席捲的龍，不能阻止那一家三口匯合到一處。很快，三個人淹沒在狼群內，牢牢抱成了團。
……
幼童不知道他為什麼笑，但明白那是善意的表示，處於禮貌，他回應給對方一個笑臉，卻只能落在那條巨大雪狼的屁股上。
奇怪的是，幼童沒有感覺到害怕。
一樣的歡欣一樣的雀躍，還有一股蓬勃昂揚的氣。
有人落下來，更多的人湧上去，有人傷有人死，有人歡呼有人嚎叫，戰鬥尚未開始，天地間已被豪壯之氣所充滿，彷彿即將爆炸的球。
「戰者，思謀也；有本帥這樣的千古名帥指揮，爾等若不能勝，當罰輪迴無路。」
鞭
幼童的母親忍不下去，狠狠一把撓在丈夫的手背上，趁著他吃痛鬆手的功夫衝出去，沖向自己的孩子。父親在後面呆了一下，用力咬了咬嘴唇，似乎咒罵了一句什麼，跟著沖了出去。
西風慢慢多寂寥，鐵騎踏破大王城。
「好，好好，好好好……」婦人一手抹著眼淚，另一隻手在幼童身上下摸索，彷彿在檢查他有沒有藏私。
他看到一面旗，一面引領數十、身後還有連綿無盡騎著狼的騎士的旗；大旗在風中飄舞，凌烈之氣直撲面門。
幼童不知道那是什麼，但他看清了騎士的臉，也看清了他的表情；騎士似乎察覺到幼童的目光，準確講是察覺到他的身影，跨鐙提鞍縱身而過，留給他一個燦爛的笑臉。
「疼不疼？」
洪潮湧動，入城后捲起八股狂風，街道、小巷、舍間甚至屋頂，到處都是穿梭如風的身影；不知誰第一個發現異常，不知誰第一個發出尖叫，很快連綿成驚恐成浪，引發陣陣狂呼。
父母的哭喊聲終於傳入耳際，幼童舉目回望，發現母親哭倒在街邊，父親的臉上也掛著淚，正死死拖住母親不讓她衝上來。幼童明白了他們的意思，知道他們是踢自己擔心，不禁有些悲傷。
「別說，還蠻過癮的。」
八指先生有言在先，他已表露真身，
「爹，我看到狼了，好多狼喔！」幼童在母親懷裡扭著身子，得意目光轉向父親。
「嗷！」
向上去！
跨過這道壁壘就是榮光，就是通往故鄉的路，就是刀飢飲血時。轉眼間，城門洞開，一排排一片片雪白翻湧入城，隨即化整為行再城面，散往八方四面。
他看清了那名舉旗的騎士，看著他雙手捍旗彷彿那是自己的命，就好像幼童舉著手裡的炮仗一樣。
曾幾何時，無數次磨礪的刀顯得那般沉重，砍頭飲血無法帶來歡暢，只能在恥辱的柱子上增加一道道橫線。
為了這次攻城，天狼戰士在五狼山上以雪峰為演練對象，跌爬滾打不知流了多少血斷了多少骨，早已熟得不能再熟。
又一條狂狼越過頭頂，幼童這一次看得更清楚，心裏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這些難道真的是狼，和傳聞中不一樣呵！
剿匪之戰進行了數次，天狼戰士越戰越強，人數不將反升，狂狼數量也終於湊齊；統一由鍾大海帶隊，充當此次入城箭頭。
頭頂一片雪白，臉龐拂過一陣微風，幼童的笑容僵在臉上，愕然眨眼。
不知過了多久，狼群去盡，狂風停歇，原本清理乾淨的街道上一片潔白，正中央一座雪堆，如墳。
「啊！」
「啪！」的一聲響，幼童委屈
曾幾何時，天狼健兒寒夜吹火，手裡彈著粗糙的狼琴，耳中聽著古樸滄桑但已無法清晰的老曲，腦子裡回憶著兒時深刻於靈魂的舊日榮光，無聲濕面，直至抱頭嚎啕。
殺上去！
換言之，十萬狼騎面對的是整個亂舞城的凡俗私兵流寇盜匪乃至市井流氓，數量多達百余萬！
「討厭！」
以一擋十，算得了什麼！
大規模作戰永遠只存在於凡間，美帥再如何高明，如想指揮十萬修士作戰……恐沒這個機會。
「娘，我撿到了。」幼童得意炫耀。
數十米毫無借力處的城牆？算得了什麼！
可是，他們擔心什麼呢？自己又沒有事！
勢如風，身若電，兩千狂狼縱身彈躍，強健的肌肉區伸皆達極限，全身毛髮如鋼針豎起，直上十數米有餘。身在半空，耳邊只聞刷拉一聲響動，兩千條帶著撓鉤的長索如靈蛇吐信，直掛城垣。
曾幾何時，號稱大陸第一狼騎的天狼勇士淪落雪原，演變成一群人人厭憎個個迴避的盜賊！
一名幼童歡笑奔跑，沒有留意到數十頭腳爪堪比其腿的狂狼呼嘯而來，沒有留意到身邊周圍的慌亂，更沒有聽到身後父母的絕望呼喊；他忙著搜索自己的玩物，追很久終於撿到一顆帶有燃信卻沒有爆炸的炮仗，高興舉過頭頂。
一聲洞穿九霄的長嘯，身後是千萬聲回應，最前排兩千名狂狼戰士集體躍起，如一排撲火的飛蛾，連同坐下體型粗壯的狂狼一起撲向城牆，似要將它撞塌沖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