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塵心，凡心，本心
第七百五十六章 妄山君
槍王臉上微微變色，欲言又止。
難以置信的驚呼聲中，老祖宗同時抬起了頭，神情微變。
槍王搖頭，抗爭說道：「少主無辜。」
老祖宗神情不屑，說道：「一八通天算地，二七蠱惑人間，三六無門有路，四五凶圖兵災；加上那個誰都不知道什麼人能做、作何用場、也不知隱身何處的九子，便是山君一門的圓滿之道。」
槍王恍然，內心揣摩一時弄清其意，放在一邊說道：「既為山君第七子，蕭十三郎如何敵得過。主上既然著重此子，不如讓屬下前去……咦！好一把劍！」
老祖宗肅容說道：「假如此法能夠傳承，你可知道其意義何等重大？」
現在方法有了，就算封印神通無法轉移，對魔域依舊後患無窮。試想一下，靈修派出修士潛入魔域，以封印神通擊殺大能或者大修，慢慢持續下去，結果將會如何？
「不錯，好一把劍。」
提醒也是評價，同屬三王一員，槍王聽到老祖宗這般評語，苦笑說道：「既如此，屬下實想不出他如何獲勝。」
如果說凡人看修士如神仙多少有些虛偽，這些最底層生靈的眼裡，擁有法力波動的人是真真切切的天威，避之猶恐不及，遑論與之親近。
槍王猶豫了一下，說道：「有主上指點，應可無礙。」
「你不懂的。」
老祖宗嘆息說道：「想到了？」
「只是一道神通而已……」
槍王不服，說道：「妖婦未死，無人可猜度其想法；蕭十三郎縱有些奇異，如何能與少主想比。」
小
「人類真是奇怪，既然她想看，那就讓她看吧。」鹿媽媽這樣想著。
槍王嚴肅說道：「山君門下，前十位個個大能，不凈排名第幾我不知道……」
老祖宗說道：「本宮知道你對如花愛護有加，但不能因此失了判斷。血域之行后，無論結果如何，你都要準備返宮苦修，為將來之事籌備。蕭十三郎這樣的人，將來註定關係天下大勢，斷不可隨意輕忽。」
槍王筆挺的身形陡然矮了一截，顫聲道：「主上不可輕……」
小宮主悄悄跟著一頭帶著幼仔的鹿，看著她精心選擇道路，偶爾遇到林密無可躲避的時候，母鹿會以呼喚提醒幼鹿，命令他從自己的胯下鑽過，避免被如劍似槍般的竹葉扎傷。小鹿未必能夠體會到母親的苦心，貪玩時會有抗拒，甚至故意用頭去蹭；在經歷幾次針刺觸電般的感覺后，它最終明白了這片竹林的兇險，一邊委屈地叫著，老老實實跟隨母親的腳步前行。
老祖宗輕輕搖頭，說道：「不是浪費時光。那道被神通在其死後還能生效，實在是……本宮至今都想不明白。」
老祖宗微微一笑，說道：「他與妖婦結伴，當為第七子。」
聽不懂沒關係，鹿媽媽領會了那個人的意思，她
老祖宗擺手阻止他，說道：「無用的話不要講，你來說說，那孩子能不能贏？」
槍王不解，說道：「屬下不明白。」
初秋微寒，衰風催老，竹林萬葉不肯低頭，頑強挺立接納伴隨晨曦中灑下的露珠，略有醺意。一條血紅身影挺立船頭，目光隨著那道輕快穿梭在竹林內身影而動，似在擔憂她的衣裳會不會沾濕。
想到此處，槍王來不及感慨宮主高瞻遠矚，冷汗濕襟，面色陡然間變得蒼白。
槍王微愣，再一驚，恍然大悟。
老祖宗輕蔑說道：「小小禿驢，憑他也能要了十三的命？」
槍王凝重說道：「蕭十三郎或許知情。」
感慨中，老祖宗默默說道：「妖婦執著於三生傳聞，一直努力收集珍惜血脈，本不會放棄如花。如今有了他，其目標再不會放在花兒身上，本宮真正放下一樁心事。」
沒頭沒尾，槍王實在不知該怎麼接茬，猶豫道：「頹敗之人浪費時光，主上何必在意。」
鹿媽媽不明白小宮主在做什麼，有些奇怪她為什麼跟著自己母子，看著自己做這些最最尋常的事。它偶爾會回頭張望，壯著膽子輕喚兩聲詢問，得到一些手勢和一張笑臉，還幾句聽不懂的人話。
正如血紅人影擔憂的那樣，不大會兒功夫，小宮主衣裙皆被竹葉沾濕，又不敢釋放道法驚擾鹿母子，只好乾忍著。
放在以往，老祖宗無論如何不至於像一名下屬請教。如此情形，只能說她對槍王足夠信任，再有便是自己實有些想不通
老祖宗說道：「他的確不知道。」
老祖宗說道：「那是你的誤解。此子身上有些東西，本宮也無法看透。」
小宮主看著這一幕，不知怎地就是看不夠，嘴裏嘀嘀咕咕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哪有半點修士模樣。此時，遠方天空紅霞遍布，轟鳴聲震耳，但不知為什麼，小宮主絲毫沒有察覺到異象，一心沉浸在與鹿母子的遊戲中。
老祖宗眼裡閃過一絲愧疚，說道：「本宮何嘗不知其無辜，好在……事情沒有像預想的那樣走。」
假如老院長的手段早點創立，並能夠傳承下來，每位大能歸墟前封印一道神通在低階修士身體內，無數年下來，擁有大能之力的修士會是多少？那樣的話，魔修憑什麼進犯滄浪星，且佔據半壁江山？
槍王微微皺眉，心想那小子夠神奇了，難不成還是個天生的神通罐子，儘管往裡面裝不怕漏出來。
槍王微詫，忍不住問道：「主上如何暗示？」
不用神通釣不著魚，老祖宗失了耐心，隨手將魚竿丟到一邊。回頭看了看終於和小鹿嬉戲成團的小宮主，老祖宗感慨說道：「時間不會太久。」
槍王不知宮主為何這般肯定，不好再就此議論，說道：「此事需及早提防。」
老祖宗冷笑說道：「齷齪心思。本宮僅暗示過你三人身份，從未替他做過選擇，更沒有指點過什麼。本宮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因為暗示才得出結論，還是早有
「沒關係沒關係，你忙吧。」
與鹿媽媽相比，幼鹿對人類的好奇遠遠超過危機感，回頭的次數也更多；有幾次甚至想靠近去看一看，試圖與那個奇形怪狀但不覺得醜陋的生物交流。每當這個時候，耳邊總會傳來母親嚴厲呼喚，幼鹿不得不撂蹄甩尾跟上母親的腳步，臨行不忘留下一個「抱歉」的眼神，似在與自己的新朋友作別。
「一些無聊傳聞而已，罷了，本宮時日無多，是該和你說說明白。」
「沒什麼不好，讓她去吧。」
老祖宗不知想到什麼，默默說道：「當初讓如花前來，本意既然救治無望，便以她為引子，借禿驢之手誘出妖婦。沒想到事情發展成這樣，那孩子不知得了什麼機緣，竟似感悟到一絲輪迴真意；本宮有八成把握，花兒的詛咒是因此才能夠解除徹底，雖失了魔宮記憶，至少平安終老。」
老祖宗淡淡說道：「三生六道，相加便是九；九為數之極，山君門下那群孽障妄度天機，每兩人結伴合稱為九，且各有分工。」
槍王聞之苦笑，心裏想不管他用的什麼手段，總不會是因為釣魚而來。
老祖宗回答道：「一個草野之修，一個靈修姦細，一個山君門下，這句話是本宮所講，但並未指明誰是誰。實力評價的話，本宮說你們非靈非魔，非妖非人，修為一塌糊塗，神通亂七八糟，除此再無一言。」
遠遠看著竹林里的一幕，槍王輕輕皺眉，緩緩說道：「少主變成這般模樣……如何是好？」
老祖宗說道：「安排肯定
槍王說道：「他首先要活下來。」
因那句提醒就猜到三王身份已是極難，遑論因此確認目標判斷實力？事實上，假如十三郎真的能夠判定三王各自是誰，最明智的辦法就是交換掌天弓與槍王一戰。有老祖宗在這裏，草野魔修斷不敢傷了他的性命。換言之，他的確認為自己有把握戰勝山君弟子，也就是不凈王。
對它們來說，這是一塊陌生的地方，以往經驗告訴鹿媽媽，陌生地方需要格外小心，首先要探清環境，還要留意周圍有沒有天敵，尤其要注意周圍有沒有人。修真世界如此神奇，普通野獸不僅壽元大增，活久了還能初具靈性；活到鹿媽媽這份年齡，早已懂得人類比野獸魔獸更恐怖，除了身後的那一個。
「此事可得到驗證，如今對你講出來，保持關注即可。」
槍王乾脆閉上嘴，心裏想您愛咋說咋說，當他是神仙轉世也無妨。
老祖宗留意到這一幕，淡淡說道：「本宮不是陸放天，他可以放下仇恨而去，本宮不能。既然找不到她，如花又治不好，便讓她與之同歸於盡，亦為報仇的一種。」
槍王疑惑更多，苦笑說道：「屬下愚鈍，仍不太明白。」
老祖宗仍是劉奶奶打扮，面容比四年前更年輕；隨手掂掂魚竿，感慨道：「本宮今日才知道，原來釣魚竟然是這麼困難的一件事。陸放天那個老東西耐心真好，一釣十幾年，不知他怎麼熬得過。」